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陈昑的盘算(下)
陈昑说得气壮山河,程越只淡淡一笑,道:“你我各为一方,无谓对错,不过我也很佩服你。新网址:www.56shuku.net既然如此,我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回去静候发兵吧,喜欢吃什么不妨多吃一些。待我出兵之时,你们这些使节,也可借此机会回家了。”
程越说得平淡,其中的杀气却令陈昑不寒而栗!
陈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敢问其他各国的人都写了么?”
程越微微点头,道:“几乎所有人都写了,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骨气。”
陈昑摇头感叹道:“不过一死而已,何必苟且偷生?”
程越笑了笑,站起来走到陈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你是个很有才德的人,我一直很欣赏你,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今日一见,你我就此别过,他日临终之时,不要怪我心狠。你到了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许多事,决非圣人的大道理可以解决,去吧。”
陈昑身子一震,突然意识到,只要他出了这间书房,便会走向死亡!唯一的生机,就是他与杜中所谋划的逃亡之计!可惜,自己为何不早几日便实行?如今可好,那个阴险狡诈的杨霆,岂会放过自己?还有可能逃走么?
陈昑一边思索,一边站了起来,木然地向程越微施一礼,道:“臣告退,王爷请三思。”
程越淡淡一笑,陈昑叹息着退出书房,缓步向外走去。还没等到大门口,忽然看到杜中跟在丁义身后强作镇定地走了进来,一看到陈昑也在,杜中便知自己与陈昑的谋划定然已被程越所知,陈昑和他已是必死无疑!
陈昑赫然看到杜中,也惊得险些跳起来!
完了!
再无退路!
杜中已被发觉,他哪里还走得了?
丁义早知端的,根本不在乎他们两人相见,走到陈昑面前,停下脚步,道:“这位杜中杜枢密,想必太子是认识的。”
陈昑苦笑一声,叹道:“是我害了枢密,实在惭愧。”
杜中热泪上涌,“扑通”一下跪到陈昑脚下,哽咽道:“臣……无能之至,太子恕罪。”
陈昑急忙扶住杜中,道:“杜枢密何罪之有?莫要折煞了我,快快请起。”
丁义摇了摇头,道:“你们这又是何苦?王爷英明神武,大宋百业兴盛,为何不举国归降共享繁荣?莫非你们还以为能挡得住大宋的天兵么?”
陈昑冷冷地看了丁义一眼,道:“多说无益,这不是你能懂的道理。我在家中静待大军,惟死而已!”
丁义竖起大拇指,笑道:“好样的,佩服。杜枢密,跟我走吧,王爷没时间等你。”
杜中本想再与陈昑说几句话,却被丁义强拉着向内宅而去。陈昑只得向杜中喊了句珍重,便垂头丧气地出了王府。
杜中既然被陈圣宗派来,自然是坚贞的臣子,程越也没寄望于他马上就能投降,与他说过几句话后,见杜中一句有用的也不肯透露,只求速死。程越并不为难他,原路礼送出府。
杜中从王府出来后,恍若在梦中一般,回头望着高大恢宏的王府正门,一咬牙,索性急奔陈昑的店中而去。
当天晚上,程越再次昏睡。妻妾们每四个时辰换一批人,守护着程越的安危。外面的护军也是全面戒备,有敢妄入王府的,立斩不赦!
谢道清对程越的身体越发担忧。虽说程越权倾朝野,威势压得宫中喘不过气,但若是程越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两人女人家,如何控制接下来的危局?程越麾下的文臣武将,有几个人会服从朝廷的命令?谢道清全无头绪。倘若临安就此大乱,大宋还保得住么?一想起程越手下的悍将与驻扎在城外的蒙古大军,谢道清就忧心忡忡,夜不安枕。
兵权!
大宋官家的兵权旁落竟到了如斯地步,眼见大厦将倾,宫中竟无可用之兵!就连御林军的张彦,没有王府的命令,也只能守着皇宫,不敢擅自动用一兵一卒!
程越清醒的时间都在处理奏折,没时间到宫中来见全玖。全玖的忧愁比谢道清还要沉重!
全玖没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唯一的寄托,就是在宫中为程越摆了一个香案,日夜念经祷告,还多次以泪洗面。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丈夫,此生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可这人却重病缠身。莫非,老天不想让她得到幸福么?
就在临安的另一处,还有一位与全玖同病相怜的赵妙惠。赵妙惠同样愁眉不展,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与程越的关系是天大的秘密,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包括程越最宠爱的顾夫人和柔娘也不得而知。这本是程越为了保护她而做的安排,但此时却成了她最大的障碍。
程越病重,她很想在身边服侍,哪怕只为他擦一次身,喂一口水,她也想做一点事情,但偏偏她连探望都不能常常去。就在半年以前,她的丈夫刚刚去世,而眼看着,她唯一想后半生厮守的人也病入膏肓,难道是这是她的命数么?
与她们相反的是,留梦炎与陈宜中的府中却是日见安稳。前些时日时常有仆役不辞而别,这段时间便一个也没有,对他们的态度也格外恭敬。两位丞相的权力也悄悄抬头,府外又有了些前来拜见的官吏。即便不是大张旗鼓,好歹也不用再像半年多以来那样门可罗雀,两位丞相无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少说多做,千万不可激怒王府,反而要时常派子侄过去问候,加倍殷勤,俯首帖耳,才能让程越暂时忘了他们的存在。
与朝野群臣不同的是,军中这些日子颇为不安。程越麾下的大将大都是蒙古降将,以程越的威望和对他们的恩德,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愿背叛程越,但大宋的朝廷就是另一回事,军中各级将官,走动得很是频繁,然而他们帐中所言,外界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