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青木家毁人亡
结过婚，办理了娘的丧事，我的假期也仅剩10天左右了，青木这么多年不在家，其实家里变化还是很大的。李家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因为日本人占领了华东大部分，导致李家的药材没法运出去。内地对药材的消耗又有限，被g党和日本人压榨着，所以生意就大不如前。
结婚后到我娘去世之间，我们帮李家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还要从结婚后的第三晚，青木和他爹的一次长谈说起。
他爹告诉他“咱家早已大不如前，你是1937年下半年离开家的，小鬼子也是那年占领上海和南京的。在那之后咱家就赔了一大笔钱，因为药材运不出去，有些容易腐烂的就坏掉了。时运不济，你三姨娘那年冬天也没了，接下来你几个妹妹也相继出嫁了，现在咱家人口是越来越少。你这次回家是这么多年咱家最热闹的一次，爹也老了撑不了多久了。”
“三几年的时候那些个军阀就惦记咱家这点家业，他们打仗让我给他们出药材，我一边敷衍一边把咱家的药运出去赚钱，可如今小日本来了，他们打仗需要药材，当地汉奸与他们勾结，就看上了咱家的药材，这几年一直逼我提供药材给他们，还不给钱，可是我这心里不情愿啊。”
老爷说着说着就叹气，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充满了无奈的，有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屈服，小户人家大不了逃走了，可是大户人家人口多，不是说走就走的。
“爹，如今家里什么样个光景？”
“钱还有一些，可是生意已经不做了，我不想再给他们提供药材，让他们杀害咱们自己的同胞。可是日本人逼得紧啊，不肯放过咱们家。就在你结婚前还来家里的，我好说歹说给劝住了。没准这几天又要登门了。”
“爹，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你先说说看。”
“咱们搬家吧。”
“我早就把值钱的东西换成了银票藏起来了，我也想过搬家，可是搬到哪里去呢，你奶奶也是不肯的。”
“明天我帮你劝。”
“咱们试试吧。”
离开爹的房间，青木回到我俩房间，见我还没睡。
“怡然，家里的情况不好，因为咱家有药材被日本人盯上了。听爹的意思，估计日本人很快就会来咱家的。你说咋办？”
“这么多年在外面也看多了日本鬼子的残酷，没想到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咱们家。这么多年爹周旋其中日子一定不好过，咱们搬家吧。搬到山里去能安全一些。”
“搬到山里，估计奶奶不会同意的。”
“你还记得思青吗？如果咱们告诉他思青的存在，她会不会同意？”
“这个主意好，明天我和我爹去找奶奶商量。”
在动员奶奶的时候，我们和她说到了思青，她激动的眼睛冒光，她没想到她居然有个重孙子。我知道她期待见到思青，我们和她讲了讲家里当下的情况，希望她同意大家一起搬家。一直以来李家的这个老太太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我们给她说明情况后，她又想见到思青，三天后她终于同意和我们走了。
我娘去世那天，汉奸带着鬼子又来了家里一次，大张声势的在门口叫嚣，是爹应付的他们，说是家里要办丧事，让他们再宽限几天，他们看看确实是在办丧事就先走了，也少不了爹又给了他们好处。
我一边办理娘的丧事，青木一边做着搬家总动员。这些年家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大娘和五姨娘了，五姨娘有个12岁的儿子，再加上爹一共5口人。而最近几年家里人少，也就把下人辞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十几人，我们分别给了钱，但是要求他们等我们走后再走，不想让小鬼子看出端倪，家里的下人舍不得离开，可是也不得不走。
趁着办我娘的丧事我们已经把东西都运出了城外。娘去世后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们乔装打扮一番，我就带着老太太和大娘、五姨娘先出了城，和青木约好在城外的宝庆茶楼集合，直到等到夜里也不见他们来，我心里急又不能表现出来，怕惊了老太太，毕竟她已经七十几岁，第二天一大早，我安顿好大家，就又回到了李家，看着李家已经被日本兵包围了，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等到夜里，我潜进了家里，看着青木房间的灯亮着，我透过门缝看到他在，就悄悄的进去了。“青木哥，青木哥，我回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
“这你别管，见你们没去集合，我担心出事，安顿好她们就回来了。老太太他们在城外等我们呢。家里怎么这么多日本兵？”
“你们走后不久他们就来了，还是老问题，逼爹给他们提供药材和钱，爹正在和他们周旋，他没让我出面，怕我有危险。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家里都搬空了。”
“夜里咱们带着爹一起走。”
“现在日本人没再和爹纠缠吧？”
“那倒没有，刚爹还过来告诉我明天想办法逃出去呢。”
“不能扔下爹。”就在这时，爹的跟班小顺来了，
“少爷，少爷，日本人又来了，而且把老爷监视起来了，老爷让我告诉你赶紧逃，他拖住他们。而且有人给咱家报信明天日本人要抄家，到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会下狠手的。”
“知道了，通知一下下人们，找机会赶紧离开。”
我们知道现在已经没办法和爹一起逃出来，我俩趁着天黑先逃出了李家，可是我们没有离开，找了一间破房子躲了起来，想要伺机救出爹。那一晚真是难熬，我们不知道要怎么从虎口里救出爹来。总算熬到天亮，一大队的日本并就把李家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不久后爹出现在了家门口。
“你们不就是惦记我家的这些药材和钱财吗？都给你们吧。”
鬼子一听，乐开了花。乌央乌央的冲了进去，一刻钟后，有一个兵出来汇报到“人去屋空，什么也没有。”
“八嘎，统统杀光。”鬼子大怒。
就这样家里的十几个没有逃出去的下人被杀了，我爹被抓了。而我家传承了百年的老宅也被愤怒的鬼子一把火烧了，那火一直烧到天黑。我们看着火一点点吞噬着家里的一切，心都在滴血。可那些童年和少年的记忆并不会被大火吞噬。
在城门关闭之前，我和青木出了城，想着先安顿一下家里其他的人吧，两天不见他们会着急的，果真，奶奶急的犯了病，因为她们也看到了城里的大火，大伙的方向也让他们猜到了是家里出事了。我和青木租了马车连夜赶路，第二天中午我们就到了大陈庄。
其实之前的一些东西早已经运到了大陈庄，孙大娘看了我的信也略知一二了。当见到孙大娘，我又和她简单说了家里的事情，她很是同情，把家里的空房子收拾了一下，一家人就算在大陈庄安顿下来了。
老太太见到思青那一刻，似乎忘记了所有的苦难。而我和青木还要回到画眉冲，因为爹还在那里。
到达画眉冲的时间是凌晨，我俩简单休息了一下，城门开了后我俩就进了城，先回了趟李家，火已经灭了，可是里面那十几个人已经烧的不见踪影。
我和青木都没有哭，因为这么多年在外面，见惯了死亡，泪水对日本人不会起到一点作用。我们只会化悲痛为力量，如今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救出爹。
我们打听了一下爹被关在那里，守在看守所的门口，直到下午才有一点动静从里面传出来，可是这动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爹自杀了，他知道我和青木不会扔下他，而他为了不连累我们竟选择了自杀。天刚刚黑，爹的尸体就被拉出来扔到了乱坟岗。
在乱坟岗找到爹的尸体后，把他葬在了祖坟里，可是我们没有给他立碑，害怕日本人不肯放过一只鬼，我们知道日本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为了成全爹的心，我们在坟前承诺会把家人照顾好的。而青木在爹坟前站了很久，也许他没想到才相见这么短的时间就阴阳两隔了。告别了爹，我和青木就回了大陈庄，路上看到青木哥难过，我说到“爹只所以选择这种方式离开，是因为他可以放心的走了。因为你已经撑起了这个家。”
到达大陈庄的时候天刚亮，此时离我们的假期也就只剩六天。
再次见到孙大娘，我知道一句谢谢已经不能表达我这些年对她的感激之情。而孙大娘懂我，握着我的手说：“小青，啥也别说。让家里人在这安心住着。”
“嗯。”抱着她我就哭了。这么多年只有在孙大娘面前我才会放下自己哭一次。
前天没有太多时间让青木哥见思青，而今天思青看着这个大家都让他叫爹的人，他张不开嘴，只顾往我怀了躲，他对青木哥还很生疏组要时间来化解，而这一次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父子建立感情，我们就要离开了。
上海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我们，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彼此都是为了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