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163 变心的速度有多快
官裴昭接过来,是一颗鲜红欲滴的珠子,拇指大小,很是漂亮。
“没有其他的话说么?”
墨寻摇头,“没有。”
他看着她,眼神略显狐疑燔。
墨寻知道如今是她在求人办事,不能让对方疑惑她的动机。
官裴昭是连城裔初时钦选的人才,一路提拔至今,二人除君臣之礼,私下关系也甚笃,今日肯来帮她一个忙,却也仅仅限于对连城裔没有害处的情况下,若是让他知道她其实是想逃出去,这种事情想必他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是这样的,卓荔曾跟我说想要这颗珠子,之前我一直没舍得。如今,也不知皇上会怎么发落于我,这东西带在身上也是无用了,不如送了她。烦请官大人了了小女的这个心愿。”
官裴昭虽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但这颗珠子却是看不出一丝地异样,也未再与她深究,便离开窠。
事实上,墨寻在昨日赏雪的时候,便见过卓荔一面,当时耳目复杂,两人没能说上话,墨寻却是将早前就备下的纸条,塞给了她……
待她见到这枚珠子,该明白她的意思。
重新安静下来的牢笼中,墨寻确定四下无人,伸手捡了一块石砾,猛地丢进对面与她错着一角的牢笼——
“咚”地一声,很轻,石砾穿过牢笼铁栏的缝隙,准确地敲击在牢笼中那伏在地上宛若死人的人身上。
对方原本在装死,此刻挨了这么一下,身体蓦地一动,头上散乱的头发顺势滑落,露出一张白皙妩媚柔弱堪比女子的脸庞,“一对珠子,姑娘却把它分了开,敢问是什么意思?”
他一身的褴褛旧衣,穿在他身上却并不显落魄,一双桃花眼挑看过来,微微含怒地嗔着她,依然魅惑不俗,此人正是离鞅。
“我的意思,离公子应该明白。”
墨寻淡淡地看着他,声音轻轻,“相比在这深牢之中的我而言,救卓荔的话要容易的多。离公子若是想要拿到那一对儿珠子,就要多救一个人出去。相信,以公子的能力,不过是举手之劳。”
能够悄无声息地混进燕苍的皇宫,甚至潜伏进了这天牢重地,离鞅的手段,绝非一般。
“你就这么相信我?”离鞅盯着她,眼神***而轻佻。
墨寻牵唇,不置可否。
不是信他,而是眼下,她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也不想拉别人进水。
离鞅的催眠术很是厉害,在峒溪来之前,他便潜伏进了这牢中。并与她道明了自己的目标——血玉凤珠和软玉龙珠。
他既然这么想要,那这两样东西便该有它们的用处,但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卓荔与绿桐二人的性命……
尤其是绿桐……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孕只怕是瞒不住了,必须尽快出宫。
卓天在天有灵,希望能够理解她如今所做……
“三天后,是燕苍公祭列祖的日子。”墨寻看着他,声音清淡,“到时还请离公子记得自己的诺言,将携有这两颗珠子的主人一起带出宫去。”
离鞅轻哼,微微蹙眉,又蓦地反应过来她说的话——
她只说这两颗珠子的主人,而不是‘她和卓荔’,莫非,软玉龙珠不在她的身上?
“你不走?”
墨寻单手抚着小腹处,没有摇头,也不见点头。
离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扬声一笑,听上去满是讥讽,“我懂了,你是打算留下来,亲手手刃了你的仇人。”
刚刚那个什么峒溪,他也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的——他不认为,她会是个对仇人宽厚的人。
对这个离鞅,墨寻本就没什么好感,若非今日互相利用,也不会与他有这样的交流,看他笑得实在讨厌,墨寻随手又抄起了手边一块石砾朝他丢过去,“闭嘴!”
离鞅将那石砾一把接住,又随手丢了开,“恼羞成怒。看来,本公子猜对了!”
墨寻的小腹微微有些疼,也懒得再理他,只看着他自那牢笼铁栏的缝隙中,轻松穿越而出。
呵,传说中的缩骨功,骨头可伸缩如孩童。
若她没有耳闻过此功法,此刻必定会给他下一跳。
这个离鞅,绝非凡人。
……若是给连城裔知道,他这戒备森严的天牢竟然给别人来去自如,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在转过阴暗长长地走廊,被墨寻视为非凡的离鞅,在眼看即将撞到巡视的狱卒时,身子一晃,竟如一阵烟般瞬间消失——
玄,恭喜你。离我又近了一步……
……
皇后季堇凉险些小产,皇帝连城裔衣不解带陪了她一夜,终于看她平安地度过危险,才去早朝。
在朝上,下了一道旨意——皇后的这个孩子,若是男婴,出生之日便立其为太子。
这个决定让朝中先前的那些议论,立即湮声。
<p在皇上心里更重一些,根本无需深究。
雪还在下,从昨晚开始,到今日晌午,一刻也未停。
连城裔一路行来,没有打伞,也不曾带人,到连城筠的宫前,已是一片地雪发。
她的宫中此刻无人当值,他便径直走了进去。
却在外殿,蓦地听到内殿传来季凌风霸道而愤怒的声音,“连城筠,我明日便去求皇上,让他为我赐婚。你,一定会是我的!”
“滚!”
连城筠的声音,显然是哭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连城裔眉心一蹙,却看季凌风忽然自内殿出来,衣衫微乱,一张俊俏的脸上却是几道指痕抓过留下的血印子,看到他的一瞬,神色微变,蓦地叩首,“见过皇上。”
“季统领,朕虽默许了你与长公主的婚事,你也需给朕记住,便是将来她嫁给了你,你也只是长公主的驸马。”
连城裔的声音冷戾怒沉,“这种事,朕不希望再发生下一次。”
季凌风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无声地颔了下首,“末将知罪,定当谨记皇上教诲。”
沉吟了一瞬,他忽然单膝跪地,道,“皇上,末将请求——”
不待他的话说出口,连城裔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堇儿的身体已经无事,想要见你。去看看她吧!”
季凌风看一眼内殿,行礼离去。
连城筠很快整好衣衫,缓步从殿内走了出来。
看着他,微微一讪,“皇上见笑了。”
“你口口声声,说会嫁给她。朕不知你二人平日相处,便是这样。”连城裔的眉心还微微地蹙着,声音也尚未恢复,“看来你们二人的婚事,朕还要重新考虑。”
“别……”
连城筠连声打断他的提议,“我与他,我们平时相处一直相敬如宾。他待我也是极温柔的。这次,是他误会了……”
她神色略带凄怯,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过去的事都已过去了,难得季凌风不嫌弃我的过去,待柠儿也不错……我既然决定嫁给他了,其他的……你也不要再为我费心思了。如今有你为我撑腰,我总不会再委屈到自己的。”
她说到最后,努力朝他笑了一下,不知是想要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当初她嫁给风濂,便是因连城璧执意赐婚,而非自己的意愿。外人都只道她是连城璧膝下最受宠的公主,又有谁知道她的婚事被当作迷惑对方的筹码,最终,连城璧灭了她的夫婿全族,而她也落了个夫死子散的下场。
两人沉默,都不再言语。
空荡荡地窗外,雪似停非停,厚厚地一层裹着整个皇宫,看上去分外寂寥。
“在想什么?”
连城筠觉得有些冷,想要将窗子关上,却看他注视着窗外的白雪,目光微茫。
连城筠轻轻摇头,“朕只是在想,一个人变心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十年前,他与季堇凉私下定情,约定相执终生。那时年幼,他不知那种感情是一种依托,还是男女之情,但无疑是深厚的。
就同这个皇位一样,他立下的目标从未曾想过会更改,也不允许有偏差……可是墨锦欢,却轻轻松松让他成了一个负心之人。
可是转眼,不过又短短三月……
不,甚至三个月都不到,她竟爱上了别人。
连城筠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在说她,扯了扯嘴角,“很快吧。如果遇到真心愿意对你好的人……”
像她,从当初的执念……到如今,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朕待她不好?”
连城裔的声音蓦地一提,带着几分怒意狠戾——
连城筠随即明白过来,他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是昨夜才知道,墨锦欢害得季堇凉险些小产,被连城裔关入天牢。不准任何人去探看,更不准人求情。
“四弟,我不知欢儿是否真得变了心,但……我不相信她会做出对皇后不利的事,更不可能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连城筠的话尚未说完,忽听雪声沙沙,有人急急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