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局 钉子户
想是一会事,做又是一会事,想的挺简单的事,做起来那真是千头万绪。
这几天,解剑的头简直都大了一圈。
他坐在沙发上轻轻用手捶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思考着从哪里购进建筑材料的事。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解剑刚一接通,道哥那粗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大,这边有点麻烦,你能不能来一趟?”
“什么麻烦?别烦我,我烦着呢?”解剑没好气的回道,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那道哥倒也反应迅速,不等解剑说完,便在电话里大叫:“有人要点火**啊!”
道哥这像被踩了鸡脖子的一嗓子果然起了作用,解剑急忙又手机凑到耳边:“怎么会事?”
“他娘的,钉子户啊!星城最牛B的钉子户,老大,你不会没听过钉子户吧?”
原来,这块地的拆迁果然受到了不少人的抵制,主要是有人担心,自己的房子拆了,自己不一定能住上新居,再加上对老地方恋旧的心理,更有各家各户不少的家庭矛盾,还有不少顽固的老人不愿改变现状。
连那大叔劝走的,带自动走的,还剩了三百多人,打死也不走,这些主要是无儿无女或者儿女不在身边,孤苦零丁的老年人,这些人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也没什么愿望,住破房子与新房子也没什么分别,他们都害怕改变,因此死活不迁。
那大叔磨破了嘴皮子也不管事,况且这些人大多是那大叔的长辈,一句话不合,便臭骂你一顿,从你爷爷骂到你爹,再骂到你。
连这大叔也没办法,就更不用说是政府部门的城管、警察了。
大叔无法,只得找了解剑,解剑便让小浪和道哥去解决,这两人软硬兼使,往往是夜间突袭,十几个青年人一拥而上,把人从热被窝里拖出来,推土机一开,那本就扎的不结实的房子立即夷为平地,再把人半拖半拉找个豪华旅馆住几天,好吃好喝,好陪好带,这些老人一般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样的好日子过上几天,再硬的态度也软了,再加上不要脸的道哥跪在人家面前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爷,说养人家一辈子,再硬的老头也心软了。
这么过上十天半个月,往养老院里一送,这事就过去了。
实在不行的,道哥便送上一笔小钱,对道哥来说的小钱,也足够买下那破窝棚了。
结果使道哥意想不到的是,这竟起了一个坏头。
有一个叫李延杰的六十岁的老头,自小便不务正业,曾因偷盗蹲了几年大狱,出来后仍然不时小偷小摸,四十几岁时妻子带着儿子改了嫁,自此一个人在他妻子辛辛苦苦盖起四间新房里一住就是十七八年,整天东家串西家逛,尤其爱打个小麻将,弄的家里是家徒四壁。
这一日,忽然从麻友口里听到西邻王大伯家得了3000块钱拆迁费,手头紧的李延杰立即有了主意,把自己那一块块污垢的破床单拎了出来,借了大毛笔亲自画上一行大字:“家在人在,家亡人亡”,用根破木棍绑在了屋顶上。
恰在此时,一个正愁无料的新闻记者打此经过,看到这面抗日样的旗帜立即来了灵感,于是挥笔一就,一篇稿子飞了出去。
在这篇完全杜撰的稿件中,李延杰被美化成了保家为国的英雄,而矛头直指政府的拆迁。
同情弱者,丑化强者这本来就是新闻人吸引眼球的一贯做法。
新闻记者之于这类事件,就如看到了猎物的猎狗立即一哄而上,围追堵截。
像炮筒样的摄像机、照像机把每个细节照的清清楚楚,在这强光的照射之下,习惯于黑暗中行事的道哥也不禁束手无策。
但道哥能清楚的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如此让这些无风也起浪的记者们盯上,无缝的鸡蛋也将被他们盯出个缝来,恐怕会坏了整个规划的大事。
道哥知道,现在这里的哪怕一点风吹草动,对解剑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上面,半点差错也是不容许有的。
道哥这才给解剑打了电话。
果然,解剑接了电话便急了,急急忙忙带着法官赶了过去。
此时,那里已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解剑竟然挤不进去,解剑打量了一下四周,幸好对面两百米处的街道对面有一座四层楼的种子公司。
解剑急忙以买种子为借口登上了顶楼,让法官假装着买种子,与种子公司的人乱砍价,他则从大姐大手中接过一个98式高倍军用望远镜,望向对面。
在这里视野再无阻碍,站在屋顶上的那李延杰清晰出现在解剑视野中。
刚刚出品的98式真不盖的,连李延杰嘴角黑痣上的一根白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只见他左手摇晃着一个二锅头酒瓶,右手高举着打火机,脸上肌肉扭曲,嘴里正在狂喊着,眼中满是兴奋的光,此时的他正像一个戏台上的演员,面对着众多的观众正在唾沫星子飞扬的发表着他的演说。
解剑观察的非常细致,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放过,连眼角皱纹的起伏都看的一清二楚,当看到那张老脸的嘴角流过一丝得意的微笑时,解剑心中有了数。
他拿出手机给道哥打了个电话:“有些无赖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他看看后果,他就清醒了。”
“明白,”多年的配合果然默契,不用解剑挑明,道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大,放心吧!这样的戏,我最拿手。他娘的,老子小时候被抓的时候可没少演戏。”
原本只抱着来凑热闹的新闻娱记和想看热闹的人本来正想走了,只因为就在刚才,下面等了许久的一些年轻人开始起哄的大叫:“跳啊,跳啊,怎么不跳啊?”
“快跳啊?”
“嗨,光说不炼,不如回家吃饭!”
***
。。。
面对下面的起哄,上面那人不禁没跳,反而更往里退了,只有在警察想借机靠近时,才大叫呼喝,做出点火样。
就在这时,左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哭:“我的娘呀,我也不活了!”
那声音好大,浓重的星城口音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哗”人群乐了,一部分人蜂拥的往那边挤。
记者们也乱了,竖起的炮筒急忙转向,寻找目标。
警察们也乱了,许多人在骂娘:“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领队的急着用对讲机呼叫:“又有人跳楼,需要紧急救援,需要紧急救援!”
看到大批的人向着另一方涌去,站在屋顶上的李延杰也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手中同样举着一条白床单做成的横幅,上面好象也是写的“家在人在,家亡人亡”,与他不同的是,那男人右手中竟举着一个红色的小扩音器,正放在嘴边拼命喊着:“谁敢动我的房子,老子就跳楼!”
李延杰这个气呀,自己这一辈子好不容易出这一回风头,竟然还给这可恶的男人抢了去,如果不是隔着两排屋顶,李延杰恨不得抢过去一脚把他踹下去。
就在他这楞神的工夫,早就埋伏身后的两个警察,突然起身一步抢过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延杰一痛,这才知道坏了,急忙拼命挣扎,在挣扎中突然听到一声大吼:“我K你娘的!”
隔了几个屋上的那个男人不见了,人群暴发出一阵惊呼。
三天后,李延杰垂头丧气的出了看守所,回到了他的旧居,令他惊喜的是他那四间旧房还好好的矗立在那里,竟然丝毫无损,连屋里的东西也没丢一件。
虽然他那屋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三四个木头做的破凳子,其中一个还只剩了三条腿。
原本有心大闹一场的李延杰不禁一下子泄了心劲,蹲在屋里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伤心,还是高兴。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也传来一阵大哭,听那哭声比他凄惨一百倍。
李延杰不由一楞,好奇心大作,要待看看什么人竟然比他还悲惨。
他一走出门去,便看到一条丧队正从他门前经过,丧队有男有女,一个全身披着黄麻孝子正扶着一辆板车哭的死去活来,再望板车上细看,他好象认识。
对了,他终于想起来了,正是那个跳楼的男人。
前天看着他站在那屋顶上气势汹汹,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现在却脸色灰白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没有一丝声息,这差别简直是。。。
李延杰不由的一声长叹,心想:“当时幸亏没跳下去,否则也就变成这样了。”
第三天,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再去跳楼,突然外面传来“嘀嘀”的汽车声响,他好奇的向门外一探头,正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小伙子倚在一辆天蓝色的豪华汽车上搂吻一位年轻女朗,那小伙子一侧脸,他认了出来,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孝子吗?
“***,刚死了爹,就得瑟,不孝,不孝!”李延杰恨恨说道,弄得一天没有心情,连晚饭也没吃,便上了床。
晚上,翻来覆去一个睡不着,突然他一翻身,猛然发现一个黑影站在床前,不由的吓了他一哆嗦,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叫一声:“谁?”
“你看我是谁?”一个阴森的声音传了过来,竟然有些耳熟。
他急急忙忙摸索着打开了手电,往那人脸上一照,“哇”的一声大叫,吓得手电掉在了地上。
那灰白的脸,一圈的络腮胡,不正是前几天死了的那个跳楼的?
“我。。。听说。。。你要跳楼?我特地来找你啦!”那不知是鬼是人的东西伸出两只手来慢慢向着李延杰身上抓来,两道黑影照在墙上,声音悠长而阴森。
“鬼啊,”李延杰一声尖叫,翻身跳下床跑了出去,凄厉的叫声一路传来,片刻已经跑远了。
他跑的太快了,却没听到屋中一声轻笑:“二哥,你把他吓疯了,怎么办?”
那灰白脸回过头来向着小浪一吐长舌,依然用那阴森声音:“呜,这我不管!只要他不回来就行了。”
一颗颗的钉子就这样被道哥们用或明或暗的手法给拨了。
30万人的拆迁,对杜市长来说也是极为头痛的任务,没想到却基本没有依靠政府而自行解决了,这道哥小浪的拆迁队甚至都引起了杜市长的关注。
此时,杜市长正在利用那卖地的30个亿建设另外一处经济适用房,在拆迁中遇到了那里市民的强烈抵抗。
虽然杜市长提出的方案也是一平房地换一平楼房,但第一他缺少市民里内部人士的帮助,第二他不像解剑那样建立酒厂、店铺、种植葡萄来解决移民的生活问题,总不能让他们住着楼房却没吃没喝吧?
那个村里四处都贴满了“服从大局”、“舍小家顾大家”的标语,区、市各级领导三天两头却那村里视察、动员,凡是村里在星城的公务人员一率回家做工作,做不通工作不准上班。
结果,一半的村民还是不从,最后水、电、汽全断了,那些人还在坚持。
眼见房价越升越高,急得杜市长恨不得派人连夜把他们屠了,想可以这么想,干却是不能这么干的。
杜市长甚至派人开着铲车在那些房前都挖了一条一米多深的大沟,他们还是不投降,真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结果,杜市长把小浪和道哥请去之后,七天的时间全部解决了,只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整整五百万,这还是谈判了四五次的结果。
看着道哥和小道带回来的一摞红钞票,解剑点头笑笑:“你们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