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有些微妙了

小楼二层是夫妇俩的活动区，有一个独立的客厅，客厅与书房相连，一整面墙的藏书，字画，博古架上几件玩意儿，虽然看上去不打眼，细看都是名家手笔。

“妈。”抱着孩子，路清欢跟着林梓上楼，本来对这个二婆婆就没有多少好感，路清欢也摸不清林梓的路数，上次林梓是摆明了作壁上观了，今天能破例把她从一堆人中‘解救’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看着林梓，这个女人因为身份，地位，优越感，下巴从来都是高高昂着的，造型完美的发型将女人一张脸衬得尤其的雍容华贵，这个年纪的女人，颈间一颗圆润的珍珠，尤其能衬托出女人散发出的淡淡知性美。

已经近六十的女人还能保养的这么好，皮肤依旧水润光泽，眉间几乎没有一丝褶皱，颈间的皮肤更是恍若三十几岁，足可见，林梓是下了功夫的。

而且，林梓精于打扮，加上周身沉淀的气质，更是风韵逼人。

“坐吧。”林梓先做了下来，看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审视的路清欢，林梓心里明白这样的眼神为何，如今，她也想通了。

这些年，争了，抢了，又怎么样呢？

女儿不是他们的，儿子不是自己的，自己对于冷家，终究是外人一个，外人呵。

目光暗了暗，林梓看着路清欢坐下，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

“妈，你要抱抱佑佑么？”路清欢看着眼神渴望的林梓，女人想抱却又碍于面子不想抱，看着她这么纠结，实在没必要，一个孩子，不管怎么样，冷唯离叫她一声妈，她还依旧是冷敬舜的老婆，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婆婆，抱抱孩子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林梓还是转不过那个弯儿来，谁说什么都不管用，想一想，林梓也是个命苦的女人，任劳任怨跟了冷敬舜这么多年，最后女儿，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她这一辈奔得终究是落空。

“我……可以么？”心神一震，林梓有些惊异的看着路清欢，实话说，她一直不待见这个儿媳妇，因为她，小唯才失去了进入远洋的资格，所以，她更希望在这个位子的是娄沁。

因为娄沁，他们在远洋的砝码就更重了。

一直这么想，这么算计，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路清欢。

叶梓明的一句话，她这些年忙碌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娄沁也好，路清欢也罢，她们都知道自己不是冷唯离正儿八经的妈，不管是谁，对她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那时候她闹腾，她忙碌，终究不过是为的他们能在远洋有更多的话语权，可这话语权，最终不也是冷唯离的嘛，跟她，又有多少相干？

这么想着，她就释然了！

她唯一能守的，守得住的，也就只有冷敬舜而已。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也是您孙子啊。”路清欢笑着道，对于林梓的转变她看在眼里，对于林梓，她说不上是同情，但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豪门大院，没有孩子依靠，她过得很难。

一直跟在后面的廖春梅收到路清欢的眼色，也往前凑了凑，将怀里的二妮儿抱给林梓看，“太太，这是小小姐。”

“龙凤胎？”有些羡慕的，抱着小佑佑，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有了抓物的意识，小手总是不经意的抓来抓去，尤其是喜欢的东西，看着小佑佑抓着自己脖子间那颗珍珠玩耍，林梓竟不觉得讨厌。

这些年，她一直期待一个孩子。

“嗯。”路清欢坐下了，看着林梓抱着孩子有些僵硬的动作，有些不忍心的往前靠了靠，逗着小佑佑玩儿。

看着小孩子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林梓似乎也被感染了，这也算是她的孙子吧？

“算算日子，你跟小唯结婚不久就怀孕了吧，怎么也没说一声。”林梓抱着佑佑，有路清欢逗弄着，孩子也不算认生，吐着泡泡，咯咯笑着，而旁边廖春梅怀里的女娃娃相对安静些，却也眉眼可爱，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都是一看就能让人喜欢上的。

“是奶奶。”路清欢逗弄着孩子，似乎只是平常的口气，如今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冷唯离没说，很多事情没有查证，她也只是怀疑，自己这么说，她相信林梓会明白些。

“是老太太……”呢喃着，林梓细细想着，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抱着孩子的手一紧，“奶奶是为了你们好，两个孩子，你要照顾好。”

看着两个婴孩儿挥舞着两粒粉白的拳头，林梓心里涌现出一个个疑问，脸色瞬间白了，若不是怕路清欢发现什么异常，她几乎现在就想去求证一下。

不会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

冷敬尧就算再怎么，也是冷家人，也是他们的大伯，可是，这怎么解释，如今冷家四兄妹，只有冷敬尧一家枝繁叶茂？

她彻底的没有孩子缘，那老三又怎么解释？当年，那两个孩子可是意外夭折的啊！老三媳妇楚晴晴更因为痛失爱子，精神曾经一蹶不振，失常后再也无心生育。冷启梅这些年一直未婚。

似乎……

不会的！

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老太太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将怀孕的路清欢偷偷的藏了起来，如今，瓜熟蒂落，带着回来，刚才楼下那一瞬的寂静竟是因为两个孩子！

“清欢，……”想了想，林梓终于下了一个决定，“那时候我和你爸还都年轻，身体好好的，就是一直没有身孕，估计你也早就听说了，小兰是我抱养来的，到冷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到了懂事的年纪，我那时候就是迷信，听乡下里的老人说，在身边养一个孩子，就能带着，让自己也怀孕，可是，就那样，好几年，还是不行，那时候科技还没这么发达，有试管婴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一年，又一年，可是，等了又等，我们还是……”如果可以，林梓根本不想提这些伤心事，可是，她也怕万里有个一，看着这么可爱疼人的孩子，她是喜欢的，而且，这些孩子身上，也留着冷敬舜的血，不是么？

“老三家算是全乎的，有儿有女，可那年，老三家的一对双胞胎，在上学的时候突然遭了车祸，抢救无效，就那么……夭折了，如今你三叔家，只有小云一个孩子……似乎，我们两家就没有儿子缘。”林梓有些着急，越是这么想，她心里越是惊怕，抱着孩子的手就有些发紧。

面对自己，林梓一直话少，甚至没有什么好脸色，今天这么一席话，路清欢听着，心里怀疑的事儿更加清晰明朗，如果一开始她还怀疑什么，现在，她可以确定冷敬尧一家绝对不像表面的那么兄友弟恭，爱护晚辈！

“妈！”握住林梓的手，路清欢清澈的眸光望进林梓的眼底，看着女人眼底的急切，微微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妈，我都知道，我会小心，您……放心！”又按了按林梓的手。

林梓定定的看着路清欢，看着女孩儿眼底的澄澈干净，从来没有的一种温暖从心间慢慢溢满出来，那一声妈，她多少年都期盼的，她以前竟然没有珍惜，这个孩子，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冷唯离的亲生母亲，自己每次都是冷脸相对，可她从来不怨不艾，依旧如常，有了孩子，最先想到的也是来他们这里。

她曾经，究竟错失了什么啊！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声音有些发抖，反手握住路清欢略显小的手，女孩儿手心里暖暖的，是她一直没有深刻去发现的暖。

“以前，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

“妈。”摇了摇头，路清欢微笑着看着林梓，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以前不在意，以后也不会记恨。

其实，几天，哪怕林梓依旧对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她都理解，林梓的转变，对她来说，只能说是意外的收获。

楼上，婆媳两个逗弄孩子，相处愉快，楼下却静得有些夸张。

冷敬尧和屈明敏这个时候毕竟是外人，就算有什么事也不好说了，只用异样的目光瞪了冷唯离一眼，说是会尽快联系叶梓明，让老太太来公司说理，很快夫妻俩就走了。

人都走了，就只剩下冷敬舜和冷唯离两个人。

九岁之前，冷唯离的世界里，父亲只是一个代号，他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干什么，看着别的孩子被父亲高高的举在头顶，享受山一样伟岸的肩头，他曾经羡慕，向往，可是每每问到母亲，母亲眼里含着的泪水总是让他问不出口。

在孩子群中，他样貌出色，自小又聪慧，是孩子们眼中的优等生，可是，那些闲言碎语，从大人到小孩儿，不经意的传到他耳朵里，尤其是孩子们在争吵中一次次的野种，私生子，还有对他妈妈的玷污，让他奋起用拳头，用武力解决。

也就是因为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的意外，才让他妈那么担心，那么害怕，最后不得不把他送回冷家。

从此之后，他的世界里有了父亲。

母亲却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那些记忆如果不是张彧，恐怕也要消失了。

九岁之后的父亲呢？他冷漠，和自己不亲近，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孤傲，还带着气，一方面也因为自己是另外一个女人设计他生出的孩子，是他对自己爱情的背叛，所以，对待自己这个意外的孩子，他根本就想不出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来对待。

久而久之，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父亲不是他想象中的慈爱。

儿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孝顺。

他们，一直这么一对关系有些诡异微妙的父子。

“爸。”

“小唯。”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个人也都是一愣。

“你先说。”

“您先说。”

再一次的，两个人又同时说道，这一次，两个人不再怔愣，而是都笑了。

“小唯，你先说吧。”冷敬舜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这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兄弟，唯一和他有血脉关系的人，而且，比起那些要更亲近的人，可是，这些年，他竟没有在这个孩子身上放多少关注。

“爸，你恨我妈么？”冷唯离问，其实，恨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爱以外最占用人的情感和经历的一种情绪，甚至，恨比爱还要让人投入毕生的精血，执着的，比爱还要深刻。

摇了摇头，冷敬舜想起那个曾经工作出色，温柔如水一样的女人，陷入深深的回忆里。

当年的他还不是省委书记，是s市的副市长兼市委书记，那时候，他的办公室里有一抹亮色，这些年过去了，经历过这么多的人和事儿，可那一抹亮色几乎成了记忆长河里一颗抹不掉的痕迹。

徐英，东南科技大学中文系的才女，当年是经过导师特意推荐到他身边，专门负责撰写演讲稿，新闻发言。

一个年少得志。

一个文采斐然。

他那个时候投在徐英身上的目光除了赞赏，还是安慰，因为这个女人总是能让他在苦难的生活中找到一丝安慰。

没有孩子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和林梓之间，那个时候的林梓多疑，爱猜忌，几乎每天都要彻查他的行程，他周围可能接触到的女人，甚至就连他工作中会接触到的女人，林梓都不放过。

徐英，几乎就成了林梓眼中的刺，因为她太过亮眼，太过美貌，而且，她一直单身。

那个时候冷敬舜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他和林梓离婚，他一定会追求徐英！

其实，那样意外的一夜，仅仅是徐英的设计么？

不，不是的！

……

冷敬舜久久陷在回忆里不能自拔，徐英，几乎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猜透，无法定位的一个女人。

冷唯离看着冷敬舜，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可是，看到这个男人因为自己提到母亲，陷入纠结，终究，那个女人的付出不是一无所获的，她知道了，也该欣慰了吧。

冷唯离站了起来，看看没有什么反应的冷敬舜，径直上楼，看到相谈甚欢的婆媳俩个，俊逸的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妈。”不似平常的没有感情，三角关系中，不管怎么样，似乎受到伤害最多的都是这个女人。

“哎，跟你爸聊完了？”林梓也发现了，今天的冷唯离和路清欢，虽然两个孩子都是冷冷的性子，可是，这次，冷冷中带着暖意，让她的一颗心瞬间熨帖的很舒服。

“嗯，你最近怎么样？”

林梓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冷情如冷唯离竟然主动关心自己。

“我挺好的，倒是你，有了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招呼一声，你们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呢……”

小楼里，久未见面的一家人话题围绕这两个孩子，一向清冷的家里也似乎因为两个孩子多了人气儿。

同城，娄家。

“你确定是冷唯离回来了？”娄沁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动作猛烈的她甚至摇晃了下身体，才止住眼前的晕黄，有些激动的抓着手机。

“确定不确定，你去了冷家不就知道了，娄沁，想想你爸，想想你哥，想想冷天宇，冷唯离欠你的！”那个声音通过电波传了出来。

“不用你提醒我！我只问你，你确定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那路清欢呢？都是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突然出来，冷唯离怎么会爱上别的女人！他爱的一直是我！是我！路清欢呢？”有些疯狂的，冲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着脸色，身上穿着歪扭扭睡衣的女人，娄沁几乎不能相信，这还是娄沁么！

这是她么！

她怎么可以糟蹋成这个样子。

“娄沁！别说笑话了！冷唯离根本就不爱你！他一直都不爱你！你竟然还傻了吧唧的不相信！好啊，你不是不信么！你去，你现在就去冷敬舜家，你去看看！你去看看路清欢在不在！哈哈！忘记告诉你了！路清欢怀孕了！而且，不仅怀孕了！她还生了一对双胞胎！我记得，有个人曾经跟我说冷唯离为了她远赴德国就医，就是想跟那个人生一个孩子！啧啧，这可怎么好，冷唯离是有了孩子，不是她生的！哈哈！”那个声音狂笑着，那笑声似乎要从手机里窜出来一样。

“啊！不是的！不是！”‘嘭’的一声，手机撞到墙上，立下四分五裂，巨星的玻璃上再次多了一道裂痕！

冷唯离！

路清欢！

孩子！

“不！不是的！冷唯离爱的是我，是我！娄沁，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啊……”镜子中，女人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用力的挠着，长长的指甲划过细白的肌肤留下一道道伤痕！

‘砰砰砰！’几声撞击声，夹杂着人声，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

“娄沁！你又发什么疯！”居高临下，娄然看着洗手间里的娄沁，她的四周，化妆品零落了一地，镜子再次多了几道裂痕，手机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女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疯子一样的，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几乎沁血！

“哥，哥！你让我出去吧！你让我出去吧！啊！”娄沁一边狠狠的挠着自己身上的皮肤，一边嘶嚎着，“哥，给我……给我……”

枯瘦如柴的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指甲缝里依稀能够看到女人挠的时候留下来的皮屑，泛着血色。

“娄沁！你给我振作起来！你要是还这样，我就把你送戒毒所！”眸光狠戾，娄然有些不耐烦的瞪着坐在地上的娄沁。

够了！

真的够了！

家里已经够乱了，娄沁竟然在这个时候出事！

“哥，求求你，给我点吧……我难受……难受啊……我……哥……”女人一边哀嚎着，一边用脸用力的蹭着男人的裤腿，口齿不清的，嘴里竟还流下口水来。

“你给我起来！”娄然一把抓住娄沁的襟口，因为用力过猛，一声裂锦声传来，露出被女人挠破的大片肌肤，白里透着醒目的红色，“你……”

“哥，求求你……求求你了……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娄沁猛地吸了好几口，“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呵呵……哥，你给我点，我有办法的，……我有办法让他就范的……哥……”

“娄沁，你真让我失望！”一把将女人甩了出去。

娄沁被娄然一把大力甩开，头撞到一旁的柜角上，片刻，一道血痕落了下来。

“失望！呵呵……”再次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手背抹了下那些青色的液体，娄沁痴痴的笑着，“你对我失望！呵呵……娄然，我对你也很失望啊！无能！”甩开手里的鼻涕，娄沁在身上蹭了一把，竟然扶着洗手台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只一次性注射器来，“娄然，要么给我一点，要么，就看着我死！”一把撕开注射器的包装，拿着针管儿对准了自己，血红的眸子如野兽一般，挣扎的瞪着娄然。

“我对你也好失望啊！咱们两个半斤八两，你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你要是厉害！也不会弄得公司破产，家破人亡了！你怎么不跟妈说，说说你干的那些蠢事！呵呵，你敢么！你敢么！”娄沁捏着枕头，看着娄然顾忌的往后退，“给我！给我我就给你保密！让妈听他好儿子的话！吸……”又吸了一口，娄沁的鼻子里有越来越多的青色物体流下。

“你……”娄然看着娄沁手里的针头，往后退了一步，“好了，娄沁，你听话，放下针头，我们去戒毒所，你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至于冷唯离，他吃了我的，早晚要给我吐出来！”一想到整个娄氏被冷唯离吃掉，让他赔得血本无归，那个男人心思太过缜密，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商场瞬息万变，他已经做了最好的处理！今天，被娄沁这么说，他怎么会不恨！

一想到冷唯离，想到判刑被关在里面的娄冠英，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题外话－－－－－－

尽量多更，敬请期待。

^_^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