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事始终末(八)
枫树苑,在学校的西北角,位置比较偏一点,地方也不是特别大,说是苑其实都有点夸张,现在只剩一棵树了,这棵枫树有些年头了,粗枝大叶,树干已经很粗,三个人伸胳膊围一圈,才能圈住。当年学校改建的时候不舍得砍就留了下来,稍微整修,树的周围留出一大片空地用砖头砌沿,围起来,种草。远远看去,一块空草地,一棵红火火的枫树。
很多时候,陌夏和左言就会在这里的草地上晒太阳,夏天乘凉。池越泽不常来,只是知道她俩常来这里。
陌夏呆呆的坐在枫树下面,没有声响的。枯黄的草地坐上去是柔和的。屈膝,下巴磕在膝盖上,鼻子一酸,滚烫的泪水落在裤子上,枫叶悄悄摇曳,不动声色。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飞鸟也许有翅膀可以飞翔,星星也许有天空可以发亮。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微笑。
陌夏的沉思,使自己变得更加沉重,脑子里放映着无数的可能,她可以埋怨,可以生气,可以失望,就是不可以不相信自己。
小小的身体,装着无法驱除的难过。两个人,一种感受。
草地上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陌夏抬头,池越泽身后慢慢跟着的身影,看着鞋面。陌夏低下头不看。
头顶传来声音:“你俩有啥话,好好说,我去旁边等着你俩。”陌夏看着那双脚越来越远,他走后,她俩都没人开口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俩人拧着……
半晌,“你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干嘛不说话。”声音轻轻地。
左言抬着头看她,低着头,不自然的用本子轻磕手掌,头又扭向别处不看自己。
陌夏破涕:“站着不累啊。”
左言坐了下来,双腿盘着。本子放在腿上不停的翻动。枯黄的草沾到衣服上,陌夏抱着膝盖,眼神黯淡。两人迟迟没有说话,陌夏还不知道开口要说些什么,整理整理思绪,缓缓呼了一口气,声音都没什么力气:“我……”捏着大拇指,抿着嘴唇,下定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本子上的事……那一次去图书馆没带,主要是忘了带,你也知道最近我也没拿出来用过,还有是因为之前找的时候,没有找到,然后后来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我,我慌慌张张就把那张纸塞到了最下面,本来想再找的时候,又是作业又是运动会的,就耽搁了。我……”
“其实我都明白!”这个声音落下来的时候,就像自己漂在海上找到了渔船。安陌夏本来黯淡的眼睛,变得开朗。“陌夏,当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整个大脑都在颤抖,谁拿到的第一感觉肯定都是,你怎么没告诉我?所以才会那样……”
顿了顿:“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安陌夏走到左言身边,半蹲着,搂住她说:“没关系。”
有些事情的解释不过是一句话,而要看你愿不愿意先去开口说那一句话。有些事情耽搁的时间越久,越无从讲明白,更不知怎么开口,从何说起。
安陌夏问左言:“他都写了什么?”
她递过本子有气无力:“你自己看看吧。”
一行一行的字跃入眼帘:
陌夏,我是慕漾湫,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左言,当你看到的时候我想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本来约好的事情可能要毁约了,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告别。告诉她,以后她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但在这些遇到的人当中,该珍惜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些人要拼了命的珍惜,因为你不知道一转身就会分隔天涯,或者……离开你的生命里,也许以后我们会遇到,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可是我希望她能明白,我是真的很珍惜她。那么那么的喜欢过她。
你们两个好好的。
最后几句写的那么用力,用情至深不过如此。
慕漾湫走了,悄无声息,他的心里隐藏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让人看了之后这么的哀伤。也许以后真的会的遇到他,那时的左言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也许那时他已有妻室,左言也已嫁做人妇,遇见时估计会笑一笑而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吧。那如果从此都遇不到呢?
安陌夏对左言的心疼又加了一分,左言心里的结痂好了又裂开口子,经历过了以后会让她坚强一分。看到那些整天嘻嘻哈哈的面孔,不知道踏过多少伤痛的废墟走过来,这些过程只有体验过的人才会懂。
安陌夏和左言站起来看着夕阳。
左言说:“明天的太阳会更好!你说小王子每次悲伤的时候都会看落日,我想我也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安陌夏:“我想他是思念他的玫瑰花了吧。思念的人在远方,那就愿他安好,愿他前程似锦,愿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左言:“既然离开,就放开手。”
池越泽站在她俩背后头伸到俩人中间吼了一嗓子:“喂!”
“你神经病啊。”
“拜托,你俩神经病好不好,在那伸着胳膊左挥右挥的,什么海啊,花的,你们以为你们是徐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池越泽反驳道。
安陌夏和左言“噗”的一声都被逗笑了。
安陌夏说:“我俩是神经病你还理我们啊。”
“那是,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对待你们这种病人,但已经病入膏肓了,没人能救得了你们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神经病!”神同步的骂声。
池越泽追过去委屈的说:“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前面俩人头都不回的走啊……走“你们往哪去啊,现在还没下课呢,不怕这会儿回去被逮住啊。”
安陌夏和左言停下来,思索,忽然明白过来。抓起地上的枯草,叶子,朝池越泽那里扔。池越泽气急败坏,“你们这些疯女人,神啊,救我啊。”抱着头围着那个枫树转了一圈又一圈。
逃了一节课,可得好好玩玩。
安静下来的三个人平躺在草地上,泽枕着手臂,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哭什么,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位高人,能不能指点一二?”
躺在中间的陌夏偏头看着池越泽,以前都没认真的看过他,这样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长得还不赖。不白也不黑的皮肤,瘦瘦的脸,眼睛很有神,嘴角挂着无所谓,五官配在一起看起来是酷酷的,头发毛糙糙的。整体效果看着还过得去,不过这性格怎么就这么——jian呢?哎。白白浪费了一张脸啊。
池越泽看安陌夏没反应,斜眼看她,这家伙一直盯着看他,眼神交汇,池越泽不好意思的换了个胳膊枕,眼睛飘忽。轻咳了一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问你呢?”
安陌夏转过脸,倒是淡然:“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