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被看
后面三位杀手在衙差们的围攻下,渐渐体力不支,其中一人怒吼了一声:“今儿个要么杀了龙文修,要么自己死!”这句话很管用,其余几位一听,立刻又激战在一起。
林不喜被江河提着后背,扔在马背上匆匆加入战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龙书生像是浑身光芒万丈,一改平日里的书生儒气,手握双刀,三下就解决一名杀手。龙文修的武功要差一点,基本上一直在防守,他手中已经接住了一柄钢刀,有了武器之后,才勉强与离他最近的杀手持平,极力抵抗。
林不喜只听得耳中一声暴喝,振聋发聩,江河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过去一脚就踹中一名杀手,跟他们缠斗在一起,立刻解了龙文修的围。
林不喜远远的伏在马背上,见龙文修脱困,并不管龙书生和江河,而是直接就朝自己这边奔过来,待到了面前,翻身上马,利落的带着林不喜往镇上跑去。
就这样抛弃了下属?林不喜有些傻眼。
衙门口的人还未明白什么事情,龙文修就下了马,并且把林不喜抱下来。林不喜一直低着头避免马背上风太大,此刻见龙文修对自己张开怀抱,身上早已经是血迹斑斑,耀眼的红色惹她头一阵眩晕,直直就从马背上横跌了下来。
待醒过来时,龙文修已经包扎好伤口,关切的在床边看着她:“原来你晕血啊,哈哈。”想来受的都是皮外伤,龙文修笑的很是爽朗,应该没什么大碍。
林不喜被他笑容感染,也为这虎口脱险的戏码庆幸,笑着也说道:“你才知道啊。上次不是晕过了么?”
龙文修听她提到上次,眼神里面一片晦暗,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去。低声说道:“我还以为上次是你伤口太疼,失血过多呢。”
林不喜知道他在别扭什么。那两个劫匪被问斩的消息。北集镇人人皆知,她只要稍微留意就明白真相的,龙文修瞒无可瞒。因此她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多了,伤的还是自己的心罢了,便转移话题说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啊,怎么好端端的要杀你。”
龙文修听她问这话倒是想起来,凝神问道:“龙学。是你找来的?”
龙书生率先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解了他的围,后面江河来支援,将几个杀手当场杀死两个,还有两个活捉,只是那两个咬牙不开口说出是何人指使,现在关押在县衙监牢。
龙学?林不喜纳闷的想了想这个名字,才仰起头问道:“你是说龙书生?”
“和仙居的掌柜是吗?”林不喜补充道。
看着龙文修疑惑的眼神,林不喜轻声解释道:“那日,我在。不小心看见你身边的侍卫,跟他在说话。”
她当时从官道上跑掉,看起来官道只有一条路通往前面。实则林不喜掉头就从田地里往镇上跑去,田里当时刚浇完水,到处是泥泞,林不喜心里焦急,几乎是脱了鞋子往前奔的。到了衙门口,并没有看见江河,情急之下,想到龙书生,既然他们有关联。也许他能有办法。
和仙居里,龙书生听完林不喜的描述。果然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就吹响一个口哨。顿时来了几名衙差,跟着他前来救人。临走又吩咐林不喜在店门口等着,若是江河赶过来,就带他到事发地点。
林不喜等了一会儿,江河就气喘嘘嘘赶过来,问明白事由,抢过路人的一匹马,提着林不喜就颠簸上了马,一路疾驰。
这才赶得及救了龙文修。
听明白林不喜的话,龙文修想到刚才丫鬟替林不喜洗脚的时候,她的脚上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鞋子里也满是泥巴。
心里头一阵暖意袭来,龙文修突然拉住林不喜的手:“丫头,以后本官再也不会拿你冒险了。”
做完说完这些话,龙文修连自己也呆住了,他努力不去想心里纠缠的一堆乱事,摇摇头,似乎要将他们抛诸脑后。
林不喜看他先前还是笑着的,一会儿就蹙着眉头,也不愿意再说话。
江河进来,在龙文修耳边耳语了几句,又犯难的看了林不喜一眼,两个人似乎不愿意她听见,往门边上走出去了。
不多时,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进来,笑嘻嘻的:“姑娘可真是好福气,我们大人,还不曾对人上过心呢。”
上心?我看是伤心还差不多。林不喜安静的想着,笑着道:“可能是我替他搬救兵的缘故吧。”
那姑娘眉眼一笑,捂着嘴有些不言而喻的味道:“肯定不止,我听门口的阿吉说,你从马背上摔下来,大人没接住,硬是趴在地上用身子把你垫住了!”
垫住?林不喜努力回想着,这才发觉自己似乎除了晕倒,真的是毫发无伤。而她晕倒前,的确是在马背上的。
这么说,龙文修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她还以为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受伤了,听到丫鬟提醒,急忙动动手抖抖脚,的确能动,不由得欢喜异常,从床上一窜而起,吓得那丫鬟花容失色。
“原来我没事啊。”林不喜套上鞋袜,才发觉鞋子已经不见了。丫鬟又笑笑:“姑娘莫心急,你的鞋子坏了,大人已经吩咐阿吉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没有鞋子寸步难行,林不喜无奈的回床上坐下,只觉得这丫头的笑容中,总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弄得她浑身很不自在,借口让她去倒壶热水,打发出去了。
那丫头走时还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弄得林不喜越发郁闷。
她却不知,因为龙文修两次将她收留在衙门里养伤,对她关爱有加,有眼色的丫头们,早已经在传她要成为县令夫人的话了。只是林不喜年纪尚小,对龙文修又是一直不冷不热的,倒是让她们又好奇,又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林不喜等她出去了,这才自在些,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浑身僵硬的很,见地板上还打扫的算干净,便赤着脚从床上下来。上一次她也是住在这间客房,昏睡了好几天,伤还没好就匆忙被接回去,根本无暇细看。今天再看时,倒是觉得县衙的居住环境,跟龙文修高贵温雅的气质,还是差了些。
只是,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有人派专业的杀手来杀他?而且,龙书生,明明就是他们的人,干嘛还要开个和仙居,弄得像是一个商人一般。
奇怪,真奇怪!
林不喜摇着头思考着踱到窗边,就听见龙文修的声音传进耳朵:“不必再说了,我相信她不会走漏风声的!”
“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接着是江河着急的声音。
林不喜还欲再听,龙文修已经推开门进来,想来是与江河边走边争执的,到了门边,争执就差不多结束了。
林不喜只觉得江河充满敌意的看了自己一眼,到底没说什么,退出去了。
龙文修见林不喜光着脚站在床边,眉头皱成川字型:“碧荷人呢?”
碧荷?那应该是丫鬟的名字。林不喜见他眉宇间隐有怒气,不知怎么,有一丝惧怕,小心说道:“她给我拿鞋子去了。”
龙文修看了看林不喜赤着的双脚,好在天气热起来,突然疑惑道:“咦,你没有裹脚?”
裹脚?林不喜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古代女人都是要裹小脚的,包括王小乔都裹了。只是他们这种庄户人家,连吃饭都能问题,女子要是裹了脚,更不能到田地里干活了,就都没有裹,她当时连乐得轻松。
又记起女人的赤足是不能给男人随便看的,急忙将一双脚塞进被窝,皱着眉头道:“大人真是不了解民间疾苦啊,饭都吃不饱,谁还裹脚?”
龙文修到北集镇近一年,倒是知晓有些女人也是下地干活的,便不再言语,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林不喜见他不说话,开口说了一句:“等一下碧荷拿了鞋子来,我就回去了。”
龙文修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就这么怕我?”
“不是怕。”林不喜下意识反驳,却被龙文修又逼上一句:“那就是讨厌我。”
是,有点讨厌。林不喜很想回答。她讨厌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方式。
之前龙文修借她银子帮助她时,她对这位父母官是有好感的,后来,他却借着债主的身份对她肆意欺凌,三番两次罔顾她的意志,在人前嬉闹于她,让她丢脸和难堪。
再后来,她以为他在乎她时,却又利用她,让她受伤,心也一落千丈。
这个人,她惹不起。
只是,看着龙文修殷切的目光,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将话吞了进去,并没有回答。
“既然讨厌我,那为何还要找人来救我?”龙文修将她的沉默理解为默认,像是丝毫没有受到打击,又来了劲儿,笑嘻嘻的问道。
寻常女子,看见这种刺杀争斗的戏码,想来吓得脚都软了,要么犹豫懦弱,踌躇不前,要么抱头鼠窜,只管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