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入夏(二十八)
阮茹虞问:“这汤的煲法是你从前跟李嫂学的?”
“嗯。”白小夏应了声就不说话了,季言歆倒是自觉,直接当自己不存在的听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阮茹虞又说:“我上个月见过她,她一直挺想你的,你不回去看看她?”
有这么号人么?不是只有一个每天做饭打扫的阿姨么?阿俊也只叫她阿姨,她好像也不姓李啊?季言歆寻思着去瞥了白小夏一眼。却见白小夏没什么表情的吃饭喝汤,然后极无情的扔出一句:“有时间再说。”
这话谁信啊,你丫不是刚辞职了么?季言歆开始斜着眼瞅白小夏,这气氛越来越诡异了,她抽空看了阮茹虞一眼,阮茹虞倒像是对这样的答案早就听习惯了似的。
吃完了饭,白小夏才不管阮茹虞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反正她手一摊,季言歆就涨了眼色,十分顺她的心去泡兰花茶,阮茹虞看了眼去暗格里拿茶叶的季言歆,自然知道白小夏那点护短的鬼心思,便十分自觉的收拾碗筷去洗碗,白小夏当大爷瘫在沙发上玩电视遥控。
阮茹虞刚坐下,瞅了眼半靠在季言歆身上的白小夏,脸色稍稍变了变又盯上了季言歆:“我一直以为季总是和小夏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没想到私下也往来密切。”
“嗯,我俩有缘,交往甚深。”季言歆微微坐直了身子,倒了茶推倒阮茹虞面前,又端了杯递到白小夏面前想引她起来坐好:“坐好喝点茶。”
白小夏偏又赖着不想动,倚着季言歆看她,那眼睛眨巴眨巴的,分明是在问她阮茹虞怎么还不走?季言歆没办法,一手圈着她一手把茶往她嘴边送,顺道用眼神回她自己怎么会知道。
阮茹虞更是没想到,她们两人这发展速度比自己查到的和想象到的都要快的多。刚才是护短,这会子是眉来眼去,秋波暗送啊。而且她刚才打量这屋子的时候,看见阳台上晾晒的那几件衣服,季言歆不只是来吃饭而已,很显然是已经同居了。
气氛继续诡异的发展下去,三人都坐在沙发上看广告,这得是多无聊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啊?到最后白小夏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简直是像诈尸一样的突然坐直身子,气势汹汹的扭头去问阮茹虞,:“茹虞,你明早还要上班,早睡早起身体好。”可话一出口又软了几分,顾忌着阮茹虞竟凶不起来了。
阮茹虞回以一笑问:“季总不也还没打算回家休息么?”
季言歆听着白小夏那软声软气要死不活的声音,心想她这没出息的气势从来都是在自己面前才暴露的啊。这回好了,阮茹虞是尊大佛、还是个小鬼一下就分辨出来了。可季言歆的目光从头到尾都钉死在电视广告上,她淡淡幽幽的说了一句弥天大谎:“我住那小区维修,断电停水,秉承着中华民族世代优良的传统美德,俭省节约乃持家致富之根本,所以我是来借宿的。”
言下之意是名正言顺,真的不走了啊。难不成你阮大小姐也要来一个什么借口不回家么?借宿,只有沙发了你借不借?
这么跌份的事,白小夏和季言歆估摸着阮茹虞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果然,阮茹虞看了看表,拨了个号码出去喊人来接自己。听到这电话,白小夏才松了口气,可心里是怎么都愉悦不起来。
送走了阮茹虞,看看表都快十点了,得,白小夏一拍脑门,还是洗洗睡吧,身心疲惫啥都甭想干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小夏莫名其妙的问了季言歆一句话:“言歆,你说茹虞会不会找你麻烦?”或是,找公司麻烦。
其实找季言歆的麻烦,还不主要是找公司的麻烦嘛。叫的这么亲热?季言歆皱了皱眉:“有可能吧。”情敌找情敌麻烦,这不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么?
“别想了,早点睡。”季言歆伸手搂住白小夏,拍了拍她的背说,“长盛怎么了,阮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早些天开会时又见到季言歆一往如旧的招牌表情,白小夏那时就在腹诽狮子座的女人,果然都不是女人,是狮子。可若不是刚认识她时亲眼看见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喝闷酒,又哪里会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呢?放纵冷漠的表面下也会有温情流动。
阮茹虞在商业上的手段如何白小夏不知道,可她现在身为长盛的总经理断不会一点本事都没有。阮茹虞是她爷爷亲自教养出来的,她从小就要强,样样都优秀。如果她要动季言歆,那她是为了长盛,还是为了阮辉白小夏不知道,她也没这份争权夺利的心思,去猜想她们每天都在算计些什么,想要得到些什么。
可她还是怕,怕季言歆的那点小家业毁在自己身上。虽然她不知道季言歆到底有多少投资和家产,可她做企划的时候,听同事八卦过近年来公司的业绩,要估算公司正常的收益不算太难。
白小夏把脸从季言歆的颈间挣扎出来看她,从前季言歆在她眼里那绝对和阮茹虞不一样。季言歆冷静淡然,看起来待人冷的像冰,可白小夏知道她的心是热的。她笑的时候如八月的阳光般温暖,说着最在意的言语时也总是漫不经心,偶尔卖萌的时候就像一只猫,嘴硬心软,就是有时候嘴贱的时候让人特想掐死她。当然,自己想抽她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从前那是不敢,现在只是下不了手而已。
而阮茹虞从小便是笑意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大家都喜欢她,即便是她不喜欢的人她也是这般待人家,可白小夏从她对人的笑容里看不见半分感情,也许她人是暖的,心却是冷的。不论阮茹虞是为什么而来,她都不希望季言歆被卷进这场是非里。
第二天白小夏仍旧在家画画,季言歆早上没去公司在家陪她,顺便联系了冷柠约她和苏然一起吃午饭,要说说酒吧责任人的事。
冷柠手头上没什么案件忙,倒是苏然中午有事耽搁了时间。当时餐厅的一角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旁边的一个男人一脸不耐烦去安慰的样子。
冷柠看了看他们,轻描淡写的问:“爱是什么?”
季言歆不屑的看了那两人一眼,说:“用来喂狗的。”
白小夏想都没想,接着说:“嗯,结果,狗都不吃。”
苏然刚到,东张西望之后一脸茫然的问她们:“什么狗都不吃?”
白小夏看了她一眼,冷柠摇了摇头,季言歆见没人搭理她,才冷淡的说道:“在说你有深度。”
苏然面露喜色的笑了笑问:“是思想,还是医术?”
见她自我感觉异常良好,白小夏和冷柠的表情有些迥然,季言歆白了她一眼说:“不,是眼睛。”
“哀家的视力明察秋毫,囧囧有神。”苏然一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用她那双大眼恶狠狠的瞪了瞪季言歆。然后又仰天长叹一声说:“谁来戳我两刀,最好是要害,最好是能一刀毙命那种。”
季言歆瞅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问:“我又惹着你了?”
苏然喝了口水,又叹了口气说:“你说一天到晚我容易嘛我,中午刚从手术室出来,正累的半死不活的时候那炸弹就炸了。(www.pnxs.com平南文学网)”她呼出口气,实在是忍不住自毁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还一点预兆都没有,本来我还想看热闹呢,这回好了,直接被炸的体无完肤啊。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血淋淋的教训啊,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一江血泪向东流啊。”
冷柠又倒了杯水递给苏然问:“有人点火?”
“还好心的用电风扇扇了风呢。”苏然点头说:“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查房的时候缠着我又吵又闹的,最后傅先生来了才算压制住她了,要不我到现在还脱不了身呢。”她看了眼季言歆,最后又补了一句:“又差点割腕了。”
白小夏是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可说到最后苏然看季言歆那一眼,她明白了,这事和季言歆有关。有人想割腕自杀,也和季言歆有关,并且,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她也跟着去看季言歆,季言歆却冷静如常,只是在听到傅先生时眉头不经意的挑了挑,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甚至是普通人的半点好奇之心都没有。只是安静的、平静的,听着苏然讲她的病人今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死是活,乃至好坏与否全然和她无关,她只是个路过的局外人,比听八卦新闻还没半点怜悯和惋惜的情绪。
没有问题,没有情绪,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讲过。如果不是因为只有傅先生这三个字,而是苏然说了更多的话,白小夏想大概季言歆多少还是会露出点不屑的表情来。
见季言歆完全是漠不关心的姿态,气氛稍一不对苏然转的到挺快,她看了看白小夏就换了话题。“哎~,我今天听见值班的小护士八卦星座。说什么眼神还分渴望型,侵略型,漠视型和善意型。”
季言歆、白小夏和冷柠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苏然接下来要从谁先下黑手,冷柠倒是颇有兴趣的支着下巴等着她说。
“我听说你俩都是侵略型的,其实星座什么的都是浮云。”苏然小手一挥,一脸的期待的望着她们:“我就想知道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的夜晚,你们虎视眈眈的对视良久之后,谁会先扑倒对方?”
你丫这不是变相的窥探人家的攻受问题嘛?上次在季言歆办公室就问来着。“我可是个矜持的好姑娘。”白小夏斜着眼看了眼季言歆,面色上挺红润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的和心理活动一样。季言歆一动没动,跟被人点了穴似的。
看这情况,苏然在心里分析了一番,心想如果白小夏去扑她,那毋庸置疑是被反扑的下场。之后她默默的冲白小夏一笑,语重心长的说:“小夏,俗话说一渊不两蛟,一雌不二雄,一即定,两即争。先治其内,后治其外,攘外必先安内嘛。”苏然压低声音又说:“我这是在帮你啊,打虎要力,捉猴要智。对付季言歆这种面瘫闷骚,最好半收半敛半矜持,偶尔要脸皮极厚。”
“季言歆不是面瘫。”白小夏心说季总才是面瘫,季言歆私下的时候一点都不面瘫,脸部肌肉活络着呢。
虽说事实胜于雄辩,可事实也证明:雄辩也是可以推翻事实的。所以苏然猛地一拍季言歆的肩膀,一脸沉痛惋惜的说:“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没有反攻成功的悔恨。”
季言歆眉头挑了挑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然就表情一变,十分喜气的冲冷柠伸了手,“谢谢冷大师。”然后就看见冷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瞅了瞅季言歆,从钱包里摸出张大钞递给她。而后,苏然将钱揣进钱包里,一脸得意洋洋的又冲季言歆猛眨眼,完了还冲冷柠扔下一句:“你看,我就说吧,歆歆果然是个人面受心的。”闷骚就闷骚嘛,闷骚总比面瘫强。
冷柠都沦陷了,季言歆微微叹了口气,“奔三的人还相信这个,那处女和天蝎这两个漠视型的人是什么来着?”其实相熟的人都知道,冷柠的热情也是隐藏在冷静的外表之下,她不话唠而且嘴巴刻薄,但平时工作时那身女王的架势绝对是充话费送的。她在被苏然缠上之前,总是会不定期消失一段时间,而连季言歆都完全不知道她那是去杀人放火了还是和谁私奔走天涯去了。但是她和苏然一样小心眼,很记仇,重点是记忆力超强。不过大多数时候苏然只是记得不一定会报复,但是柠柠的话,哼哼,她是见缝就插、针也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白小夏说:“受受相亲。”俩漠视型的不是受是什么?
苏然倒是不介意自己是不是受的问题,她嘴一撇说:“三十这字眼真伤人,是我所有噩梦的源泉。”女人啊,果然还是比较在意实际年龄的。
“四十的字眼还伤心呢,变态的心理才是恶梦的源泉。”不就生日晚几天么,正经是奔四了才对。“柠柠,你难道没看见弱受额头上的四个大字吗?欲求不满。”
“苏然,你有兄弟姐妹吗?”看见苏然摇头,白小夏一脸惋惜:“我觉得国家应该出一条很人性化的法律。”
白小夏左手竖起两根指头说:“第一胎生大处女座的,允许生第二胎。”
“柠柠还记得葛涛吧。”季言歆跟着一笑说:“听说他去办签证,面签被拒绝的理由就是处女座。”
苏然没好气的说:“你们不是不信星座么,不黑大处女会shi么?”
冷柠想了想苏然平时的一些生活细节,开始笑:“你不也不信嘛。”谁刚才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信来着,却继续毅然决然的扒人家星座取乐。
白小夏也笑:“不黑处女座,臣妾做不到啊。”
“人家说每对情侣一周总有那么两天想拍死对方。”死不开窍的,有什么非要端着放不下啊?苏然冲冷柠一瞪眼:“我现在就特想拍死你。”
冷柠真是够配合的了,耸耸肩用一副特欠抽的表情说:“如果咱俩是情侣,随便拍,用苍蝇拍都可以。”
季言歆招了招手,特正经的大声说:“服务员,加菜。”等那服务的小妹一来,她就咧了咧嘴十分不怀好意的说:“加一个凉拌黄瓜。”
苏然接着说,“拍碎点,不然不解气。”她气呼呼的白了冷柠一眼,指了指三文鱼嚷嚷:“哎姑娘,你们这三文鱼旁边放的是醋吧,要不然怎么这么酸呢?”
“不好意思啊,你别搭理她,她酱油醋喝多了,且没缓过劲来呢。”白小夏一瞥苏然,然后冲那正懵懵懂懂脸红着的小姑娘一笑,“我们就加一个凉拌黄瓜。”
凉菜就是上的快,当苏然用一副嫌弃的表情戳那盘黄瓜的时候,就听季言歆问她们:“我要抓壮丁,你们谁上?”
苏然刚挑了块品相好的黄瓜放嘴里,噎的差点又吐出来:“干嘛?”这绝对是条件反射,季言歆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阴险狡猾啊,她抓苦力派任务的事情多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