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很奇葩(下)
这位定教授据他自己说来自湖南,成才于上海复旦,一直读到博士学位,后来到本校教书,一路风调雨顺,扶摇直上坐到教授位子上,为人是无比的高上,才学是无比的雄厚。光自我介绍就用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初来乍到大学的这些新生们在这整整一节课的时间里皆是正襟危坐,两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瞻仰地听完了他滔滔不绝的介绍。
结果后来,瞻仰都变成了鄙夷。
定教授个子不高,长得肥圆润泽,脸部也极是丰满,可谓不辜负每一寸肥沃的“土地”,那张脸据艾悦的形容可以贴一张大饼上去。他上课腰间总是别着麦,也许因为头太大了耳麦带不上,就一直用手拿到嘴边讲课,一讲课就唾沫四溅。
据榆林所说定教授“上课解裤腰带”事件确实发生过两次,期中有一次就在她身旁。那天上课她去得比较晚,本班座位区好位置都有人了,她只能折到靠近中间过道的另一班那里,在前面边上的位置坐下来。那天定教授心情大好,从m思想回环曲折绕了山路十八弯绕到潘金莲身上去,就开始给大家大说特说起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的你侬我侬,还用到很多让女生面色羞红的形容词。
说到二人在王婆的牵线搭桥之下第一次幽会的时候正好走到了榆林的身边,大屁股直接靠到了她的桌子上,据榆林后来说那一整排连着的桌子直接向you倾斜了整整五厘米,她直接被晃着靠到了身边人的身上。然后定教授就在那里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来,一手拿着话筒讲,一手摸到了腰带上,顺便说一下,定教授的穿衣风格和他的某项癖好一样执着,就是衬衣西裤,衬衣塞到裤子里,再别一个大腰带。
于是榆林就听到了很响亮的腰带扣松开又扣上的声音,紧接着听到旁边男生说:“靠!腰又肥了几公分,壮阳呐!?”
那是她的噩梦,每每想起来都要干呕一阵,那天她一整天都没吃饭,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以后再遇到毛概课,宁愿坐最后也不再让定教授有机会靠近了。
所以再以后毛概课上女生不是坐在中间不靠边的位置就是统统都跑到了后面,当然这其中除了艾悦,她总是跑到注税班级那边的最前边占领高地,用她的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定教授就是这样子的,很轻易地就让大家咬牙切齿。
说到他的特点,当然最让人不能忘怀的刚才其实也提到了,就是他对历史中的情爱故事总有着某种热衷和执着,每节课都要提到几个并加以渲染一番,时而甚至给大家描绘一下场景,而这总能让女生脸上立刻结了两个异常圆润色泽鲜美的红苹果。
可是这次他变换方式了,他不再讲,而是点名让某个人准备下堂课讲民国文人开放的感情生活之郁达夫的感情生活,然后被点的人是,戴暮熙。
被点的人是戴暮熙,魏雨叚听后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就像燕子本来要往宽广蔚蓝的天空飞去,肆虐的狂风却一下将它吹到窄小脏乱的民房间线头七七八八绕着乱作一团的电线杆上,惨烈而悲哀。
戴暮熙他们班那块立即发出相应式的笑声,但乱糟糟的全都是起哄的味道。
几个要好的朋友下课后一起去食堂吃饭,袁鑫回想起课上的情形先是哈哈笑了一阵,说:“定教授简直是个传说,在‘色’字上绝对介于牛a和牛c之间。”
吴淼生活中是杜绝与“俗”字挂钩的,文字表达上尤其讲究信雅达,绝不入网络交际语之流,但是和她们几个好朋友在一起有时也不甚在意了,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定教授讲的不是se情,是寂寞。”
周雅慧仰天作呐喊状,说:“定教授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我喜欢你滚远点啊!”
几个人中唯有魏雨叚是沉默的,她们几个人的笑闹她是一点也融不进去,就连在一旁这么听着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的样子,好像在亵渎着一件纯洁的东西。
再一次上课的时候戴暮熙如期站在了讲台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衫和休闲长裤,魏雨叚望了望窗外的蓝天,总觉得是天空将整片蔚蓝都投影在了讲台上,所以那个人才显得那样鲜亮明媚。他有一米八,这个个头对于来自湖南的他来说是很难得的,在w这座中部城市c大这所男生居少的学校来说简直是难能可贵。站在那里端正又不失洒脱,亲切而又自信。他的脸上洋溢着某种难言的微笑,绽放在他如玉般洁白温润的脸上,想是借此来缓解此次presentation的主题带来的尴尬,但却像傍晚彩霞映照中夕阳的余晖那样透着比正午阳光更迷离的蛊惑。
他的声音是南方人特有的温柔,又散发着独有的明朗爽直的特质,却透着义薄云天的坚定。他没拿任何草稿,直接笑对着大家,说:“郁达夫,1986年生人,原名郁文,幼名萌生、阿凤,字达夫,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诗人。精通日、英、德、法马来西亚语。代表作有《沉沦》、《故都的秋》等。郁达夫一生有过八段恋情、三段婚姻,他是一个追求爱的激情的人,可说是民国时期最具风流色彩的人物,而其中与王映霞的恋情被誉为现代文坛一段轰轰烈烈的传奇,只不过最终这段这段传奇也在他们恋情宣告破裂的时候终止了。1945年,在印尼苏门答腊逃亡的时候被日本宪兵杀害,终年29岁。谢谢。”
戴暮熙准备下讲台的时候定教授说:“就这么简单就完了?有点敷衍了事啊。就不把他们的生活再描述描述?”
戴暮熙脸上严肃起来,说:“他们怎么生活是他们的事,中国历史的走向也没因郁达夫的感情生活发生重大变化,他的贡献就是为现当代文学奉献了他应有的才能和超拔的价值观。”
“他的感情生活可影响了那一代人呐。”
“那m先生的思想与战略还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走向呢。”
定教授开始整个人有几秒的漠然,然后又开口说:“你很崇拜m先生啊。”
“你不崇拜吗?”
“现在不搞个人崇拜。”
“不,我崇拜我的父亲。”
下面的人开始骚动了,准确的说是开始起哄,男生吹起了口哨,有个女生甚至冲破云霄般地喊道:“戴暮熙我们爱你啊。”
场面一下子沸腾了,这是戴暮熙和定教授都始料未及的事情,戴暮熙愣了一下,然后安静地回到了座位。
定教授的表情僵了几秒,接着看了看已经坐下的戴暮熙,笑着说:“戴暮熙同学上台一讲是轰动整个年级啊,”
教室里那个男声清冷地回应道:“谢谢。”
“演讲得太过仓促草率,希望下次的讲课能更加全面深刻有内涵。”
“好啊,没问题,到时候我就献丑给大家讲讲国学吧。”
定教授抿着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那堂课结束后很多人都为戴暮熙捏了一把汗,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和定教授这么针锋相对就怕到时候老师因为成见给的分数偏低对于排名和评奖学金都没有好处。后来都才觉得是多虑了,或者有些低看了定教授,他给了戴暮熙一个90分的中等分数,有一半的人都拿到了90分以上,定教授在打分方面是很慷慨的。
再以后上课,定教授总会多穿一件棉外套,扎样的皮腰带不见了,倒不是因为要避讳这个,该讲的一样不少,原因只在于w市的冬天来了,天气简直冷爆了!
w市的冬天让魏雨叚这个东北人都要折服了,感受过其热如火炉般煎熬的夏天,觉得已经是死里逃生活过来了,却又一下掉进了冰冻三千尺、狂风暴雨不停歇的深井里,然后困如井底之蛙,望着上方明灼灼的太阳只能兴叹。
这里的冬天温度不低,但厉害在一个湿冷上,尤其凄风冷雨一作,雨水直接如利剑弯刀般直刺你的血骨,就只差一毫刺到心房了,那冷意能让你活死人一般意志全无,除了一点点挨,别无他法。现在终于明白刺骨是个什么寒冷?就是在w市感受冬的抚摸,那力度一把就抓到了你的血脉上,让你的血液瞬间静止。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天气魏雨叚还要出去采新闻。作为校报的一员干将,为人勤谨认真负责,师兄师姐对她一力看好,本学期最后一次采访重任就交给她了。开学初的时候以“90后上大学啦”为主题的专题被新闻学院院报《共鸣》抢先一步人拿下了,做了一期精彩的策划,拿起报纸她们校报的人都传阅着看遍了,纵是心里恨恨不平也无事于补了。虽然没能在开学初先声夺人,好得学期末也后发制人也不错啊。
所以本期还是以90后为主题,用以怀念大四的师兄师姐他们这群80后的年少青春。
报社里多半都是女生,学校又以女生偏多,以往的采访对象也多是女生,因为不方便进入男生寝室,对男生就能在外面进行随机采访。社里有些偷懒的新人记者采访女生的时候一律都选在了寝室楼里找好友的好友,她们不屑于像魏雨叚那样为了追求采访的效果而迎着寒风东奔西跑,魏雨叚也不屑于像她们那样敷衍了事。
所以这次她打算涉足一次男生寝室,顺便还可以提炼出另一个主题:大学男生寝室面面观。
拿好笔和笔记本整装出发,一出门还是被阴凄凄的冷风呛到了,它们钻着空子往她身体里侵入,天上还飘着雨,斜风裹着雨让她每一步都是一个寒噤。虽然一眼望去四周依旧是绿意盎然的湖光水色,湖水依旧碧波荡漾着,但她却无比想念早已枯枝败叶、一片雪白,那零下几十度的东北。
学校中间靠近篮球场的地方有一片住宿区,名曰中区。那里住的都是男生,财税学院的男生也都住在那里。大家总是把c大比喻成银河系中渺小的地球,魏雨叚所在的滨湖环境优美、地理位置优越,楼房崭新整洁,被誉为欧洲地区;而中区楼房老旧残破、环境又脏又乱又嘈杂,坐车又极不方便,故被称作贫困的非洲地区。
从欧洲赶到非洲的时候,冰天雪地里,魏雨叚真觉得自己从天上直落到了地窖里。现在她眼前的这几栋楼,有种年代久远失修的苍老颓废感,而靠近她的这一面仿佛被一大幅色彩斑驳花色诡异的彩旗覆盖了——几乎每个阳台上都是一坨乱七八糟的衣物,就拼接成了一大幅彩旗。这景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宿管大妈很警惕地看着她,用她的思想来看,这年月女生也越来越不要脸了,都一个劲地往男生窝里钻。这不,刚进去了两个,这又来了一个。
“阿姨,我是校报的记者,想进去采访一些男生可以吗?”她附带着补充说:“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外面男生死光了吗?非要来这里采访?”
大妈的声音阴阴沉沉的,魏雨叚虽然很不喜欢,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赔笑说:“外面太冷了,是没男生,全都在寝室呢。”
“怎么又是校报的?你们就记者那么多?任务那么重?你说说你来到底是为了找男生还是采访男生?我还真得为我这楼上的孩子们采访采访你了。”
大妈这样污蔑,魏雨叚就真的来气了,刚想出口理论,楼梯上“噔噔”走下来一个女生。她有些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快慰的笑容,跑过来对大妈说:“阿姨,我采访完了,谢谢啦。下次来给您带我们那儿的特产。”
大妈满脸堆笑:“诶,好嘞,多来。”
她说完就小跑着出去,魏雨叚想起了什么,忙说:“你等等。”
她是新闻学院的记者,魏雨叚记得她,第一次采访的时候先她一步采访了副校长接着就刊登在了《共鸣》上,当时走的时候看到姗姗来迟的她还得意地比了一个v字。其实她也不算姗姗来迟,当时是跟领导联系好了的,后来竟就被《共鸣》捷足先登,准确的说不是捷足先登,而是被抢去了专访。当时他们还在纳闷《共鸣》是怎么得到非常难得的副校长专访资格的,毕竟校报还是动用了一些厉害的人脉的,而且后来副校长就没再接受她们的采访。
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了,她们应该就是冒充校报记者才得以顺利采访的,目前男生寝室也只有校报记者进得来,院报还没这个特权。女生的胸前有熟悉的胸牌,所以她分明用了一张假的或者别人的校报记者证混进来的。
可是等她追出去的时候那人一溜烟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