第三章 起点
刚进一中的时候我被分到了6班,是一个实验班,其实如果单单凭中考的成绩我还进不了这个班,那个时候要进实验班需要700分,我还记得当时中考只考了694分,不过有市优干8分的加分,算起来也刚好够进实验班。想想有些时候我还是蛮幸运的,如果当初少了这8分,可能未来就真的和现在不一样了。
还清楚的记得第一天到6班报名的情景,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身材还算标准,不胖也不瘦,戴着个眼镜,从外表上看去略微的有些严肃。黑板上写满了这个班同学的名字,一共有8列,每一列大概9个名字,写这个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了解这个班都有些什么人,而是叫我们按照上面名字所在的位置对应地在教室内坐好。仔细地在黑板上找了找,没想到我的名字居然在最后一排,当时的眼睛也已经有点近视了,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无疑是看不清楚的,所以每当出现这样的情况时,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靠队友了。
所谓队友,也就是同桌,高中三年我有过很多同桌,要说第一个同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只能说,她是个女生。印象中除了在6班时有过女生作为同桌,分班之后的两年半就再也没有过了。不过有一点没想到是,这个女生在暑假里补课的时候就见到过了。她叫王茹滟,记住她的名字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本身有什么特别的,而是因为补课的时候就知道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王对滟,我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名字我有没有写对,但大体的读音就是这样。人总是这样,对于稍微特别一点的事情就会多去关注一点,尽管你可能并不是多么在乎被关注的对象。
我坐在她的右边,向她打了个招呼,她示以微笑,是在回应,然而我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我。当然,那是多么正常的事,在这里,能够认出我的人,除了我自己,也就只有海哥了。海哥是我从小到大就一起上课的同学,从幼儿园开始,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在同样的学校,初中时被分到了一个班,没想到高中的时候居然也被一同分到了6班。这个几率其实并不算小,不过当之后再一次分班又被分到同一个班时,我真的只能说,这些偶然都太巧了。
认识海哥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极其内向的人,他的全名叫王海勤,很多人看到这个名字时都以为他是一个女生,正如很多人看到我的名字时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是女生,但他却比大多数女生更加内向,他的脸会变色,真的会变色,就像变色龙那样,平常的时候脸上泛青,但一旦和不太熟悉的人说话,立马就是变得通红,同学经常会开玩笑的说道,海哥你又喝酒了啊,把你的白酒拿出来大家一起喝啊。实际上,他从不喝酒,至少在我看来,他这辈子喝过的酒不超过一瓶。
海哥能和我分到同一个班怎么想都是幸运的,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一个熟悉的人陪着总是好的,这是人的本能,即使你有多么的擅长外交,也免不了需要一个人的陪伴。而我,恰恰也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人。两个都不擅长交流的人在一起,却成了最好的交流。
上初中的时候,海哥总是一个人整天的待在教室里学习,不管别人怎么叫他出去玩,他始终都还是待在教室里,也不太愿意和其他人说话,他不是讨厌别人,我觉得他是在等,等一个愿意真正听他讲话的人,或者说,愿意把话讲给他听的人。而我,在教室里总是闲不住的,只要是下课,都会出去玩,哪怕只是在走廊上来回的踱步,也好过在桌子上无聊的做题。尽管如此,初中时晚自习的每一次下课,我都会拉着他到操场上转两圈,他几乎什么话也不会说,眼神飘忽不定,向四周不停的转动,总是一只手放在嘴那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我觉得,他仅仅是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里才好。
有一次上体育课,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巧克力,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巧克力在学校的小卖部里卖一块钱。当时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总共也就能买15个这样的巧克力,因此我很少买这样的东西来吃,吃一个巧克力,意味着第二天我什么零食都吃不到,那时的我,5毛钱一袋的零食足以满足每天的需求。在上高中之前,我几乎都没见过海哥请别人吃零食,他自己也都很少买,毕竟是在农村,我们不可能像城里的小孩那样,肆无忌惮的花着父母的钱,我始终觉得用父母的血和汗来满足自己的胃是一件很残忍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今后还能还给他们什么。那一块巧克力虽然不大,但我还是吃了很久,也许直到下课,我的嘴里也还残留着巧克力的味道。
但这些都只是初中时发生的事了,到了6班,我和他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凭借暑假里补过课的优势,我几乎将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了做题和预习上面,并不是想向什么人证明自己有多么的厉害,可能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差。这种感觉的出现,一般情况下都意味着你到了一个更高水平的地方,无形的压力往往会迫使你去努力并适应这样一个新的环境。有一次回到家,舒(我的一个朋友)问我:“你和海哥现在怎么样了?”我说:“现在是海哥拉着我出去玩了。”他很惊讶,显然是看不出我居然会这么的热爱学习,而事实上,我并不爱。
和海哥在6班学习的日子过得很快,成绩也算是中上,至于争班上的第一名,这个想法从来都没有过,竞争总是很累,但我们又免不了要去竞争,因此,我只能选择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那样既不会太累,也有一定的存在感,做一颗圆润的石头,总是能滚得更远。
那个时候的社团活动很多,看着同学们都有自己的活动,觉得这个学校也还是挺有趣的,但我和海哥终究错过了那一段时光,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面,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社团,并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融入。因此,留给我们的活动也就只剩下每周两次的体育课,一颗小小的乒乓球,足以让我们在炎热的九月大汗淋漓了。然后我们可以一同坐在乒乓球台旁边的大树下乘凉,偶尔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让人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就像我妈常说的那样,你现在除了担心学习还能担心什么。但我们总是会去担心些别的事情,比如某些人的出现始终是你始料未及的,我们猜不中开头,更猜不出结局,因此这样的担心终究是毫无意义的。
我们静静地坐在树下,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却又感受着这一切,就在这时,正面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你能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