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重逢(上)
王真琳和她丈夫的离婚真的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知道,她离婚主要也不是因为他,只是他却不巧就被选择在这个尴尬的境地,似乎阴差阳错地就成了这个离婚事件的主因。
以前小凡一提起王真琳就是一脸的不屑,总是一脸冷嘲地说王真琳对他绝对有觊觎之心,绝不会容忍只和他保持一个朋友的关系。
那时多么无视觉得多么无理取闹的一句话,而现在却显得多么真实。
这个时候想起小凡,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没想到王晨竟然给他打电话来,说小凡已经知道了,一直在她们店里呆着不走。
知道了什么?
他抬脚往回就赶,剧情没有比这更狗血的了,两个月前小凡说:“戴暮熙,我从你的小师妹一跃也快步入大龄剩女了,你辜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无怨无悔,谁叫我爱你呢。可是爱情不能当饭吃,还有大把的好青年等着我去驾驭,不能栓死在你这一匹马上。可是我想我还能再等你几个月吧,只是几个月而已,你说我痴人说梦也好,说我执迷不悟也罢,可是等我下定决心以后,也许你是谁我都不屑一顾的。”
“小凡,叶子还绿着呢,等到秋天的时候,我去找你。”
“干嘛?”
“我想试着追一下你。”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现在你看起来还是像我师妹,我想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成熟或者沧桑了,你会不会也变得更加成熟了?”
“你说真的?”
“真的。”
“你说一句,你选我。”
“什么意思?”
“你说就好了。”
“好,我选你。”
“那我继续等下去。”
现在秋天还没到,一切就天翻地覆了,他有儿子了,儿子还不是别人的,注定他要对她食言了。说句实话,在他的内心,比起选小凡,他更愿意选瑾岩。只是小凡的脾气,他不确定她会不会制造出什么事情来。
王婆的店倒是一片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凡之前因为他来这里找王晨摊过牌,王晨一直对她心有余悸,所以才那么担心地给他打电话。
或者一切暴风雪雨已经结束了?而这只不过是暴雨洗劫后的片刻宁静?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什么揪着,有种窒息的感觉,又不停地在颤抖着。
直到听到一声:“爸爸。”,他才如获重释,看着那个小人一步一步地走近,整个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可是瑾岩之后,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不期而遇的身影。她喜欢穿白色裙子,今天的长裙摇曳到脚踝处,脚踩一双高跟凉鞋,依旧是那么高挑纤细,飘逸着某种落寞的情怀。
其实第一次见小凡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个极其温柔害羞的女孩子,后来一接触才算大开眼界,对,是大开眼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个穿白色长裙长相清秀的女生当街对着一个男生怒喝,场面是冷艳般的火爆。只是每当面对他的时候,她总会刻意地控制自己的脾气,而且变得异常温柔,不过那一刻的她不论有多美,他都觉得是奇怪的。
只是今天,一张冰冷的脸上都是嘲笑,让人看到了一个冷戚戚的世界,充满了失望和绝望。而他竟然就这样想到了李莫愁,于绝情谷断肠崖中缓缓走来,嘴里念叨着她的陆展元,周身都是落寞与悲凉,却于冷寂中酝酿着刻骨铭心的爱和惊天动地的恨,也许会在某一瞬间彻底爆发出一股催肠断骨的狠来。
暴风雨来之前的这段宁静很漫长很漫长,他甚至还瞥到了那原本在g市百年都不得一见的彩虹,心里却并不舒坦宁静。瑾岩也有些害怕了,抓着他的手紧紧地偎依在他的身旁,然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走来的女子。
走近二人之后,小凡停了下来,以俯视的姿势看了瑾岩好一会,然后说:“你别说,长得还真像你。谁这么会生啊,根本不用栽赃嫁祸了。”
“小凡。”
这么凉的天气,小凡的脸上滚落一滴滴的汗珠,脸上湿滑一片,用手一抹,继续道:“我以为是个诈骗呢,没吓死我,急匆匆赶来,就想看看你还好着没。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小孽种,晴天霹雳啊戴暮熙。你觉得呢?”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瑾岩按捺不住,十分不满意地说:“阿姨你不要乱用成语,这不是晴天霹雳。”
“你给我闭嘴!”
他往回拉了下瑾岩,说:“小凡,有气不要冲孩子。”
“我说话容许他插嘴了吗?”
“他还是个孩子。”
小凡仰天嘲笑,“对,他是你儿子。你他妈快到三十岁了终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了,也不管他从哪儿来的,也不管孩子他妈是谁,反正先高兴一回,你终于又有理由把我甩了,是吧?”
他再次被她呛得哑口无言,不过这一次,完全是他自己理亏,是他先违背了诺言。
瑾岩却在一边很不满的嘟着嘴,又有些怯怯地说:“我妈妈是魏雨叚。”
他的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片寂静,甚至都听不见风声浮动裙摆的声音,然后有泪珠似雨滴般飘落在心里,一滴一滴慢慢汇成一条长河,细细地流过一道道蜿蜒的曲折。
小凡也震惊了,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就冷笑起来,笑声异常的尖锐狂躁,说:“她真是厉害,我以为最厉害的人是我姐姐,没想到,我一直低估了她,这个女人,真是会忍,她是不是知道你跟我说秋天的故事,所以这时候把这个孽种送过来,达成她计划多年的目的,顺便让我彻底绝望。”
她成功地将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王婆和王晨已经近到他们跟前,却始终没敢再往前。可是她却哭了,最平静的眼泪往往有着最心碎的伤痛,望着依旧在一片怔忪中茫然的他,她笑成了泪花,反问:“你不会真的不知道是她?”
瑾岩忽然来了劲,冲小凡嚷道:“不要冲我爸爸大喊大叫,你这臭女人,你没有资格说我爸爸和我妈妈。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让力伯伯来收拾你。”
可是小凡已经顾不了他了,那个名字承载了太多他们青春时期的纠葛,以及这么多年来的刻意隐忍的逃避,却都躲不掉他们二人宿命的重叠。
“我爱了你整整八年,为了你千里迢迢跑到g市来,竟然都比不上你和她的那一年。你知道比绝望更绝望的是什么吗?是心如死灰,永不复生。”
树上有雨滴滴落下来,在小凡净白的脸上流下一条细流,把她的眼泪又催了出来,这一次,她绝望地痛哭,在无可遏制的哭声中她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戴暮熙,你有种,你真的有种。我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们,真诚地祝福你们好聚好散!”
然后在人群中,她推出一道窄小的路,向那无尽中奔跑去,那苍白的颜色凌乱地摇曳着,仿佛正押了那句词“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