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朝争
“重组派与反对派各有那些大臣?”
“京官中除了袁一鸣,右相郑经略,左军都督徐成德,兵部尚书等都支持重组,袁沛这边则有剩下的四部尚书,都察院,国子监,大理寺,詹事府等都还没表态。而各州府外官只有不足三分之一表了态,总的来说目前两派人马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单等皇上最后定夺。”
“太好了,请三舅舅劝大舅舅与二舅舅立即上书支持重组内阁,事不宜迟,若被人抢了先,或者那折子写得不够出彩,恐将来的好位置就要被别人得去了。”陈娴雅激动得站了起来。
“娴姐儿,你是想让三舅舅去讨你大舅舅的骂?”邵行真有些哭笑不得。
“三舅舅认为皇上是个怎样的君王?”陈娴雅认真地问。
“隐忍,擅谋,雄才伟略……。”
“我只问三舅舅三件事,重组内阁对皇上与大顺朝有没有好处?皇上他有没有胆量与能力重组内阁?如果皇上没有想重组内阁的心思,他会不会让这件事拖上一个月之久?”
邵行真的神情越来越凝重,“这些道理我们都明白,可这事表面上是重组内阁之争,实际上是皇后派与贵妃党在斗法,这也是大多数人不愿意过早表态的原因,再加上邵家有祖训不许我们参与皇帝家事,因而你大舅舅更不能轻易表态。”
“那么三舅舅有没有发现,如今朝堂上又有了第三派?那便是你们这一类不愿意涉入皇权之争的大臣?对于你们的顾虑皇上都看在眼里,可如果你们一直这样犹豫不决,置皇上的威严与社稷于不顾,你们觉得皇上将来会怎么看你们?皇上将来还敢重用你们?因此,以我所见。皇上一直在等你们这群人表态,毕竟他也需要忠君爱国之人来替他做事,舅舅们为何不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陈娴雅连声音都激动起来。
邵行真听到最后。开始站坐不宁,背着手在书房里转圈。陈娴雅也不再说话,这些事必须得他们自己想明白想透彻才行。
“这事太重要,三舅舅一个人拿不了主意,赶紧随我去见你大舅舅!”邵行真直接过来拉起陈娴雅的手便走。
邵行正是被小厮们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因此到书房时,火气不是一般的大,陈娴雅怕被邵行正训斥,请邵行正先进去与邵行正商议。实在需要她时才叫她进书房,邵行真也知道自己那位兄长素来严厉不讲情面,就依了陈娴雅。
于是陈娴雅便与水仙与碧月三个躲进一旁值夜的侍女屋里,围着快熄的火炉子烤火。那两位漂亮的侍女应该是与从前陈家的红颜红如一样的身份,见着陈娴雅不敢怠慢,赶紧送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茶与糕点。
待到陈娴雅吃饱喝足,昏昏欲睡时,才听到一名小厮来请。
“重组内阁一事你是听谁说的?”邵行正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件事的起因,不但将陈娴雅想好的几套准备说服他的方案给堵了回去,还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难道她能说是听徐景达无意中说起的?
陈娴雅咽住,不晓得如何才能将这个事情糊弄过去,谁知邵行正根本说没打算听她的答案。接下来又说道:“曹女师竟然会与你说这种事,她是替太后,还是替徐贵嫔来说这句话的?”
陈娴雅更不知该如何回答,邵行正的思路偏得也太远了些,不过将这事推到曹芸身上也不错,“大家都以为曹家是太后的人,实际上曹家依附的是整个朱家,大舅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以你之见,我们几个人的折子要如何写才能与别人不同?”
“娴儿倒觉得皇上不会太在乎舅舅们写的是什么。重要的舅舅们一定是要赶在众人之前坚决拥护重组内阁,皇上才能将功劳都记到舅舅们头上。那些重要位置皇上才放心交给舅舅们!”阿娴雅字斟字酌地说道。
邵行正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操着手坐在大圈椅上。不一会儿便听下人传,二老爷与四老爷也到了。
“来人,多派几个婆子护院送表小姐回府,”邵行正突然道,又从书架后面的大瓷瓶中取出一幅字画递给陈娴雅,“把这个拿去玩,这几日没要事别出门。”
陈娴雅抱着邵行正赏的字画,喜滋滋地走了,看样子这回的唇舌功夫没有白费,起码这件事已经引起邵家四兄弟的高度重视。
曹芸与紫莺坐在陈娴雅的卧房内枯等,陈娴雅不等紫莺将她身上的大氅取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画卷,竟然是一幅工笔古画,画面上亭台楼阁,绿树红花,宛如仙境,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睛,再去看落款,竟然是一籍籍无名之人,陈娴雅更加喜欢,名人字画固然好,但真正的好画却是这种神来之作,或许一名画师终其一生都只能画出这么一幅佳作。
“这是你大舅舅赏的?”曹芸迟疑着问道。
“是,那件事差不多成了,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陈娴雅小心翼翼地将画收起,决定等心情与体力都很好时,先将这幅画多仿几幅!
曹芸怔怔地回去睡了,心中起伏难平,这样的大事竟被一个十岁小姐儿给左右了。
次日早朝,邵行正照例走在队列的中间,心中在想着这回若不能抓住机会往前挪挪位置,那他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只能这样了。
礼部尚书程一鸣突然出列弯下腰去捡什么东西,起身后也没有快步回自己的队列,而是挨到邵行正身旁并排走着,突然用只容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按惯例,阁老最少五人,除去左右相,最少有三人会升上来,邵大人不想百尺杆头更进?这是贵嫔娘娘让我带的话。”
说罢,程一鸣快步归队,邵行正继续低头不紧不慢地随队伍行进着,然而这一切没有逃过袁沛的眼睛。
群臣一般都会比皇上早到半个时辰,于是大臣们便在金殿内便东一丛,西一堆地聚集,小声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袁沛来到邵行正所在的小圈子内,亲切地说道。
邵行正赶紧与同僚告罪,随袁沛来到大殿一角。
“邵大人家的七小姐年前病逝,袁府知道消息晚了些,竟然没有派人来吊唁,当真失礼得很,如今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儿却托庇于府上,袁某实在惭愧。好在我昨日翻阅刚到的折子,都说令公子在任上政绩不错,想着这样的青年才俊应多给机会历练,将来才能一飞冲天,为皇上分忧解难,于是,我便问了一下吏部,说通江府还差一名正五品同知,不知邵大人舍不舍得让令公子前去经历一番?”袁沛这番话里的意思很多,先是暗示邵家与徐家那点事他也是知道的,提醒邵行正别认贼为友,另外便是第一次承认袁家与邵家也有转弯磨角的亲戚关系,当然最后则是直接收买,换成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算是一种威胁。
邵行正露出感激的神情,“袁大人的好意,邵某与犬子感激不尽,不过邵某觉得还是要等犬子三年任期满了再议此事比较妥当,因此那五品同知一职恐与犬子无缘了。”
袁沛脸色一变,“邵大人也与那些人一样,想挪位置了?”
“挪不挪位置都是皇上的旨意,邵某不敢妄加猜测!”
袁沛拂袖而去,邵行正慢慢归队,捏着衣袖里那几本连夜赶出来的奏折,脸上也露出莫测的笑容,若是他昨晚让邵行仁,邵行真,邵行止各写一份奏折备着时还有几犹豫的话,如今比较了程一鸣与袁沛的表现,他是一丝犹豫都没有了。
处理完政事,重组内阁的争论又开始拉开帏幕,还是那几个老面孔在那边你来我往,所持的理由也只有那么几条,毫无新意。
不过,这种情形很快便被一人打破,那便是都察院御使邵行正,因大家都知道邵行正在朝堂上一惯是惜字如金的,此时却捧上厚厚一本折子,让大臣们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朱佑更是迫不及待地叫汪全将那奏折呈上来,看到一半,朱佑又叫汪全从头念那奏折给大臣们听。
奏折里的内容除了尽陈重组内阁的好处,还督促那些观望状态的大臣们尽快做出决定,不要让皇上久等。
见邵行正这老狐狸都表了态,又有几位大臣出列表明了态度,当然有支持重组的,也有反对重组的。
袁沛的脸色十分难看,然而邵行正并没有就此收手,又向皇上建议,日后凡是建言内阁一事的奏折,直接交由大内总管汪公公转呈皇上,朱佑当堂准旨,并颁下口谕,所有京官必须在七日内对是否重组内阁表明立场。
旨意一出,邵行正竟然当场又拿出三道奏折呈给汪全,将众臣惊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是将全族的性命与前程都赌在这上头了。
朱佑则对邵行正的破釜沉舟之举十分感慨,在书房内对汪全感慨道:“都说邵行正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如今朕看他竟也有至情至性的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