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千钧一发
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陈宗缦的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伤口,火辣辣的疼,但仍压不住心中因为大起大落而剧烈震荡的心跳。
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喘吁吁的盯着自己,满脸都是紧张和心疼,原本干净的脸上也因为在地上翻滚而沾满了尘土。
他的手在她脸侧的伤口上虚玄着,想要替她查看情况却又不敢触碰的样子,让陈宗缦一阵心疼。
她现在只想抱的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紧一些,再紧一些。
不远处,那辆车在他们跳下来以后就失去方向,狠狠的撞在墙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巨大碰撞声,激起一片呛人的粉尘。
陈宗缦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江桁和安格斯没有果断的作出决定,四个人一起跳车,那么以她和小商当时六神无主的样子,还不知道会酿成什么样的一出惨剧......
等等,提到小商....
糟了!安格斯今天可是刚出院,他的胸口,还有枪伤啊!
想到这里,陈宗缦慌忙从江桁肩膀上抬起头,匆匆的四下看去。
“别着急。”江桁看到陈宗缦慌乱的样子,忙按住她的肩膀,指了指她身后的一个方向,“在那边。”他扶着陈宗缦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陈宗缦顺着江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他们不远处,小商正半跪在安格斯的身边,而安格斯正躺在地上,手肘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站起来。
“不要勉强!”江桁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跑到安格斯的身边,看了一眼在一边流泪的小商,转头一边嘱咐陈宗缦报警叫救护车,一边按住安格斯另一边肩膀。
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果断的拉开安格斯的卫衣,t恤表面渗出的一点点血色让他眉头一皱——“伤口愈合的不好,已经裂开了。”江桁沉声说道,“陈宗缦,你抬他的脚,把他移到人行道上!”
陈宗缦闻言赶忙凑过去,两只手抱住安格斯的脚,和江桁两人同时用力,把他抬上了人行道。
轻轻放下安格斯后,陈宗缦甩甩酸痛的手臂,小跑到安格斯身边,蹲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安格斯的表情倒还算淡定,只是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让周围的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缩——这可是货真价实“钻心”的疼痛啊!
江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了两下垫在安格斯的脑袋下面,让他可以舒服一些。
“有点不对劲。”做完这一切以后,江桁抬起头看向四周,面沉如水,“这条街怎么这么安静?”
陈宗缦对这一块儿不是很熟,而安格斯又说不出话,两个人只能一齐把目光投向小商。而小商经过刚才一连串的旁观以后,原本手足无措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自己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眶,听到江桁的话,也扭头四处看了看:“这条街是t市的一跳旧城区商业街了,以前很繁华,现在大部分商铺都搬迁了,虽然平时也不怎么热闹,但也不至于街边一个人也没有吧......”
三个人的目光突然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停在马路边的汽车上,车头已扁的不像样,轮子还在柏油马路上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会爆炸吧.....”陈宗缦伸长了脖子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没有汽油味。
江桁摇头:“只是普通的碰撞而已,应该不会。”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已经是四月,陈宗缦竟然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颤。
江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一次性口罩,仔仔细细的把它挂在陈宗缦两边的耳朵,然后小心的展平:“空气里灰尘太多,你先带着这个,疼和痒都别动,知道吗?”
陈宗缦拍拍江桁的手背,点点头。
“江医生!”小商突然低吼一声,把两个人从他们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她惊恐的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有车来了!”
两人飞快的转头看去——来的并不是警车和救护车其中的任何一种!
“快,先把他抬进去!”江桁指的是楼与楼之间的一条看上去很阴暗的小巷。
三个人立刻将安格斯抬起,放在巷子的最里面,随后也跟着跳了进去。三个人全部蹲下,隐藏起来,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们两个,到我后面去。”安格斯有些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小商回头怒斥道:“都这个时候来你还逞什么英雄!”她一回头,可吓得不轻。
原本躺在地上的安格斯此刻正一手扶着墙,一手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的站在三人身后。他把自己的毛线帽从头上一把扯下来,强行按在前面的小商头上,“我可是男人。”
小商原本就红彤彤的眼眶立刻又泛起了泪花:“你......”
“没事,让他过来吧。”江桁突然开口。
两个男人一对视,江桁在安格斯的眼神中看出了淡淡的感激。
而在江桁身后的陈宗缦也不说话,似乎是默许了安格斯的要求。
小商有话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格斯喘着粗气从她的头顶越过去,然后还想往陈宗缦前面走。
“喂!”陈宗缦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拦在他身前,扭头笑着说道,“我可是要和我老公在一起的,你现在横插一脚,难道是想当破坏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言下之意,你不要再走了,就呆在那儿吧。
安格斯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身形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认命的收回已经抬起的腿,不怎么利索的半跪在陈宗缦身后。
被挡在最里面的小商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浑身颤抖,却还用自己宽阔的背脊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实在是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么呆在他身后:“我.....”
“嘘。”陈宗缦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来了。”
一辆,两辆。
陈宗缦心里默数着。
一共是两辆出从她们眼前开过去,前面那一辆是普通的私家车,后面是一辆迷彩吉普。果然不是警车也不是救护车。
她几乎是掐着自己的肉——直到两辆车都从他们面前不作任何停留的开过去,陈宗缦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背——上面依然有了两个红红的印子。
脸颊的伤口的疼痛似乎是消了一些,也可能是她精神过于紧张所以意识不到疼痛了。而在她身后,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压抑,粗重的鼻息喷在她的后颈,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疼痛是多么钻心彻骨。
“还能坚持吗?”陈宗缦脑袋微微一侧,压低了声音问道。
安格斯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抬起来,覆盖在了陈宗缦一只手的手背上。那只手手心全都是冰凉的汗珠,还能感受到微微的颤抖,让她是在不忍推开。
她下意识的看向江桁,发现他的目光也恰巧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陈宗缦看到他的眼神微微暗沉,却也一言不发移开了视线。
她的心又沉了几分。
她没有再犹豫,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盖在安格斯的手背上,微微用力的下压——这个时候,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他力量了。希望他能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两辆车刚开过他们藏身的小巷,似乎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陈宗缦竖起耳朵听着,因为声音杂乱所以听得不真切,是五个,还是六个?
半响,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大,车上没人。”
声音一出,陈宗缦感觉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声粗重了许多。
看来,这个老大应该就是安格斯调查的那个组织的领头人了,看来,他早就盯上了安格斯,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不可能!”一道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我亲眼看着他们上的车,怎么会没人?”
这道声音陈宗缦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她听着那嚣张的声音,心头泛起一丝冷笑。
陈娉婷。
也算她有本事,竟然能找到安格斯的老大,想到两个人联合来对付他们四个,真是大费周章。
她本以为江婉之入狱后,陈娉婷会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出国避难,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想方设法的想要报复他们。
“难道他们提前有所准备?”又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这道声音一出,四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中变化最剧烈的,还是陈宗缦。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手掌忍不住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陈宗缦怎么也不会相信,原来张小红跟那些人,真的是一伙的。
没错,刚刚那句话,正是出自张小红之口。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
为什么那次在游乐园外面刘青仅仅只是打昏了她,为什么那天晚上那个病人可以轻松的进入她的病房挟持她,为什么她会在安格斯重伤后不停的向她打听那本日志的情况。
之前种种,陈宗缦一直都在催眠自己,她对自己说:她可能只是受人胁迫,可能并非自愿,她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
但是就在刚才,那熟悉的声音,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陈宗缦甚至能够想到张小红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她想象不出,因为那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小红姐了。
那可是张小红啊!
是她在精神病院这半年多来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陪在她身边的人,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故事,还义无反顾支持着她的,她唯一的女性朋友啊!
她那么信任她,依赖她,把一切都告诉她。
现在竟是这样的结果。
饶是已经被往事摧残的坚硬的心,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痛的她全身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