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论国策【万字章节】
次日,在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中,小绝在梦中醒来。。。他坐于床榻,脑中还残留着一股飘渺的景象,虽然记不清楚,可小绝却感觉好生舒爽,大有欲留身于梦中的意向。
门外,贺雪儿叩门许久,任不见有人回应,她顿时心生怒意,难道小绝于前日一样并未留宿贺府。眼见此刻离论国策开始的时候越发近了,贺雪儿更是着急,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心,如若小绝真的未留宿房中,那她岂不是要独身一人前往城东。想到这里,贺雪儿话语中更是多了几分焦躁:“你在里面吗?”
“在。”小绝急忙应了一声,朝着窗边望去,此刻天色早已大亮,透过窗纱照在地上的光亮竟是倾斜不了几分。小绝见了,心里一惊,此刻竟已临近中午,他身为修真之人,精神大好,平日入睡最多不过三两个时辰,可今日一睡,竟是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太阳高悬之时他才清醒。
恐怕是留恋于梦中不愿清醒吧!小绝暗叹,不再多想,起身朝门边走去,只待他开门一眼,顿时被眼前一幕惊得瞪直了双眼。
门前站着一个男子。不……应该说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此人一身长衫,却没有遮住她颀长的身姿,头发盘作发髻,莲儿般的脸上透着几分苍白,只是那俊美的面孔和略微隆起的胸部却出卖了她的身份。这竟是一位身着男装的女子。
看着女子那不是男儿能有的面容,小绝颇感苦涩,指着她的衣衫说道:“贺小姐,你就准备这样去。”
原来贺雪儿为了参加论国策,竟是扮作男装,只是看她的穿扮,怎么也不似个男子。而贺雪儿仿佛一点也没发觉,点了点头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小绝朝着贺雪儿努了努嘴,道:“你这个样子,别人会相信你是男的吗?”
顺着小绝的目光望去,正好落在了贺雪儿稍稍隆起的胸部上,贺雪儿一见,顿时大羞,急忙伸手扶胸,对小绝喝骂道:“你,无耻。”贺雪儿的动作明显多余,她本就穿着衣物,伸手挡也挡不了什么,只是出于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心态,见一个男子盯着她的胸部,即便她心性孤傲,也难免会因羞生怒。
对此小绝却甚是无辜,他好意提醒贺雪儿,不想反遭贺雪儿辱骂,他顿时有些恼怒,可看见贺雪儿嗔怒的娇容,那盈盈如秋波的目光下,小绝却又生不起怒气,他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虽然穿着男装,盘着发髻,可你这身打扮一点也不想个男子,即便让他人来看,也会一眼认出,你是女扮男装。”
贺雪儿惊疑一声,低头对着自己的穿着打量了一番,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让贺雪儿自己去看,她却看不出一丝不妥。于是贺雪儿皱眉问道:“不像吗?”
小绝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一点也不像,即便你的着装没有问题,可只要你一出声,就全露相了。诶……也是我疏忽了,竟没注意到这点。”
贺雪儿眉头渐渐皱起,在额间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川’字。她起先也是没有注意,以为打扮成男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小绝此时一提,她顿时无措。她是为前任太守之女,自然知道论国策是不允许女子参加的。以她的这身打扮,恐怕即便持有最特殊的腰牌,那些守卫也不会让她进去,即便是进入了论国策会场,中途被人赶出来也是说不定的事。
可是对于此次论国策之行,贺雪儿又势在必行,眼看天色已临近中午,离论国策开始已不过两个时辰,贺雪儿心里也越发着急,只是她表面依然不动声色,皱眉道:“那怎么办,即便我此刻再去打扮也来不及了,况且我声音也改变不了。”
小绝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就这样去喽。”
贺雪儿愣了一下,不知小绝言出何意:“你不是说我的打扮不似个男子吗?到时候暴露了身份怎么办?”
“无碍。”小绝轻轻一笑:“论国策没有女子参加的先例,却没有规定不能让女子参加啊。”
“可是……”贺雪儿依然还有些顾虑,小绝连忙劝道:“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吗。”
看着小绝自信的笑容,贺雪儿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心中顾虑在一霎那间消散。她不知道小绝为何会如此自信,可她却不会怀疑小绝有此能力。
事实上若以凡人的能力来看,小绝可谓是没有任何能力,他无财无权无势,有的仅是仙人对于凡人的威震罢了。
这些凡人眼中的仙人便是指修真者。在凡人眼中,修真者的形象被无限的放大,他们身怀无上法术,他们无所不能,凡人一生的追求在他们而言也只不过是白驹过隙。
所以当珍珠在黄属面前稍稍显露一点法术时,黄属才会如此阿谀奉承。此刻珍珠不在,相信小绝只要如珍珠那般稍稍显露法术一角,黄属对他的态度便会大大转变。
如若是从前,凡间有着‘护卫’的守护,修真者根本无法踏足,修真者对凡人而言仅是存在于传说而已。可如今‘护卫’变质之后,各大修真门派先后入主凡间。圣兽显灵、神雷盘踞,各地都有仙人显灵的迹象,修真者对凡人的影响,也因此由传说变成了现实。
于是小绝虽无财无权无势,可只要有一个身为修真者的珍珠姐姐,黄属就不敢轻易放肆。
…………
论国策,作为百川盛会的三大焦点之一,相比起同期举办的比武大会,却反而显得较为冷清。
可冷清却不代表论国策不重要,相反,官府对论国策的重视甚至已经超过了比武大会。每年的论国策,都会有十数位新人获得官府赏识,从而进入官道。甚至当今朝野之上的不少重臣,都是出自虞水的论国策。
就是因为论国策的重要,所以论国策会场入口才会显得冷清许多。严厉的盘查,谨慎的核对,还有门口一排排凶煞的士兵,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一句话:论国策重地,闲人勿入。
倒是小绝和贺雪儿前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看着拦在门口的一排士兵,小绝颇感无奈,大声道:“我都说过了,我们是来参加论国策的,你们官员也检查过腰牌。”
走出一个官员,说道:“腰牌确实没错,只要持有这种特殊的腰牌,便可免去核对,不过论国策会场,女子不得入内,你可以进去,可她……”官员转头望着贺雪儿,摇头道:“不行……如若她是你的丫鬟,她也可以进去,可你却说参加此次论辩的是她不是你,那么对不起,恕我不能放行。”
官员态度顽固,小绝怎么也说服不了,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如果是黄属在此的话,小绝根本不会在门口耽搁。
贺雪儿白了小绝一眼,道:“你不是说一切有你吗?”
小绝脸色一红,暗道:谁让你连打扮都不会,让别人一眼就认出你是个女子。
不过这话小绝却不好说出来,来时他可是做过保证的。小绝轻咳了一声,脸色一正,对着官员说道:“不知此刻太守黄大人在哪,你让他前来便知。”
官员低头沉思,看小绝的样子,明显与黄属相识,而且他也知道,小绝的那块腰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只是小绝身旁之人,一眼便知是个女子,一个女人来参加论国策,这才是让他左右为难的地方。
官员犹豫了一会,接着道:“这位公子可否先等上一会,我派人去请黄大人前来。”
“不用了。”官员才刚刚说完,便见黄属从会场内走来,道:“何事喧哗。”
官员对着黄属敬了一礼,正欲说话,不料黄属一眼瞟道小绝,急忙奔上前来,拉着小绝大惊道:“小绝公子,你可让我好等啊。”说完,看着拦在门口的士兵,黄属似乎知道了原因,便对着官员喝道:“你为何将小绝公子阻拦于门外。”
官员脸色一苦,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并未阻拦这位公子入内,而是阻拦他身边的女子。”
黄属一愣,朝着贺雪儿望去,却是心里一惊,急忙将小绝拉到一旁,指着贺雪儿低声说道:“小绝公子,你昨日所说的那朋友,难道便是她。”
小绝点头道:“是啊,你还看得到其他人吗?”
“可是……可是你没说她是个女子。”
小绝准备死撑到底,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昨夜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朋友长相比较特殊,相对于正常男子而言,她长相的确清秀了许多。况且你也说了,为官者,不论长相。”
黄属暗道:何止是清秀,如若此人回复女装,无疑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子。
对此他又颇感无奈,道:“可长相特殊,与她是女子有着本质的差别。”
“谁说她是女子,我只是说她长相清秀而已……”
……
两人低头嘀咕了半天,不知在谈论些什么。只是黄属的脸色一会变得惊恐,接着又变得喜悦。突然,两人似似乎达成了什么,只见黄属走到官员身边,命令道:“放行。”
官员急道:“大人不可,论国策何等大事,岂能让女子参加。”
黄属义正言辞的说道:“谁说她是女子,此人明明是个长相清秀美丽的男子。”
……
在门口的这段小插曲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论国策会场虽然人已来其,却还没有正式开始。此时两人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贺雪儿紧紧盯着小绝,哼道:“长相清秀美丽的男子,亏你想得出来。”
小绝尴尬的笑了笑,却不作答,贺雪儿也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缠,而是问道:“你没有腰牌,怎么你也进来来。”
小绝道:“你可以带着一个下人进来,官府是允许的。”
每次论国策都会持续很久,所以官府特许参赛之人随身携带一位仆人贴身照顾。
“下人?”贺雪儿听了,顿时眯起眼将小绝上下打量了个遍,道:“那你是我的什么下人,仆人、书童、护卫?”
“护卫。”小绝说道,不知想到些什么,他脸色红了红,又加上一句:“贴身护卫。”
贺雪儿双眼一突,狠狠盯着小绝,牙也咬得咯咯响:“贴身护卫,我看你和那黄属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贺雪儿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不想在小绝身上浪费力气,她冷冷看着小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嘲讽道:“你看你这身打扮,像个护卫吗?”
小绝倔道:“你还不是一样,你的这身打扮,同样不像个男子。”
“你……”贺雪儿拳头紧紧握着,若不是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若不是不想失去作为一个女子的矜持,恐怕她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揍小绝几顿,最后贺雪儿还是压制住了怒火,转过头去冷冷道:“没见过这种护卫,连椅子都帮你准备好。”
小绝自知理亏,埋下头去不再反驳,作为‘下人’,他是没有座位的,那些丫鬟、仆人都是恭敬站于自家主子身后,唯独小绝特殊,这还是黄属特意吩咐的结果。只是他心里窃喜,似乎看着贺雪儿生气的样子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论国策还未开始,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而前台正襟危坐着几个官员,貌似这次论国策的考核官,只是这些人之中却不见太守黄属的身影。他们也在静静的等待,一丝不苟,可小绝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暗道:也不知这些官府的人在搞什么鬼,明明通知了正午时候必须到达,可偏偏要等上一个时辰才开始。
小绝百无聊赖,只能把目光放到一旁的贺雪儿身上。
贺雪儿闭着双目,静静的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睡,可小绝却知道她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虽身着男装,可贺雪儿依旧不失她的美丽,微微颤动了睫毛仿佛是被轻风拂过而带起的涟漪,略显苍白的脸色书写着一份柔弱的美丽,胸前的起伏是隐藏在衣衫下的诱惑,还有那遮不住的修长的身姿,和她那俊美的脸庞。
看着这异样之美,小绝不由自主的猜测……或许,无论她如何打扮,都无法掩盖她是女子的身份,因为她太过美丽,只有仙子才可拥有的美丽。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绝痴痴地目光,贺雪儿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道:“在看什么。”
小绝想也不想,老实作答:“看你。”
贺雪儿猛地转过头来,眼神一戾,可当她对上小绝的目光,却犹然感到一份真诚,不知怎么的,她莫名其妙生出的怒气又莫名其妙的作烟云散去,她轻轻地低下头,有些沮丧的说道:“我没什么好看的。”对于这种目光,贺雪儿感到熟悉,却又感到陌生,因为从她少女长成的时候开始,外界的男子就开始以这种目光看她。可当她的病情暴露,当她的秘密不再成为秘密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对她避而远之,曾经熟悉的目光,渐渐变得陌生,以至于她开始将自己整天锁在屋中,性格也变得冷酷。
对于此刻小绝的目光,贺雪儿却又无可奈何,眼睛长在他人身上,她无法阻止,只能在心中叹道:当你全面了解我的时候,你还会这样看我吗?
贺雪儿的秘密,不止是她的病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自卑,仿佛连这虚幻摸不着的东西,也被贺雪儿所感染。小绝心里一痛,有意打破这沉重的气息,轻轻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参加论国策的目的,你准备当官吗?”
贺雪儿抬起头来,舒了口气,似乎吐去了心中的不快,道:“你不是想调查我爹爹被罢免的原因吗?”
小绝眉头一皱,道:“与论国策有关。”
贺雪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与参加论国策的选手有关。”
小绝环视一周,看着众人说道:“这些人?”
“不是全部。”贺雪儿沉吟一会,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至少有二十来人。你看那个……”
说着,贺雪儿随口道出了几个人物。小绝也借故环视,可眼光却着重放在贺雪儿所说的几个人身上,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便道:“很平常啊,无不妥之处。”
“如果照你这般看去,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我爹爹可是调查了很久才发现其中诡异,因此而丢官的。”
小绝惊疑一声,道:“发现了什么?”
贺雪儿沉沉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来自同一个组织。”
小绝低声问道:“怎么发现的。”
“偶然。”贺雪儿道:“我爹爹手下的一个护卫,在巡逻时偶然发现这些人相聚于一地,我爹爹知道后觉得不妥,便差人暗中监视,却发现这些人不止一次的聚在一起。”
小绝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你都说了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或许是个大家族之类的,派遣家族子弟报名参加论国策也说不定啊。”
小绝没有说错,每年的论国策都有不少大家族派遣家族子弟报名,毕竟通过论国策而得到官位获得权力对家族而言是一件很有利的事。
可对此贺雪儿却冷哼道:“大家族,如果是家族子弟,可经过初期的层层筛选,一个家族的子弟能同时晋级最终论国策的根本没有几个。可他们仅有二十来人。况且表面上这些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再加上他们经常偷偷摸摸的聚在一起,明显是有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
“官位。除了官位,我想不出他们还有可图谋的。”
“也就是说,你父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为避免阴谋败落,所以他们才会陷害你父亲,让你父亲丢去官位。”
贺雪儿点头道:“应该是这样。这些人都很有才,是这百数人中的佼佼者,如果爹爹没有那次偶然的发现,那么今年虞水为论国策预留下来的官职,有大部分将会被这些人所得。只是我想不通,既然连我爹爹这么高的官职都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那他们为何不直接让这些人得到官职。”
小绝听后,也渐渐陷入沉思。如若真如珍珠贺雪儿所说的那样,他们既然能将轻易玩弄一个虞水太守,那控制几个小官职必定不是太难,可他们为何又弃简从繁,让这些人通过正常的手段得到官职。
想不通,小绝又对贺雪儿问道:“今年为论国策预留的官职,有比较重要的没有?”
贺雪儿疑惑道:“没有啊,论国策预留的官位都是底层官职,只有从底层做起,且能力不错的才会得到提拔。”顿了一会,贺雪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有一个。”
“什么?”
“虞水水道督察使。以前的水道督察使因玩忽职守而被罢免,所以预留了下来,也不是什么高官,不过如果是处在这个时期,这个官职就非常重要。”
“为何?”
贺雪儿看了小绝一眼,道:“不知你是否知道,圣兽节前期的官银被劫一案。”
小绝点了点头,他曾听黄属说过。虞水盘江水道因年久失修,河谷积聚大量泥沙,可流水量大大降低,以至于今年川谷河下游地带极有可能爆发洪灾,为避免洪灾的发生,贺文希便上书朝廷奏明此事,为此朝廷特批下一拨官银以供掏沙之用。不料官银运至虞水城境内,竟被山匪所劫。因此贺文希才会动用维修祭坛的官银,甚至向商家借款。可以说,官银被劫一案是贺文希被罢职的诱发点。
贺雪儿道:“盘江掏沙工程马上就会进入工期,而眼下这水道督察使便成了炙手可热的官职,掏沙之后,免去数十年洪灾之患,莫大的功绩便会落在这水道督察使身上。虽不能一次性得到太高的职位提升,可也为其今后的官路打下了结实的基础。”
小绝沉思了一会,又道:“大不合理。便说这水道督察使,即便他得到了掏沙的功绩,可也不过是小官一个,他们怎会为了这等升斗官职而大费周章。”
贺雪儿道:“我也不知,不过这水道督察使毕竟是今年论国策预留的最有前景的官职。等等看吧,不管他们如何费力,如若他们的目的真是这水道督察使,那我便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紧接着,贺雪儿叹了口气,似有不甘的道:“只怕那虞水太守黄属与这些人是为一丘之貉。”
小绝笑道:“这你不用担心,那黄属虽然奸诈,却懂得时务,有我在此,他便不敢偏袒,如若你真有本事,那拿下这水道督察使又有何不可。”
贺雪儿一惊,望向小绝,心中暗道:此人竟能威胁这虞水太守,果然本事不低,而观那黄属对此人的阴阳奉承之态,想必此人来自于大权势之家,因此他才会有此自信。只是如若那黄属与陷害爹爹之人是一伙人,那黄属又为何惧怕于他?
贺雪儿没有道出心中疑惑,她虽相信小绝,可也仅是相信小绝一人而已,或许小绝帮她是出自真心,可贺雪儿知道小绝身后还隐藏着一个庞大的势力,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过多的追问而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消多时,突闻一声钟响,众人顿时止住窃语,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前台走出一官员,对着众人道:“我大习建国数百年,每每大城每数年都会举办一次盛事大典,即为百川盛会,而我虞水更是人杰地灵,能人无数,为避免人才流失,便因此破例,改每年举办一次百川盛会,至如今已有数百年历史。百川百川,汇聚天下百川,我虞水之百川,每年都会吸引无数才子佳人前往,为名也好,为利也罢,只要才能出众之辈,必会在我虞水获得一份收获。”官员停了一会,在众人惊叹之余,继续道:“而我虞水百川盛会之论国策,更是盛会之一大焦点,百数英才聚于一堂,共讨天下治国之道,治城之道,治民之道,畅所欲言,无不可谈之事,无不可论之策。策为人所想,事为人所治,无数新兴优良政策,便因此而生。而为勉励能人,我虞水每年更是会预留不少职位,予之重用,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听着官员侃侃而谈,话说虞水百川历史,小绝大感兴趣,细细听着,而一旁贺雪儿却是撇撇嘴道:“无聊之举。”
“什么?”小绝愣道。
贺雪儿轻蔑的道:“每年都是这样,千篇一律,无聊至极。”贺雪儿之所以会报以这种态度,还是因为她见得多了,她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作为太守之女的贺雪儿,当然会觉得无聊,不过在小绝看来,却很是耐耳,那官员千篇一律的述说,对于初听之人而言,倒是有几分吸引人之处。
那官员述说了一小会儿,不长不短,待众人兴趣将尽,而又厌倦不生时,话锋一转,便进入了正题:“数年前,大习正值乱世,硝烟四处,十室九空,无数政策化为空谈,如今战乱虽已平复,可旧时治理之法大多已不合适,还需新法以适应时候,且从民生说起,各位但说无妨……”
官员话后,百人会场却陷入寂静,众人仅是沉思一会,便开始有人竞相言论,个说纷纭,而谈论的最为积极的,竟是贺雪儿所说的那二十来人。咋一看,这看似混乱却又不失条例,一点也不显得喧闹的辩论,大有几分朝政论事的味道。
虽然乱,可对于前台那些精明的官员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只见他们时而点头,看似满意,时而摇头,看似否决,又时而交头接耳,或在纸上写些什么。
而贺雪儿却是一言不发,静静坐着,眼里闪着寒芒。
话题一个一个变化,贺雪儿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她根本不是来参加论国策,而是来作观众的。小绝无事可做,便开始观察起周围的人来,昨夜黄属对他说过,那神秘人曾向他索要了一块腰牌,也就是说,那些人也准备染指这场论国策,而以贺雪儿所言来看,似乎还有一伙人目标同样在这论国策上。
如此看来,陷害贺文希的是一伙人,可扶植黄属上台的又是令一伙人。因为这两者是同一伙人所为的话,那么那神秘人根本没有必要向黄属所要腰牌,毕竟能让二十来人同时晋级最终的论国策,那再添加一个名额更不是什么难事。
可转念一想,小绝又感到疑惑。这陷害与扶持明明是一笔化成,怎又会是两伙人所为。
小绝一个个看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背影身上。那是一个身材纤瘦的男子,由于背对着小绝,小绝看不到此人面貌,此人身旁站着一个丫鬟,丫鬟背影苗条,衣衫亮丽。似乎是感到了小绝的目光,丫鬟转过身来,看了小绝一眼,却又低下头,对着她的主子说些什么。
这一眼,倒是让小绝惊疑了一下,这丫鬟长相清秀,眼光柔媚,其美貌,虽比不上身旁的贺雪儿,不过却也差不了多少。
小绝暗暗想到:此人就连参加论国策都要带上个秀丽丫鬟,看来是个风流之辈。
不过让小绝注意的并不是他身旁的丫鬟,而是此人也同贺雪儿一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静静坐着,看来似在等些什么。
小绝不能看到此人腰牌的模样,不过作为会场中极为特殊的一人,小绝便时常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怀疑神秘人所要腰牌便在此人身上。
一个话题过后,片刻的寂静,前台的官员正声道:“我虞水之繁华,比之京城差不到哪儿去,问何由,只因虞水之畔伴有两条滔滔大河,一条名曰川谷河,紧挨着虞水南郊,至西向东而去,另一条是为川谷河支流,名曰盘江,于虞水上游十数里地带分流而下,绵连向东南方而去。”官员说完,便望着众人。
贺雪儿听后,忽地坐直身子,道:“来了。”
而小绝所注意的那个男子,同样抬起头来,似乎他对此也很感兴趣。
除却这两人,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越显惊讶,没有想到接下来的话题竟与水有关。甚至有好几个一脸茫然的样子,对着身边之人询问,看来这些人连虞水的地理因素都不清楚。
唯有贺雪儿所指的二十数人,却一反常态,左顾右盼,对此并不在心。
众人反应不一,而那官员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接下来的话题可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
官员话锋再转,道:“我虞水周边大小城市,凡伴水而建的,都会或多或少的遭受洪灾的侵袭,可惟独我虞水,却多年不曾爆发洪灾,要知道,川谷河可是一条流量极大地河流,每逢雨季到来,其流量更是到达了惊人的地步,可虞水依然太平无事。大家可知这是何因?”
官员刚说完,便有一人大声回道:“圣兽保佑。”
一言出,全场寂静。那官员一窒,却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回答。而珍珠也是轻蔑说道:“无知。”
只是此人也没有谬言,外界一直都有传言,虞水不受天灾不遭**皆是因为圣兽保佑,再加上近日圣兽显灵事件,许多人更是把传言当做了真话。可是民众愚昧,不代表那些官员也无知。他们可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虚幻的圣兽身上,即便他们相信圣兽的存在。
圣兽保佑是为民心所向,而官府也乐意让外界流传这类传言,甚至官府还会故意传导这类传言,毕竟这样能够让官府更好的控制百姓。
可是此刻竟会有人将虞水多年太平的原意归咎到圣兽保佑上,那官员在感到可笑之余,又觉得无措,如若他否定此人所言,岂不是违背民心,可如若承认此人所言,那接下来的话题便无法进行下去,官员顿时陷入了两难境界。
“圣兽或许保佑着虞水,可虞水特殊的地理因素也同样保护着虞水。”不料一个阴柔的男声响起,竟是小绝所注意的那人。此人站起身来,却不看众人,独立于会堂之上,铿锵话来:“且不说川谷河,我先浅谈一番盘江。盘江横跨极大,其地势比之川谷河要高上许多,所以若非雨季来临,盘江流水量都不是很大,可雨季一到,川谷河水位大涨,这样盘江便会为川谷河分担过多的水量。再看川谷河,川谷河横跨也不算小,即便雨季水位涨高,流水加速,可也不会冲破河堤造成洪灾。只不过川谷河流经虞水上游数里地带,由于山石阻道,河道变窄,如若雨季到来,水量变大,便会造成水速变得极快,容易冲破河堤,造成洪灾。不过由于川谷河的存在,因而我之前所说的情况并不大有可能发生。”
此人侃侃而谈,言语中透着道不清的自信,只是此人声音阴柔不像男子,身材也消瘦了许多,不过却没人在意。
只见在堂的各位官员接连点着头,很是满意的样子,就连贺雪儿也对于惊疑的不光,不想此人竟会有此见地。反观小绝,同样看着此人,却是眉头深皱,只因他看见了此人腰间的腰牌,与贺雪儿同样的腰牌。
小绝喃喃道:“是他。”
贺雪儿转过头来问道:“这人你认识?”
小绝摇头道:“不认识,只不过他的腰牌和你一样。”
贺雪儿一愣,想到小绝给她的腰牌,眼神忽地变冷,小绝生怕她误会,急忙解释道:“此人与我并不同伙,我向黄属索要腰牌的时候,有人已先我一步要了一块腰牌。”
“哦。”贺雪儿应了一声,看她平淡的模样,仿佛之前做出冰冷神态的不是她一般:“何人。”
小绝沉思一会,又道:“扶植黄属上台的那伙人,应该就是陷害你父亲的那伙人。”
贺雪儿身子猛地僵住,眼里闪过一道恨意,不过她却没有发作,反而问道:“既然黄属是为他们所扶植,那黄属又为何帮你。”
小绝耸耸肩道:“不是帮,是我威胁他的,黄属虽有实权,却很胆小,谁都不敢惹。”
贺雪儿沉吟道:“那么此人的目的……”两人相视一眼,一同道:“水道督察使。”
贺雪儿冷哼一声,道:“不管他们为何如此看重这个低阶官职,可他们既然陷害我爹爹,我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说完,贺雪儿便朝着那人望去,只是越看下去,贺雪儿就越觉得诡异,最后,她竟是惊呼出声来:“女人。”
小绝被贺雪儿弄得捉不着头脑,疑惑问道:“什么女人?”
贺雪儿凝神看着站在会堂中的‘男子’,道:“我敢断言,她是个女人,和我一样,女扮男装的女人。”
顺着贺雪儿的目光望去,小绝便知她说的是谁了,可是无论小绝怎么看,他也看不出任何出奇之处,便道:“怎么会,他明明是个男子。”
“只能说她打扮的太像,以至于乱了真假,至少,我自己的打扮,比她可是差了很远。”贺雪儿自嘲说着,可她却一点也不在意。
小绝也开始细细打量起此人来,越看下去,他就越是惊疑,对于男人而言,此人的身材确实太过纤细了点,不过若不是贺雪儿提醒,小绝根本不会注意。
小绝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直觉?”小绝一愣。
贺雪儿点点头:“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小绝听了,顿时哭笑不得,拿直觉来说话,却显得有些可笑了,小绝再朝着那人看去时,想法又再次改变:这人虽然身材纤瘦了点,声调也极为阴柔,可他明显是个男子嘛。
贺雪儿看出了小绝的想法,眼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瞪着小绝沉沉道:“你相不相信我?”
看着了阴霾的眼神,听着那冰冷的语气,小绝没有其他的回答,只能道:“我……信你。”
小绝暗道:女人,如果她真是女人,那么他们另行索要腰牌就有了解释。
凡参加论国策的选手,官府必会事先将其背景调查清楚,唯有持着这类腰牌,方可免去调查,因而若有女子想要参加论国策,只需打扮成男装,便可参赛。当然,这里的女伴男装,不是贺雪儿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