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擦药

4擦药

张虎子妈哆嗦着嘴唇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张虎子妈转身要走,还是忍不住看了墙角的付晖一眼,只见付晖脑袋上刚才挨的那一下,打到了一只眼睛,这一会功夫,一只眼睛周围都肿了起来,挤的那只原本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得多疼?!再看到付晖却一声不吭的在那里,不哭不闹,只是倔强的咬着下唇,自己努力的扶着墙试图站起来。

付晖发现张虎子妈探究的眼神,一双细长的眼睛狠狠的瞪过去,虽然一只眼睛肿的让他快看不见东西了,可是却不影响他表达自己的恨意。

张虎子妈对上付晖那充满愤恨的眼睛,里面浓浓的恨意吓了张虎子妈一跳,不禁又抖了一下,这哪里是一个十岁孩子的眼神,也、也太可怕了一些,这对母子都吓人的紧,张虎子妈不敢多呆,连忙揣好房租,哆哆嗦嗦的出门回家去了。

于丽萍嫌弃付晖的态度是从来不掩饰的,平日里打骂付晖那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她下了这么重的手,却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更不要说心疼,从兜里掏了一张十元的票子扔在付晖身边,说道:“要死也别死在我屋里!”说完摔了帘子进里屋去了。

付晖一只眼睛已经肿的看不清东西,另一只细长的眼睛却依旧围着那道帘子打转,仿佛那道帘子和他有深仇大恨,恨不能用眼神把那帘子烧出个洞来才罢休,半晌付晖才低下头、垂下眼帘,他现在身上到处都生疼生疼的,尤其是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一只眼睛都肿的厉害,睁不开了。

付晖握紧了拳头,强撑着一口气,扶着墙站了起来,抓起了地上的十元钱,看看外面的一直下着的小雨,直接冲了出去。

于丽萍不是第一次打付晖,虽然每次下手也不轻,不过每次都是用扫帚嘎瘩打身上,今天让付晖说的话给气坏了,直接打在了脸上,于丽萍也真是狠心,把孩子打这么重都不多看一眼的,更不会给他做饭吃的,甩下那十元钱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付晖同样早就习惯于丽萍不给他做饭吃的事情。

于丽萍虽然也是个当妈的,但是她根本就不曾管过付晖,三天两头的不回家也是经常的事情,每次都是给付晖甩下点钱就任由付晖自生自灭,要不是今天下雨,于丽萍早就去县城了。虽然于丽萍每次给付晖的钱都不少,十元钱在当时村里算是很多钱了,家家户户给小孩子的零花钱还是两角、五角这样的水平,但是拉出全村里的任何一个村民来说说,都不会认为于丽萍是个像样的妈妈。

付晖揣着钱跑出去,他得去找东西吃,吃饱才有力气报仇,对,报仇!小小的孩子,此时心里只有满满的愤恨。付晖一心想着报仇,却不知道他这仇要怎么报,打他的毕竟是他妈。

付晖让于丽萍从小打到大,开始小的时候,挨打后就哭闹,后来知道他妈对他有多狠心以后,便再也不哭了,何必求她呢,即使哭着求她,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而自己懦弱流泪、可怜兮兮求她,不过是徒增羞辱,她半点不会心疼可怜他,何必再求?!自从付晖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后,不管于丽萍打多么重都不带哭的,流泪更是不会。

付晖这会从家里跑出来,小小的孩子只是咬着牙挺着,忍着身上的疼,倔强的抿着嘴在雨里跑,雨水落在脸上却仿佛哭了一般,他去要找吃的,有力气才能长大,长大了就找欺负他的人算账,不管是在学校里总是欺负他的张虎子,还是张虎子妈、于丽萍,这些人的身影一一在小孩的脑海里闪过……

就在付晖要被愤怒和仇恨的情绪吞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下唤醒了付晖。

“付晖!”在大门口蹲着玩的林倾宏看到付晖连忙喊道。林倾宏刚才都听到了,他知道付晖家里的情况,肯定是付晖的妈妈又打他了,林倾宏这小孩和他妈妈林嫣一样,都是心善的那种人,林倾宏看到付晖冒着雨在外面跑,知道付晖肯定没地去,想喊住他来家里。

付晖听见有人喊他,听出是林倾宏那软嫩清脆的声音,付晖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林倾宏又是一身干干净净的小衣服穿着,白净的小脸上还略带焦急的隔着雨幕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眼神里透漏出同情可怜的神色。

付晖再想到自己身上这一身脏衣服,以及全身上下的伤,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在林倾宏面前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不想过去!不想让林倾宏看见这样的自己,他付晖讨厌林倾宏!

付晖讨厌林倾宏,虽然林倾宏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欺负他、打他、骂他杂种什么的,可是付晖还是讨厌林倾宏,因为、因为林倾宏的妈妈总是柔声细语的对林倾宏说话,冲他笑,给他做饭吃,给他做衣服穿,而自己的妈妈却总是一天到晚的打自己,凭什么、凭什么?付晖想到这里小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因为这不公平的对待极为不服气。

想到这里,付晖跑着的脚步没有停了下来,上午的事付晖心里还记着林倾宏替他隐瞒的事情,此时付晖心里对林倾宏的态度是很矛盾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让林倾宏看到他现在这个狼狈样子,不想林倾宏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看自己,此时付晖最不愿意撞见的就是林倾宏,偏偏还这么巧的撞上了,付晖用胳膊遮住头,根本就不搭理林倾宏的叫喊,想直接跑过去。

林倾宏以为付晖没有听到,脸上焦急的神色更浓,连忙用小手遮在脑门上,跑出大门洞来,追上付晖,林倾宏看到付晖的脸吓了一跳,大惊小怪的问道:“付晖,你没事吗?你脸怎么了?”

付晖让林倾宏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给刺激到了,再看到林倾宏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身上穿着干净爽利的衣服,鲜明的对比出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脸色更难看了,“要你管?!”

林倾宏一点都不知道付晖对他的羡慕嫉妒恨,看付晖又想跑,连忙拉住付晖的衣袖,说道:“你去我家吧,让我妈给你擦点药,或者去范大夫那里看看……”林倾宏不在意付晖的语气,付晖对谁都这样,他早就习惯了。范大夫是村里的医生,老人行医许多年,村里人们有个头疼脑热、打针吃药的小病都去他那里看看。

“都说了,用不着你管!”付晖不领情,粗声粗气的说道,转身就要跑了,可是林倾宏却死死的攥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你挨了打,从家里跑出来,这下雨阴天的你要上哪去?你眼睛都肿了,去我家擦点药吧!”林倾宏很坚持,他很清楚付晖根本没地方去,若是往日付晖可以去小卖部买点吃的,然后去河边、草垛等等地方,可是今天下着雨,都没有个避雨的地方,而且付晖脸上还有这么重的伤。

付晖让林倾宏揭开自己的难看来说,小孩子根本就不能深刻的分析出林倾宏的好意,他有的只是难看,一把挣开被林倾宏扯住的袖子,使劲推了林倾宏一把,恼羞成怒道:“谁要你假好心?!”

林倾宏让付晖这一推又差点滑倒,付晖连忙又抓住林倾宏的手臂,林倾宏才避免了再次坐在泥坑里的危险,小孩却也是气急,白净的小脸气的通红,“付晖,你别不识好人心!”

付晖猛然想起上午的事情,忽然有些气短,“我、我……”说了两声,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来,只是松开了抓着林倾宏的手臂的手,抿了嘴,不解释,又想走。

“付晖,你这是怎么了?!”正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来,是林嫣从屋里出来了。

林嫣虽然在屋里做活,却不放心在门口玩的小宏,时不时就会抬头看看,刚刚看到小宏跑出大门去,不知出了什么事,忙跟出来看看,就正巧看到了付晖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不由的惊呼出声。

“姨,我没怎么,我走了……”付晖对谁说话都没有好气,却独独对林嫣例外,可能是平日里林嫣对林倾宏温柔细语的态度,唤起了付晖对母爱本能渴望,他就是没有办法对林嫣恶声恶气。

付晖虽然态度好了不少,不过依旧是别扭的性子,扭着头不让林嫣看,打个招呼就想跑。

林嫣一个大人,怎么会让一个小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一把抓住了付晖,半拖着就往家里拉,笑着说道:“你来姨家里玩会,姨最喜欢热闹,家里几天几天的都不来一个客人,正无聊的紧,你来家里玩会吧,好孩子!”这些不过是林嫣的说词,她就是想拉这孩子进屋去擦点药。

“我不、我……”付晖的抗议根本没用,直接让林嫣笑着拉到了屋里去。

林倾宏刚才一片好心,结果差点又被付晖推倒,还有些生气,本来想进了屋也不理付晖的,可是小孩毕竟心软,那点气也是眨眼就忘了,看林嫣给付晖擦药,付晖疼的直抽气,不禁心里跟着紧了又紧,嘴上还对林嫣说道:“妈妈你轻着点啊,轻点……”

林嫣轻笑着答应道:“妈妈知道的,你不要瞎担心,一直吵我,人家付晖和你可不一样,你是打个针都会哭的。”

“妈妈!”林倾宏让他妈妈揭了短,脸上一红,呐呐的不说话了,倒是付晖瞅着林倾宏扭捏不好意思的小样,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终究是不那么僵硬的抿着了。

付晖别别扭扭的被林嫣摁着擦了药,林嫣又坚持着留付晖吃了晚饭,林嫣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但是付晖在这,林嫣就特意去小卖部买了块豆腐回来,给两个孩子做了吃,也没有肉,好在两个孩子都吃的欢,付晖饭量大,吃的挺多,林倾宏平日只吃小半碗饭的孩子,让付晖带的,多吃了不少,看的林嫣高兴坏了。

吃过饭林嫣才让付晖回家去,林嫣看着那孩子的小身影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个苦命的,摊上于丽萍那么个妈。

送走了付晖,母子两个一个收拾碗筷,一个收拾书包。

“妈妈,今天晚上你还做衣服吗?”有时候林嫣要赶活,晚上就熬夜做衣服,林倾宏边收拾书包边问道。

“今天不做,明天是星期一,你要上课,收拾好书包,咱们早点睡觉吧!”林嫣家里只有一台老旧的小电视,还经常飘雪花,大部分时间只能听个声,所以也就不怎么看电视了,除非是林嫣要赶活,不然母子二人也没有什么事可干,一般只要晚上小宏写完作业,也就收拾收拾早早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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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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