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帝,东宇梨裳(1)
——乱世铁马金戈、沉沙折戟,一度风雨同舟、死生与共,多少花前月下、执手相携。原以为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却不知是一场李代桃僵的闹剧……
——爱,此生荒唐泪落尽,回首千年梦成殇;恨,镜花水月皆虚幻,机关用尽终是空……
——如果,你们指间交缠红线的同心永结,是命中不可抗拒的注定,我在此,以吾旷世红莲之血立下咒誓:
我要你们经历的生死情劫,相逢,不相知;相知,不相爱;相爱,不相守;相守,人已逝……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天地未合,河海未竭,玄冰未融……
决不停息——哈哈哈——决不停息……
一袭黑色纱衣的绝世女子在肆虐的夜风里笑得癫狂,一头披散的及踝黑发在如魅的风里跌宕如瀑。痴狂嗜血的凤眼激荡着刺骨的恶毒,因妒恨扭曲的脸在绯月的光晕照射下显得愈加狰狞可怖。
萧瑟在风里的残叶,尚未靠近那女子因恨迸发的真空漩涡,便被凌厉的气流狠狠撕裂,不余半点残骸。而那美丽得让天地失色的女子恍若未知,翻飞的黑色衣袂像极来自幽冥的邪恶巫女。突然,她好像感觉到了隐在黑暗里注视一切的我,凄厉阴恻的笑骤然停止,那如毒蛇般的目光,凶残射向我在的这方——
一阵来自暗黑深渊的阴风攫住了我的身子,内心的冰河里仿若裂了一条缝,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寒颤抖地从尘封的修罗炼狱升起。随着她不紧不慢地向我靠近,绷直的身子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明知逃不掉这束缚的鬼魅暗黑,只是她嘴角扬起的那抹冶艳却尽现杀意的冷笑,由不得我坐以待毙。
——你,逃不掉的……
耳畔环绕着她阴狠嗜血的威胁,被她掌住的脖颈呼吸越来越急促,朦胧间看到那白皙额间仿若沁着血液的红莲纹印,那般诡异的深红,记忆里残存的一闪而过的影像让气若游丝的我,在陷入无尽的黑暗前,
终于艰难地吐出了她的名字——
漠漠……
深入骨髓的怨恨,那让仿若我赤身置身于雪地冰天的恶毒诅咒,像一根染血的铁刺扎进我的心脏,疼得宁愿就这样堕落幽冥,再不醒来……
百般靠近、千般关怀、万般呵护,原来一切,只为那隐忍的深恨,而这恨的源头,漠漠,我,可还有机会知晓?
游离在梦与现实之间的混沌意识,是被不远处那阵惊天震地的杀伐声强制唤醒的。
睁开尚未完全恢复清明的眼,头顶上方的穹顶金帐映入分不清梦和现实的眸,艰难侧过有些沉重的头,不意外看到不远处复古的木桌,桌上放一盏茶,玄色瓷杯倒放。视线游离在右侧方,一把硕大的青弓悬挂毡壁,弓身上刻腾飞的金龙纹样,那尖锐的獠爪泛着淡淡寒光。所谓‘物肖其主’,可见这把弓的主人绝不是什么软弱良善之辈。
自嘲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还妄加评论其起他来了,只是到了个不熟悉的环境,竟奇迹地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帐外数里处的杀伐仍未止息,激烈冷兵器交接的美妙旋律,开启了人类野蛮史上最华丽唯美的乐章。之所以能听到数千米以外的动静,一是职业关系,欧亚第一大黑帮凤漪门的少主,进行夜战的丰富经验锻炼出来的‘顺风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再来就是那铁马金戈的热血杀伐状况着实太过惨烈,那响彻这一方土地的嘶吼在我耳力奇佳前提下自然无所遁形。
说实话,激烈的枪战见过不少,冷兵器的短暂交接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么大规模使用冷兵器的战争我还真没见识过。饶是我迟钝,也不会认为自己置身拍戏现场。刚刚睡梦里的垂死挣扎,那无能为力的虚脱感到现在,还深深镌刻在我的身体里。那么我会在这,大概也只有那么一种可能——
时下最热门的穿越,至于是魂穿还是人穿——
拉下左肩上的雪裳,一朵魅世的红莲绽放在白皙的肩下。很显然,还是原来凤莲沙的身体,不用担心进入异体会引起不良反应。支撑起酸疼的身子,慵懒靠在榻前,觉着背部有些不舒服,一把扯过衾被外加一个枕头,闲闲思量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过活,日暮已然西斜。金色的余晖透过穹帐顶的天窗,在铺着红色羊毛毯的地上撒下暖暖的金线。算算时间,那个人应该要回来了吧?!
帐外的狼烟翻滚的杀伐声,在我静默的那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已然止戈。而我,竟像尊石雕傻傻地在床褥坐了数个小时,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未作考量,只是静静坐着,也在静静等待着。要知道,一个人要在完全陌生的野蛮世界完好无损地生存下去,逞一时匹夫之勇枉送性命的蠢事,我凤莲沙是从不屑为之的!
而我还好好地待在这顶军用营帐,暂时没有什么关乎生命安全的威胁才对!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能走到什么时候,那就让天来决定,看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或者——
死在这里!!
那时尚陷在深远思绪里的我,并不知晓那个打了漂亮胜仗的俊逸男子,正带着满腔的阴鹜和怨恨向着这方大步走来。还在想要怎么面对接下来命运的我,却不知在这时代属于我的那些悲凉或绝望的命运,早在魔域红莲绽放血池的那一刻,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