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幽魔隐(下)

192 幽魔隐(下)

探毕血祸,我心下大为郁卒,按说幽魔君主不该有此急病,但血祸言辞态度,实不像在诓我,而我今日已因父皇舅父二人而心头惶惑,若是幽无邪也跟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唉,须知我欲往九幽探他,若报禀父皇那绝对免谈,可若瞒着父皇……,唉呀,我还不知道幽无邪那厮是不是又在打什么蠢主意,他可千万别是在骗我!

此刻任是心头烦乱,但我总该先去瀞宜王府寻觅血殇行踪,纵是不为求证血祸有无夸大其实,只因血殇有伤在身,那我也该早日见他问明前因后果,万一他亦被我水族御林军捉拿下狱,那可真就凶多吉少了。

出得天牢,我即催灵水隐以藏匿行踪,一去瀞宜王府则更是不敢留下半分痕迹,以免牵累他人,日后遭父皇迁怒。而及至瀞宜王府,我初并未探得明显幽魔灵息,正思索该往何处着手时,忽觉水灵一动,却是谁人行色匆匆,而我当即跟随,这才发觉竟是应夔长子,那小瀞王元夔!

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其实直至现在,我记忆中元夔还十分年幼,想当初兄长离世,我每每遣鲲寒鳞接小瀞王来碧泱宫修习水灵宗法,彼时他身高不过方至我腰际,未曾想今日一见,他虽仍未真正成年,但眉目轮廓已着实像他父亲,此外他小小年纪,莫非已有此胆识,却敢相助幽魔右护法藏匿形迹?

按下心底感怀不表,之后我确实是一路尾随元夔方寻得血殇,而血祸所言无虚,右护法确实伤重过他,此际血殇藏身于王府近处的一所僻静院落,他半倚危墙,一道伤口自左肩斜拉至胸前,尤以肩头处伤重,堪堪即可见白骨,而此刻一见元夔,血殇却顾不得那伤处仍有渗血,急声便问道,“如何?碧泱宫中可有消息?”

“血殇叔叔,碧泱宫全境戒严,实在没有任何消息”,元夔年少,应尚未入朝,纵是碧泱宫有些消息,又怎会是他能够打探的到,而我既已至此,本该现身,但我实不愿元夔卷入此事,要知道万一日后此事被父皇知晓,那后果必定糟糕……,不,不行,五百年前我即有亏于兄长,如今兄长他在人间尚不知能否回来五灵,那我又岂能让他身后爱子卷入事端,置身凶险?

思至此,我立时催灵,愈将血殇之幽魔灵息掩映无形,正是血殇警觉起身,一问元夔有无被人跟踪时,我忙又化散水灵,似是不经意将他与元夔隔阻,当然,也正是在隔阻他二人之同时,水隐术随之而起,倏忽便隐去右护法身形……

想来在元夔眼中,血殇该是蓦然消失,这小瀞王当下若说是惊讶,还莫如说是摸不着头脑,他狐疑唤了几声血殇叔叔,未得回应后便在这院落中前后寻找,愈是不辨状况便愈是止不住挠头,而我至此方于水隐阵中现身,不及血殇惊喜出声,即一摆手道,“血殇,先随我离开此处再说。”

“可是小元……”

血殇担心小瀞王,的确,以今时情境,我或该现身与元夔稍作交待,不过知之愈多,则愈多凶险,我既不愿他过多卷入,那还莫如先让他不明就里,我当下化散水灵益发无形,“血殇,且莫担心,以元夔目前之灵力,尚堪不破我催动之水隐,就让他以为你是突然消失,有些事,他知道的越少,他才越安全。”

我与血殇离开瀞宜王府,一路上我刻意隐藏青龙息,生恐留得一丝痕迹以成后患,直至过了泱都城外上善门,我二人方才寻得说话之所,至此,血殇忙是问我怎会忽现于瀞宜王府,而我则先祭起水润替他平复伤口,再一言道,“血殇,我已在天牢见过血祸,他口口声声道你们君上病急危重,命不久矣,不知此事可当真?”

我提起已见血祸,血殇当即明了,他一时并无多话,却是自怀中取出一纸信函与我,“龙帝陛下,这是君上托血殇代为转交,他今时的确病重,急盼着能见你一面……”

怎么,幽无邪当真病重?陌阳渡时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才几日就病重了?

急急接过信函,展卷来其实并无几行字,而幽无邪字迹虚软,确好似病中气力难以为继,而他这几句话中正事一毫没有,翻来覆去俱是让我去九幽见他一面,有威逼,有希求,甚至还有得耍赖撒泼,幽无邪道他对我相思成狂,这许多年来满心只我一人,以至于他登基为君六百载,及至命不久矣,却还不曾有的半个子嗣,“龙衍,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就算死了,却连幽魔君主的大位都不知道该传与何人,龙衍,宝贝,本尊就想见你一面,你来了,我的病就好了,真的,你就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阅其信函,如见其面,说实话,此刻我脑中立时便浮现出幽魔君主那副胡搅蛮缠模样,说起来我也真是倒霉,事到如今,那厮居然连自己身后无嗣都要赖到我头上,天知道当初我青龙衍在位千年,不同样也没有半个子嗣么!

而今时血殇在旁见我面色多变,初是恼怒,后又发笑,终是无奈,右护法许久未敢多话,直至我问起他道,“血殇,你觉得你们君上会不会装病诓我?”

我此一问出,血殇当即大惊,“龙帝陛下何出此言?难道是君上他在信函中有什么言语不妥?”

血殇性直,以我与他多年相交,我相信哪怕是幽魔君主强令,他也决计不肯蒙骗于我,然今时幽无邪这病来的实在突然,虽说他信中言语确好似病重胡话,但以他幽魔君主之心性,无嗣继位这等大事,决不该只是埋怨于我,再者,他亦并非不了解我,应该明白若是他能提及此病因由,或是诚心请我以灵息续命,虽然我并不太会亲临九幽,但我却极有可能会出手相救,唉矣,如今种种,我真怕那厮就为了引我去九幽,甚至连左右护法都一起骗……

不过,话也难说,或许他是真的病糊涂了。

心下犹疑,血殇只怕我是不相信幽魔君主,此刻右护法言出焦急,却道,“龙衍,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君上他对你其实就是一厢情愿,至于你,则从不喜他过多纠缠,可他此番病重,决无虚假,说起来自五百年前你替我幽魔族寻回幽魔镜,九幽境方才得以平稳繁荣,无奈五百年后战事起,我幽魔族非但受陌阳一战所扰而灵息复动,甚至还另有岐门重镇,三座遭屠,事实上君上他已有多日忧愁重压,今时大病一场实无意外,此外,君上他总念叨着你此回泱都定然会受玄龙帝所迫,他对你百般牵挂,哪怕是病中糊涂都嚷着怕你受委屈,有时候他还会埋怨自己,总要对我与血祸说,说什么他无力助你,你一定是对他失望至极……”

血殇此言出,我其实已不疑有异,而他见我依旧沉思,未发片语,却是忽一下跪于我身前,“龙帝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君上今时病中乱语,又何尝不是肺腑之言?血殇恳请你前去见他一面,若能得你温存鼓励,或许君上他还有救,其实事到如今,你该相信君上他爱你之心不会有假,今时莫说他已病至这般,就算他身无疾恙,亦不会再擅动妄念,欲将你囚困九幽,真的,龙衍,你就去见他一面吧!”

血殇言辞切切,我闻之哪有可能不动容,唉,想起多年往来,其实比之丹凤与麒麟,有时候于政务上,幽无邪反倒更能领会我心意,只是幽魔君主性格多疑,又总是受九幽不稳所牵累,因此凡事都惯于保留,此外,他今时急病必有因由,说不准又与他幽魔境内灵息扰动相关,如此说来,我去探他原也是应该,或许我真能救他,亦未可知。

弯腰扶起血殇,我只对他略一颔首,示意我首肯前去九幽,只不过未及血殇欣喜,我又一声叹道,“血殇,实不相瞒,今时我回返五灵,非止身不在帝位,甚至还受限于诸多,此番我虽答应你一去九幽,但我仍有些事须回泱都交代,天牢中亦须还血祸自由,你且在此等我,日暮之前,我定回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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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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