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锦,四绣
就这样,陆透每天无聊之际,便在春芽和宋妈妈歪在床边打盹的时候,就悄悄溜出后角门,到那片草地边吹哨子。有时能和阿黄盘桓上半天。若是陈无垢无事时,也会来与她坐在春日的田埂上,给她吹笛子听,两人一起谈天说地聊聊所读书籍。令陈无垢感到惊喜的是,陆透虽小,小小的脑袋瓜里却装满了许多奇思妙想。她似乎古典经史都有涉猎,虽知道点精髓,却又不能通透。
陆透虽然与他在一起相处很随意,却也不是毫无戒备,每当自己与他聊天聊得忘形时,总要自我提醒一下,不能这样。为了给自己那些奇怪论调找个来源,她告诉陈无垢,陈家有个大大的书房,无事时自己总是进去翻阅那些典籍,所以才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不能全部精通。陈无垢很为此叹惋不已。
这样的日子却也悠然自得,陆透想如果在古代有个这样的童年也算无忧无虑。可她知道的,那只是她的幻想。该来的终归要来。
果然,春季刚刚过半。某个黄昏,陆透和陈无垢分手后,刚刚进了后角门。迎面变碰见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个柳叶眉,圆睁了杏眼瞪着自己的身着红衣。另一个身材丰腴,脸儿圆圆,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抿嘴偷笑的穿了杏黄春衫。如果猜得不错,陆透知道她是在兴灾乐祸。
“你就是爹爹在外私生的那个小狐狸?怪道呢,同你那狐狸精娘一样,贱得很,小小年纪便知勾搭男人。外出与男人私会。你还知道不知道些廉耻?我与三姐姐已经盯了你好几日了。你每日午后,必去出门寻那男子,要日落黄昏才回来。春芽和宋妈妈这两个奴才,竟然也不去寻你。若这样下去,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我们陈家的名声岂不是被你败坏……”那红衣少女怒视着陆透。
“她的娘蛇蝎美人,她必竟也好不到哪里去。四绣,你说话要小心些,你瞧,她的一双狐狸眼睛一直在瞪你,好可怕呀。你不怕被她毒死?我可怕……”红衣少女的话被后面的黄衫少女打断。黄衫少女又煞有介事地向红衣少女身后缩缩身子,一副很是后怕的样子。
“不许你侮辱我的娘亲!”陆透的两只小手紧握成拳,涨红了小脸儿对着陈家这两位小姐大吼道。
虽然只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只不过借用了陈可儿小小的身躯罢了。但陆透想这具躯体必竟是谢秋娘给的,而她真的很钦佩谢秋娘这位勇敢的古典女子。她相信,陈可儿若是活着,也是这样维护自己的亲娘。
陈四绣没想到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丫头竟敢顶撞她们,她实实成成的被呼了一跳,半晌,才条件反射地冲过来狠狠地给了陆透一个耳光:“你个反了天的小贱人,竟敢对本小姐大吼大叫。看我不掌你的嘴。你若再敢这样嚣张,仔细本小姐不打得你皮开肉绽。”陆透的洁白如玉的俏脸上立马起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她用小小的手捂住脸,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陈三锦笑眯眯地在一旁:“四绣,你这手劲越来越大,不知你屋里的那朱砂前几日那五指山可是消了。你可记得五姨娘说过,这个小狐狸是替她娘到咱们家来讨债的,你敢打她,你不怕她将来得了势,找你报仇?”
陈四绣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胆小怕事,我却不怕。只不过一个死了的外室生养的贱丫头。也不瞧瞧自己个什么身份,难倒还有机会在这园子里兴风作浪,下辈子吧!再打你个没脸的,看你还犯不犯贱,出门去会情郎!”
陆透全然没想到这陈四绣这样凶悍,没防备的情况下右脸上又起了五道红红的掌印。她咬咬牙,眯了眯眼。正准备抓住那只又要挥来的手掌咬下去。却听到身侧传来一身断喝:“四小姐,请住手。”
陈四袖猛然一惊,回身见是柳氏身边的李妈妈眼神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她方才嚣张的气焰立马消失,支吾了半天说竟不出一句话来。反倒是三锦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三锦见过李妈妈,妈妈无事从不走西角门,莫不是妈妈有事要出园。”
李妈妈怨怒地瞪了陆透一眼,恨她没事偏要给夫人惹事生非。三锦四袖这两个小贱人的娘。此刻正在夫人面前嚼舌根。说什么狐媚子生的小贱人到什么时候都是狐媚子,小小年纪便不知廉耻出去私会情郎。这样不知羞耻的小贱人怎么能让她在陈府呆下去。还是早早扫地出门的好。左一句小贱人,右一句撵了出去。生生是在打夫人的脸,直把夫人气得手捂心口,却不得发作。
方才也远远瞧见她们三人拉拉扯扯,四袖这小蹄子脾气越发张狂了。竟然可以出手打人。
李妈妈也不言语,先自进了养心斋,没一会儿,就见春芽和宋妈妈战战兢兢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锦,四绣小姐,这陈可儿虽说身份低微,却是夫人带进园来的,她有何过错,自有夫人处置,你们却是管得宽了些。你们近几日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管去跟我回了夫人,这园里人多口杂,不免有人背后论人短长,闹得满园沸沸扬扬的,对陈家没甚么好处。”
三锦,四绣互看一眼,同时用眼的余光得意扬扬地斜睨下陆透,大有一会儿有你好看之意,却不敢太过于表露。
看来有人蓄意将这件事闹大,自己这一顿责罚恐怕是再所难免。陆透安安静静地跟在众人的身后,望着那个嚣张拔扈,另个笑里藏奸的阴险背影,双手握拳暗暗发誓:陈三锦,陈四绣,以后姑娘我就是陈可儿,从今而后咱们就杠上了。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将你们今天加之在我身上的屈辱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