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龙珠

第六章 龙珠

嫁仙城,顾名思义,是一座连神仙也愿意嫁到的美丽城市。位于龙江如海口东海海滨,无论远近内外凡入目者皆美如画,因其缤纷瑰丽而得圣美人“蜃楼之城”的美誉。自古也便有“隔海不望凌霄殿,宁弃少桓也嫁仙的”的美谚。

嫁仙城里却有一个流香街,整条长街就像是沐浴在香水之中,只因美名之下竟是俗尘。青楼、赌坊、酒舍、茶馆只要享乐之地应有尽有,相传只要是男人每踏出一步都至少要花去不下十两银子,而走完这条街最少也得千步,而又据说天下一半的男人都来过这里。

冰也是男人,却身无分文,却偏偏走在这条大街上,当然是已换了一副面容。

正胡思乱想着果然看见南街上伫立着一座豪华红楼,正心匾额上三个鎏金大字——百花楼。柔韧娟秀,大气豪放,没有长风惊虹,不屑飞绫细柳,是剑,绝情剑,也似由金钩铁笔挥毫而成,入味七分,力透眼目,竟把这名字的不可奈何之俗也给掩盖住了。

好美的字,好冷的剑,想必定是出自那花魁之手了,却为何会有这般断情绝义的幽怨煞气呢!似曾相识!

楼上十几位彩衣女子挥袖摇扇,展喉乱叫,妖媚淫荡,门口处也跳动着十余人正在各自施展媚术技勾引着路上男子,简直要把人生往里拉,见冰走近,门口女子忍不住欢颜惊呼,竟全都扑过来将他死死围住,而听那楼上尖叫似是差点有人要跳下来。她们挥舞着乱掉粉渣的帕子,把冰推来拉去的,几乎把他摇散。

原来冰虽然易容却仍是一副英俊帅气的玉面摸样,貌美毫不在无尘之下。白衣胜雪,水亮无瑕,只在腰间系了一枚蓝色玉佩,身上还不断飘散着雪莲那奇异清甜若雨后花香的美妙气息。与其他男子相比自显得光艳夺目,俊美逼人,冰晶般的纯和阳气更为众女子所倾倒折服。

可冰那里见过这场面,又不敢动用武力,对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疯女人们毫无所措,只得一个劲地姐姐妹妹的求饶。

好在又冲出个人来,将众女子一个个拉开喝退到一边,把冰上上下下一打量本来就骨的眼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然后便牵住他的手挤弄花唇殷勤笑道:“我的哥儿呀,你怎的才来可把老身想死了,快随我进去乐呵乐呵。”边说着还边在他身上乱摸。

冰瞧她四十左右的摸样,浓艳艳抹,满头珠宝,脸上的粉脂施得白一层又红一层的已丝毫不见了肉色,但一身隐藏致密的阴寒内力却竟有小九重天的修为,又听众人称她王妈妈猜测她定是这楼中的老鸨子。于是盈盈一鞠道:“小生有礼了,听闻贵楼中新出了位花魁,还望妈妈代为引见。”

那婆子听了笑得好不灿烂,道一声“随我来”便把冰领进了楼中。

大厅内富丽堂皇,珠光宝气,高昂阔气,艳艳夭夭,内中饰物无不镶珠饰玉,包金裹银,斑斑点点皆闪射着绚烂夺目的富贵光芒,而充斥满堂的风言浪语猥亵亲昵更是不堪耳目,令人作呕。

王妈妈把冰带到一桌上招呼了两个红粉佳人过来服侍叫他在此耐心等候便穿过人群,上了雁翅折楼而去。

略一环视这大堂之中竟聚集了不下百人,三三五五地坐在一起,左拥柳腰右揽香肩,互相调侃对酒,竞相快活,却不知都在此所为何事。突然眼中一亮,却看见虞飞也在其中,正和一名黄衣男子撞杯谈笑甚是畅快。自从雪莲死后虞飞受不住打击一气之下冒雨奔出雨花城,从此失踪,不想竟在这里际会,难道他的心也死了吗,怎的就如此作践自己呢。

冰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便提了酒杯来到三哥这桌上,挥襟坐下,轻轻一抱拳道:“不介意在下与两位同坐吧?”

虞飞向来爽快,见冰又生的英气不凡自是欣然同意,眼睛流油,乐不可支,忙令身边一女子为他敬酒,举杯邀请道:“在下虞飞,这位是我兄长姬月亭,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姬月亭,原来是那个猎艳九州的剑客游侠,没想到这两个人给凑到了一起,想必都是求慕美人而来吧。

冰故作吃惊,与虞飞对饮,再拜道:“原来是百花公子与红尘居士,失敬失敬,在下蓝蓝天,无名小子一个,今日能结实九州两大风流人物真是荣幸之至。”

虞姬二人听言皆快然大笑,摇身欲坠,那姬月亭便道:“没想到我一个流浪人名头也这么响,蓝兄弟客气了,姬某敬你一杯。”

“够爽快,请。”又一杯酒入肚,冰看看笑里藏刀、刀刀割心、痛在无声的虞飞不禁叹言道,“我本逍遥客,自在九重天。向来无人管,快活似神仙。问世间权钱功名那样能比得了生得自由,活得潇洒!”

“好,好一个生得自由活得潇洒。”虞飞猛地灌了一杯酒,咬牙瞪眼地盯住冰,狠声问道,“你怎么会这首诗,谁教你的。”他目光如箭,看得冰阵阵心痛,不忍对视。

“听一位朋友唱的,前天我无意中碰到了一名身穿白衣的美人,听她唱的这首歌。”

“在哪儿?”虞飞无由暴怒,雄狮般扑过来一把抓住冰的脖领,奋力呼吸着又似恳求地悲声战栗道,“在哪儿,她在哪儿?”

“迷宣,桃花园。”

“迷宣,桃花园!”虞飞放开冰,痴笑着一字字的重复,突然又自虐地举起酒坛来咚咚咚地灌了一气,面红耳赤,如胜军统帅那般豪放大笑道,“我就知道五妹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我。”他吼声过大,振得满堂鸦雀无声,无不惊诧:“喝,喝酒,今天的酒我请了,我叫虞飞,百花公子虞飞!”

短暂的愣怔过后,突然满堂爆笑,掌声如雷,道谢起哄之声潮涌雷动。

酒不醉人人而自醉。但虞飞却不醉,不仅不醉,反而从未有过的清醒高兴,逼近疯狂,豪气冲顶,热血奔腾,直欲放声高歌,大唱欢颜。他一歪坐下来,拉住冰的手抱他入怀中,似醉非醉道:“好兄弟,你真是我的福星,今儿这美人让给了,我看谁敢跟你抢。”然后先拉过自己精挑细选的陪坐美女来一把推进冰的怀里,“先,这个凑合凑合吧,哈哈——”

冰哪敢造次,轻轻将那美人儿抱了一下以稳住她向自己倾倒的身躯,暗暗为虞飞输入些清凉真气助他解酒,婉言谢绝道:“实不相瞒,小弟已有妻室,今日前来只求赏花不为采花,只要能见得那花魁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

虞飞似感滑稽,长笑不止,姬月亭自饮一杯,如吟诗般道:“只求赏花,不为采花,高,妙,傻。蓝兄弟看见这一屋子的人了吗,他们可都是来采花的,不过采花却需要本钱。自这百花楼新出了为花魁王京以来,整条街的男人都被她引到这。不过那王京确实清高,每天只接待一人。所以每天这楼里都要举行一个夺魁大赛,只有最富有或最强大的人才能抱得美人归。每个主儿可都是有备而来的,不知蓝兄弟有何宝物不妨拿出来先让我哥俩见识见识。”

“原来还有这事,我来时匆忙不曾准备下什么,就当是准备了我自己吧,全凭侥幸。”

倒在美人怀中的虞飞又蹭地直起身子,打嗝酒嗝道:“你自己,这个有意思,能配得上美人金银珠宝当然可以但最好还是人,尤其是蓝老弟这样的帅小伙,否则像那边那几个糟老头又岂能消受美人恩。”他揽过美人来灌她一杯酒抚摸着她的肩膀色迷迷地看着她又笑道,“有妻子又怎样,谁说又妻子就不能出来找女人,人生匆忙不过百年,大丈夫何得其所,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潇潇洒洒,尝遍天下美酒,吻遍天下美人,管他什么天道伦理,通通与我何干。”他竟然又亲她一下,方转过头来瞪眼好奇地问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弟妹一定也是位绝色美人吧,圆房了没?”

这要在以前冰必定脸红,可他了解三哥心情,索性也抱过他推给自己的那美人来,却是手上无力,只衣衫相贴却不肌肤相亲:“只有婚约尚未完婚,但我绝不会做半点背叛她的事。”

虞飞不信,呵哈乱笑道:“只要还没圆房那她就还算不得是你妻子,不过我虞飞从不强人所难,要不要随你,反正这美人儿是归你了,有什么不会的哥哥尽管教你!”

冰这才脸红,忙喝下一杯酒把那红晕在脸上散开:“我一直有这么个观念,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既然老天指引我来此想必定有其用意,我只要随缘就好。现在离晚上还早,与其干坐着苦等倒不如一赏这嫁仙美景,不知两位是否愿意相陪?”

“陪当然要陪,除了进洞房今儿你到哪儿我就陪你到哪儿!”

“舍命陪君子,你这人,我认了!”

于是三人出了主楼,雇了条游船顺流泛舟,游览百花楼水花风光,同船服侍的依旧是那六名妓子。

推杯换盏,醉酒微醺,游船顺着园中小河飘进镜湖。百花楼乃是临湖而建,园中主河道与镜湖相通。

镜湖方圆百里,比嫁仙更大。其北倚嫁仙,南侵天脉山,湖光山色以淡雅奇秀而闻名天下,乃圣州最美之地,盛名更在伽蓝之上,因湖水澄澈清香、平静如镜而得名。

值此仲夏晴朗之日,天空蔚蓝,万里如洗,朵朵白云漫卷轻舒,一轮金日炫艳当空;湖水碧绿,波纹柔软,远山如黛,沐浴飘渺云中,颇有世外仙境之美感;湖畔上绿柳绵绵,红花点缀,凉爽清风迎面吹来,涤彻肺腑,身心皆净;无数飞鸟舞空盘旋,偶尔也于天高地远处呕呀相鸣,听若歌唱,时而有玄燕掠水低翔,与湖中倩影一触而吻,随即离散。

放浆轻楫,风水柔情,碧湖浩渺,红舟一叶,美景美酒美人,低吟浅酌细饮,如在画中行驶。

虞飞命人抛下铆去将船停住,叫六名妓子随意弹唱,自己则支了根鱼竿出去,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扣浆吟唱雪莲那首自喻小诗。

“我听说这镜湖中心有一个小岛,那花魁就是住在这岛上的,咱们何不驾船过去,邀她出来一同游玩,也省去了参加什么夺魁大赛了。”

“呵呵,蓝兄弟有所不知啊。”姬月亭躺在一名妓子的腿上,用手指沾了酒弹射船篷上的风铃,“你以为别人就没这么想过吗,那花魁是住在这岛上不假,可这岛上住得可不光她一个人,据说还有三位功夫一流的神秘高手时刻守护在这岛上,凡有私自上岛者一律杀无赦。已有不下三十人为此丧命了,就连嫁仙副城主也不能幸免。现在可没人再敢冒这个险了。”然后他稍运内力将一直银铃穿透,却无声。

“还有这事。看来这花魁定大有来头,如此一来我更想去那岛上看看了,而且一定要去,你们陪不陪我?”

虞姬二人互相看看,神色中三分惊惧,三分好奇,四分刺激,首先是虞飞一拍大腿豪然道:“好,我陪你去,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百花公子菜花无数岂能在这区区小岛面前退缩,亭子你呢?”

姬月亭与虞飞本就同路,向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惊险反而越上,也当即同意。但同船六女却没有这个胆量,一再求饶,声称宁可跳湖自杀也不肯前往。

冰不愿强逼于人,便和虞姬二人打赌比试轻功,第一个跳出船去踏水飞奔,见此情景,虞姬两大风流公子也彻底来了兴致急忙下水追赶,毫不逊色。

论轻功自无人能是凤凰之子的对手,但他知道此行凶险异常,一定要保护好随行的两位朋友,是以只将他们落在身后丈远处,在离岛半里时才加速冲上岛去。

小岛上碧草如茵,沃土水润,遍地开满了白玫瑰,簇拥如雪,随风四溢奇异芳香。离岸十余丈出则是一片茂密的红树林,虬枝心叶,艳红如火。满眼景色恬静秀丽,淡雅明净,竟好似仙境一般。至虞姬二人也上来时他已用天净水宇将方圆半里内感知完毕,并未发现机关陷阱和人,不由得大觉诧异。

“两位请仔细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碰这些花儿。”

“蓝兄弟这些花好生艳丽,有什么不对吗?”

“这种话不是普通的白玫瑰,而是一种含剧毒的玫瑰,名字叫做月醍,本生长在天山乔池,一旦被它的刺刺中若是不能服用日茱花的花根,不出三个时辰就能全身僵化变成僵尸,还有前面那红树林也不要被它的叶子划伤。”

“蓝兄真是见多识广啊,可天山离此十万八千里,乔池的月醍怎么会出现这镜湖小岛上?”

“这个我也不知,我曾去过乔池,对那里三千六百七十二中毒雾已熟记于心。”

“厉害,三千六百七十二种,真亏你怎么记下来的,难不成你是在乔池长大的?”

“不是,我只是在乔池住过十八个时辰,我娘才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师傅将她的本事全都传给了我,不光是这三千六百七十种毒雾,还有九百九十三种蛊虫,一百零八种暗器和三百六十一种暗杀术我也全部精通。”

“高深莫测呀!”三人小心谨慎的穿过玫瑰花丛进入红树林,虞飞又问道,“那这红树林又是什么东西,它的叶子果然锋利。”

“毒性不及月醍,但划一下也足以致命。这种树叫做血梧桐,中毒者将血液凝结而死,解毒的方法就是喝一种叫做血雉鸟的蛋清,不过这种鸟也只有天山乔池才有,所以千万别碰它。”

“呵呵,妙哉,光这地方就这么够劲,真不知人怎么样?”

“管她怎么样,就算是只刺猬我也要摸一摸。”

冰无心与他二人调笑,又见过十余种十分罕见的毒花毒草后更是加强警惕,时刻将天净水宇布满七丈之内。出了血梧桐,三人又来到一片花丛前。面前之花有一人高,长叶如刀,独茎如枪,红花似血,花朵有人头大小,光泽妖艳,奇香无比。

“蓝兄,这又是什么花,我怎的从没见过?”

“这种花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天下第一毒花洛美人花,而且是比乔池睡莲、鲸山罂粟、散花岛黑玫瑰以及碧玉踟蹰、凤凰冠还要诡异的花。据说这种花是千古第一艳妃洛美人死后从她尸体上长出来的,需以人的尸骨做花肥以处子血浇灌才能长成。曾经是皇纪时期的邪教圣物。对于她的毒性我也不是很了解,听紫云仙子说这种花怨气极重,光香味就能置人于死地,在百花解语中是幽怨和诅咒之花,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这个岛实在是邪门。”

“那可不行,既然都已经来到这儿了还没见到美人的面岂能无功而返,管她什么洛美人花我非要采她一采。”

“虞兄不可,倘若是紫云仙子在这儿咱们或许还可以一试,但我却只能领你们到这里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参加那个夺魁大赛吧,见不到美人是小,搭上性命可就不值了。”

“蓝兄弟所言极是,光这花就已经这么邪门了,住在这里面的不是精灵就是妖怪,趁着还没被发现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晚了,有人来了。”

虞飞话音方落,便听花丛之内传来“簌簌”之声,又见些粉红颜色在碧叶间闪现。最后竟是一名红衣少女从中走了出来,生得清纯灵动,娇巧可人。

三人同时一惊,心中忖道:难道这少女便是那花魁吗,果然是花容玉貌,惊若天艳,但又稚气颇重,缺少成熟雍容之风姿。

红衣少女看了看他们,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是水亮有神,如若孩童,吹弹即破的白皙脸蛋儿上摇曳起一层粉红的羞色。她最后对准了冰,盈盈一拜道:“小女子金铃儿代我家主人恭迎各位贵客。”

金铃儿,果然是人如其名,声如其名,光身边侍女便已是这般的出色,但不知那花魁到底是何方神圣了。爱美之情油然而生,冰倾身还礼道:“鄙人蓝蓝天及兄长虞飞姬月亭仰慕花魁小姐芳名,特来拜会,冒昧打扰仙居望请恕罪。”

“蓝公子严重了,我家主人只是暂住此岛并非岛主,无权干预三位贵客游玩,只是此岛之上毒物颇多,凶险至极,而这片洛美人花又无人能够穿越,是以命小女前来为三位领路,但在穿过这片花丛之前还请蓝公子能回答小女两个问题。”

“妹妹请问。”

“是,请问,天下最可怕的花是什么花?”

“雪花。”

“再请问,雪花如何可怕。”

冰稍有怔住,随手在掌心冻结出一片鹅毛大小的精巧雪花,然后看着它回道:“不知道。”

金铃儿一愣,随即低头凝眸思索片刻,方蹙眉再拜道:“请三位随我来吧。”然后便转身走入花丛之中。

冰只道一声“跟紧她”把虞姬二人罩在护体真气中。只行了三十步四人便出了花丛,却又来到一片圆池之前。池子约有十亩之大,深不过腰,更像是沼泽,水中长满浮萍和高高的紫色尖草,偶尔可见数条绿色小蛇和红鱼在草茎间穿梭闪没。

池对岸乃是一座光华闪耀的三层红楼,豪华精美地就如同是新娘的凤冠,却如似少女那般半蹲在一片青竹绿柳、海棠墨梅之中,又围起一环绚丽郁金香镶作裙裾,闲放几座红亭做花篮,美丽奇巧更胜过少桓天界。

“蓝公子,小女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如何过这片池子就请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小女告退。”金铃儿第三拜后便独自登上池边一条竹筏,撑起竹篙滑向对岸,她身姿伶俐,倩影鲜艳,于这满池碧绿的映衬下更显清新脱俗之美。到了岸上,她又隔水一拜方穿花拂柳进园去了。

虞飞嘿然一笑跨步上前,抱起双臂望着对面那红楼笑道:“若不是提前让给了你,这个花魁我吃定了,就这么个池子也想难住我。”

冰忙将他拉住,神情脸色已有微微变化,沉言道:“若是平常的水池你一迈腿也就过去了,但这个不行。”

“怎么个不行?”

“这个池子看似只有三尺来深,但方才那金铃儿过去时她手中那根七尺长的竹篙竟能全部没入其中,以我初步判断它至少也有三丈深,一旦陷进水里必定被吞没。而且最可怕的是,这本是个万人坑,现在简直是个蛊虫之池,只需要指甲缝的那么一点泥就能把一个大活人顷刻间吃掉,连骨头都不剩。方才我们之所以能穿过那片洛美人花并不是因为金铃儿,她虽然是天生的无邪天净之躯,不受任何邪毒的侵害,却不能保我们无事。其实自我们一上岛就已经被发现了,方才这里的主人命令那些洛美人花将毒气收敛保护我们到此,说来也许你们不信,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受她的控制。我虽然没有直接中毒却已经吸入了过多的毒气,所以千万不能动用真气,否则必定气脉爆炸而亡。”

“我信。”虞飞立时截声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见冰神色惊讶又挺直身子凛然道,“凡是五妹托付的人我都信。”

“谢谢。”

“那我们怎么能过去,难不成要绕吗?”

“绕过去就等于认输,若是虞兄还带着那鱼竿就好了,我们可以把那竹筏钓回来。”

“可我鱼竿丢在船上了,要不我回去取来。”

“这样更不行,我们现在是被夹在这花丛与池塘之间了,已是无路可退,只能过去,这样吧,我刚刚想起来为什么雪花是最可怕的花了。”冰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索性即兴发挥,把掌心那片雪花脱手送向池心,雪花出水,一圈细小微弱的涟漪轻轻地扩散开来,过往之处,水结成冰,只瞬间,碧绿无漪的池子就被冻伤一面光滑平整的银白冰层,“现在可以走过去了,小心别滑倒。”

过了冰池姬月亭诧异问道:“你不是所不能用真气的吗,怎么你没事?”

“自从睡了一觉再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有点与众不同,越是能致命的东西对我来说就越能增长我的力量,而且我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躯,即便在这池子里洗个澡也没问题。”

“那你究竟是谁,一路走来若是没你护着,只怕我和亭子已是死无全尸了,我知道你是友非敌可还是希望你能坦诚相告。”虞飞总是似醉非醉,半醒不醒,外表豪放中其实深藏着比女子之肌肤更加要命的细腻。

“又来人了,等等再说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向前看去,从花园里又做出青白黄三名美女来,冰一看就傻了,三人竟是虞微瑕、丁香和龙孜。

“妹子,你怎么在这儿?”虞飞惊疑不已忙冲到青衣美人面前,将她细细打量过一番后确认正是虞微瑕。

“哥,怎么是你!”虞微瑕也吃了一惊,但表情依旧冰冷孤傲,只在青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鸿,凌厉如箭。

“我来找这个花魁啊,你不是陪着老爷子的吗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你有没有受伤,是不是被人胁迫的?”

“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要见花魁必须胜过我们三人,哥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算了既然见到了你我还见什么花魁,亭子蓝兄弟,我失陪一下,祝你们好运。”虞飞拉起妹子的手来跑开了。

“蓝兄弟,这两个小妞子都很正点啊,你选哪个?”姬月亭一见要与美人过招,当下花心大放,冲动欲试,梭眉弄眼,喜形于色。

“那个黄衣服的交给你了,但你可千万别伤害她。”冰也冲过去一把拉起丁香就走,丁香虽欲挣脱却只觉全身力量都被那只手扼住,竟是身不由己,待远离了花园冰松开手后方得解脱,立时向冰出手。

冰施展幻羽行云令,围着她倏忽一转变回真身,急道:“丁香姐姐是我,一点冰啊!”

一见到冰的圣美真容,丁香瞬时冻结,如初见他时的那样,但要比初见时更多了几许思念和担忧,以及喜从天降、受宠若惊的错愕和彷徨:“冰,冰——,臣丁香拜见圣子殿下。”

“使不得好姐姐,多日不见冰儿可想你了。”

“姐姐也想你呀!”丁香眼中一酸险些落泪,忙把冰抱住生怕再迟疑片刻就没有这样情不自禁的理由。

冰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羞涩的少年,对于无论发生的一切都能以大若星海的心来包容。他了解丁香的心情——从她那剧烈急促的心跳和柔软火热的身躯——于是也将她抱住,轻轻的抱住,欢喜道:“好姐姐,你怎么在这儿,龙孜表姐怎么也来了,迷宣一别之后你去了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问及伤痛丁香这才忍不住黯然落泪,把冰带到一座小红亭中,稳了稳情绪润眼说道:“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你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其实自你在花园时我和夫人就已经猜出你的圣子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本就是越狱逃亡的罪人,都是迫不得已才躲在花园的,为了能够洗清罪恶重新做人,于是就决定追随你回归正道,护送你去找紫云仙子的除了夫人和我还有剑竹和血薇在暗中保护。

“只不过剑竹他,他竟然是天外天的人,他不仅残害了血薇还出卖了花园,在迷宣帮你找回公主后我和夫人就回到花园。结果,结果花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们也受到了伏击险些丧命,后来是玄燕总长救了我们,邀请我们加入千羽,而夫人,她其实已经是千羽成员了。我那时别无选择也已经决定了为你而战斗,就加入了千羽。

“然后夫人就带我去投奔玉华国主,原来夫人还是龙黄星陛下的旧情人,二皇子和三公主便是夫人所生。夫人与自己的子女得以相认,把我安排给三公主做她的贴身护法,而夫人则辅佐二皇子。三公主待我极好,我们表面是主仆其实却以姐妹相称。后来陛下查到是剑竹背叛了花园,引来天外天杀手害死了花园,夫人和我便决定寻他复仇。而三公主为尽孝道就主动提出代替母亲与我共同去诛杀那个叛贼。陛下为了锻炼三公主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

“于是我和三公主就下天山追杀剑竹与他斗了几次可每次都是差点杀了他,剑竹这个人不仅剑术高强而且心狠手辣,常常以无辜人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我们放弃。后来我们才知道他竟然是昔日剑狂上官镝的后人上官青云,也是刃者剑主,天邪座下什么青羽双翼天使。最终我们还是敌不过他中了他的圈套成了天邪的阶下囚。天邪也不怎么难为我们只是把我们交给了这个花魁。圣子,这个花魁也是天外天的人,而且身份极是特殊,天邪对她十分尊重几乎无不听从,可是她待我们却非常好,只是把我们囚禁在这个岛上陪着她等人。

“虞小姐是七天前才到的,至于她是怎么被擒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也不好意思问她。冰儿你怎么会来这儿呢,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一言难尽哪!”然后冰就把虞飞所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一切经历都告诉了丁香。丁香听完不禁感触良久,但总算是又见到了他安然无恙,心中更多的还是难以抑制和久不能平静的欢喜。可再一想他涉险此岛那花魁又深不可测,便不由得为他担忧起来:“冰儿咱们还是赶快走吧,那个花魁见不得,这里实在是太危险,我甚至怀疑整条街的幕后操作者就是天邪这其中定是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这个花魁是个怎样的人!”

“她不是人,她简直就是个妖怪。她似乎什么都不怕。这几天经常来人,可无论什么进入这岛中她都能够知道,然后就用岛上那些毒花毒草杀死他们,再找人把他们的尸体扔进那个水池里,那些尸体一碰到那水立刻就化了,只有他们身上带的那些宝石能留下来,就连金银也都化成了水。可是那个花魁竟然天天用这池水洗澡,也每天都会有人送来一盆盆的鲜血浇灌池边的那些花。可无论是看到死人还是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虞小姐曾经偷袭过她几次可是都没能成功,她简直就是刀枪不入的,昨天我还看见她竟又用火来洗澡,她就那么站在火盆里,衣服都烧掉了可她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天邪每天都来,可是他来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她把我们三个就当成了宠物一样,既不杀我们也不放我们走,有时,有时还会留下那些闯入者叫我们与他们生死决斗,她就在旁边看着取乐。不过还好虞小姐全都一人承担了,无论怎样的高手都接不住她一根头发,而且她杀人也真够狠的。”

“那岛上一共住着几个人?”

“就我们五个,那个金铃儿好像是她的贴身侍女,也和她一样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不过看样子不会武功。”

“她是不是每天都要照射阳光和月光,每天都要用水火来洗澡,而且她最大的特点是美,她的美最大的特色是光,无论是肌肤还是头发或者是指甲都在散发着一种你从未见过的光芒,像现在镜湖的水光,也像是半夜的极光,不过最像明月下的雪光。”

“你,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她洗澡的时候这种奇怪的光芒就更明显了。”

“在火中她像是要燃烧,在水里她像是要溶化。”

“你又说对了,可你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了。”

“没有,只是猜测,你们中毒的时候她是不是会用自己的血为你们解毒。”

“是,虞小姐曾三番两次地想要逃出这个岛,可每次都会中毒,中毒后那个花魁就把她的血喂给她用自己的血把她体内的毒素吸净后再逼出来。花魁虽然怪不过对我们倒是很好,尤其对那个金铃儿,简直把她当女儿一样。”

“这种解毒方法用的是殇阑残祭决,金铃儿不会武功她之所以什么都不怕是因为她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灵童,天净无邪太和灵童,可以把一切灵力都化为己用。至于那个花魁——,我最近也在修炼这种武功,是我从《天书》第四卷中领悟而得,用以吸收灵力孕育灵胎以突破大成境界,而她修炼的也和我一样,正是最为高尚的凤凰太和之道,太和之初也就是要完成对阴阳的融和,而阴阳相和便会孕育出至上力量。看来她就要成功了,只是现在遇到了点小麻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走火入魔神形俱灭。可她一旦成功就会成为继五帝三皇和四大美人之后有一位飞升少桓天界之人。她需要我的帮助。”

“你要帮她,可是万一你的猜测有误怎么办,这绝对不行,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冒任何危险的。你现在就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冰突然握住丁香冰凉的手,温柔的看着她,慰以一笑道,“我变了许多,但任性的毛病却永远也变不了,你们能为我战斗致死,我又岂能弃你们于不顾。放心吧,我其实是封了师傅的暗示才来这儿的,今晚天邪还会来吗?”

“他每晚都来,通常天一黑就会来。”

“好,我也正在找他,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她吧!”

再回去时,湖边却只有虞飞和姬月亭两个人,正坐在草地上面对面地说着闲话,见他们回来同时站起,虞飞便问道:“蓝兄弟运气如何,我们俩苦命的孩子可都败了。”

丁香忽觉有点不对,扭头一看冰竟已变回了蓝蓝天的摸样,而与他并肩偕行、衣衫相贴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兄弟我侥幸胜了半招,那两位小姐呢?”

“那个金铃儿又把她们叫回去了,还留了个字给你,拿去看吧。”

冰从虞飞手中接过来展开一看,不禁一惊,上面只写了一个清新俊逸的“剑”字。似乎已可闻出其笔画中那似曾相识、令人生寒的恐惧和怨恨。

恰在这时,金铃儿又出来对冰一拜道:“公子可猜出这字中之谜了吗?”

冰点点头,以天目仔细将她查探了一番,发现她不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净无邪灵童,而且生命之光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玷污,纯净的如同婴儿,看来她还为入世,尚不知丑恶为何物。

“那请问您这谜底是什么?”金铃儿不敢与冰对视,少女所特有的桃花红晕再次爬上莲萼般的脸儿。

“是你。”

金铃儿突然怔住,清瞳中闪射起恐慌无措的灵光,然后撩起娥眉长睫胆怯地看着冰,声若游丝般轻道:“您猜对了,请随我来。”

丁香首先回到园中,拜别虞姬二人后冰便跟着金铃儿走进那片瑰奇庄园。

红楼鲜艳光亮,好似红玉雕刻而成,院子平如镜,净如水,步行其上犹可见脚下竟生出一圈圈细密浅显的银光涟漪,一股清凉甜润的气息从中蒸散上来,深做一个呼吸,只觉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着,说不出的轻盈爽朗。

整个院子结晶无尘,根本看不到任何污渍,给人的感觉就像楼是美人,正在庭院这座水银池中沐浴。

行至院中心,突然从楼里传出琴声。

琴声如雪,是白凤凰之羽毛幻化而成,弱似水,轻如风,明如光,淡如月,似鸾歌,似龙吟,更似高山之上,望月美人的独唱,定心,凝神,摄魂,更令人产生幻觉,仿佛是置身于广寒幻界,在天上地下空中只有雪的童话世界里不由自主地被琴声抽空了神智和思维,安心地、无憾地、无怨地睡去。

白云飞荡,天蓝如海,风行回旋,琴声九环。

“铃儿姑娘这就是你家主人在弹琴吗?”冰便在院中心停住脚步,变回真身,闭上眼,聚精会神地倾听,聆听,幻听。感觉中,念力如星空,浩瀚璀璨,奇幻瑰丽,而那琴声便似全身雪白舞动极光的九天仙女,以绝妙舞姿演绎极天玄乐。

金铃儿转过身来,没有回答,因为她已震惊。

冰横起玉冰笛,应琴声之邀请而随心吹奏。

笛声依旧清越灵动、婉转悠扬,凝结蓝色星云成无数飞雪为仙子伴舞;天蓝真气自行而生,如云烟袅袅蒸腾,凤凰神再次浴火重生,展翅舞动。

心谐灵韵,万籁无声,琴笛合璧,相与知音。

又有雪飘零,大若鹅毛,洁白无瑕,迷蒙满天,挥挥洒洒,将水晶红楼渲染的更加神秘幻丽,犹如仙境。很快就落满一层,白的令人心动,不忍踏足。

琴笛同时停住,余音如波纹久久回荡,消隐弥散,也似雾一般渗入每一片每一面每一点。

冰又小心地接住一片雪花,化进血液之中。

“天山一别已有七十余天,仙子姐姐可否现身相见呢!”

“上次你我对了个平手,没想到你的剑道又精进了不少。”

“姐姐又何尝不是呢,一点也不让我。”

“过来吧,冰儿,我可等你好久了。”

红楼整个动了起来,由北斗七星的形状变成了英仪五环,正前方天井向外平移而出,一面墙壁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间真正的水晶阁。

阁中一位美丽女子正襟危坐,信手调琴,天地不动,安定如仙。不骄不谦,不嗔不笑,不喜吧怒,不威不亢,不卑不桀,目若有情,眉却无意,红唇似笑,冷面如冰,一身长衣,洁白胜雪,于四壁红水晶的映衬下如似雪莲,圣洁优美。人则是清丽艳艳,妙不可言,气质神韵超绝入圣,欺凌九天,将高贵雍容之典雅与纯真烂漫之清纯完美的溶合为一;既怀窈窕妖娆之妩媚,又兼惊艳卓绝之华灿;外逸清新脱俗之超然,内涵平和隽秀之宁静;不仅冷漠无视之神秘,更有简约洒脱之淡泊;比之艳仙圣妃,别有一番神者灵气,集而大成。

从不能想像得到,美竟会得以如此精妙深奥的表达,这不仅仅是一种全新的智慧探索,更是一种高于偶然的创新和突破,足可羞煞千古绝世。所见美人之中唯有一人略胜于她。

自己。

两个人都惊呆了,一个是传奇,一个是奇幻,两种相似又不尽相同的美,似乎刹那间前世今生的记忆猛然复苏,一种叫做心有灵犀的奇妙灵感在彼此同步的心声**鸣。千万中悬疑、直觉、好奇、猜测终于在此时大感惊愕的飘落心头,如雪一般的轻灵美好,令人着迷忘我,不禁陶醉。

于是,他笑了,她也笑了。

白衣女子起身迎了出来,漂移如云,玉足生花,只走到门口,对冰颔首一拜道:“龙天娇恭迎圣子弟弟。”

冰屈身还礼,动作高贵而优雅,真诚的脸上笑意浅浮动,心中无比荣幸:“不敢,我来晚了,一切全凭姐姐吩咐。”

“那我们就去外面走走,跟我来吧。”龙天娇转过身径直走去,墙壁又自动切入地下,呈现出一片色彩缤纷的鸢尾花园。

冰不敢迟疑连忙跟上,金铃儿仍失魂落魄地发着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出了水晶红楼墙壁又重新长起,就似乎整座楼已拥有了生命,如同一位忠实的仆人,与主人心灵相同。

花丛有百亩之大,中间一条五尺来宽的小径直通向中心一座青木小楼。然龙天娇却是踏空而起在花尖上行走。冰也就行云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身边美人气息内敛,却有奇妙的体香随风飘逸,呼吸之间畅游脾肺,比之浓郁酣醇的鸢尾花香还要美妙醉人,引得十余只七彩蝴蝶曼舞翩跹。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应该就是七色鸢尾吧,据说这种花只在天山乔池才有,毒性极强,但七种花又能互相解毒,与七色罗星蛇并称天山双奇。”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美人甜美一笑,颇为赞许,她的笑明显也美过鸢尾,美过这神奇的小岛,“这个岛上共有一百种花一百种树一百种草一百中虫,无一不是时间罕见的毒物,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很奇怪,不过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你变了。”美人还在笑着,笑容明净淡然如同北国的蓝天。

“哦?我怎么不觉得,哪里?”

“说不清,记得第一次与你在天山对剑时你的笛声就和你的声音一样美,几乎将我打动,否则的话定要嫁给你。”

“那现在呢?为什么?”

“现在是你的声音就像你的笛声。至于原因吗,我只想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很想死吗?”

“这大概就是蓝天与天蓝之间的区别吧。我不是想死是想体会一下死亡的感觉,一个人这一辈子只能死一次,不过有很多人都死得稀里糊涂的。我不想。所以一直在努力寻找一种能令我满意的死亡方法。”

“我确实有个名字叫天蓝。死亡的感觉我可以告诉你,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自己的身体是冰冻的,在向一个黑暗寒冷的无底洞的坠落中一点点的融化,没有听觉,没有视觉,也没有了触觉,所剩的感觉只有恐惧和疼痛。身体化成了云,又散成了雾,直到意识思维也随之无极限地变得稀薄,然后魂飞魄散。”

“听来是不好受,你怎么知道?”

“细算起来我已经死过大概七次了吧,刚一出生算是第一次,两岁大小火种第三次进化时有一次,七岁时由于我娘的失误又有一次,那次还害死了她,十岁吃冰魄也是一次,为了救雪儿与她换血是第六次,三天前刚又经历的一次刚好七次。再有两次我就能解脱了呀!”

“为什么这么说,你死一次还不够吗?”

“够啊,可谁让我是凤凰之子呢,只有历经九次重生才能找回真身。说来也都怪我娘非要把我的凤元封印起来,要不然我早就是凤凰了,谁能伤得了我。”

美人微笑,一笑倾国。

“你在等我对吗?”

美人点头,微笑,静若蓝天。

“我也在找你,你真是我姐姐吗?”

美人又点头,微笑,净若天蓝。

“我听说十年前天山曾竟爆发过一场几乎灭门的决战。我叔叔龙黄星曾经把一名天生就有疾病的小女孩儿送到天山求医,据说那个小女孩儿也和我一样,天生体内就有至精至纯而且能自行增长的阴阳灵力。圣美人非常喜欢她就认她做了义女,将自己的血溶入她的神脉以帮助她中和这两种力量。可是女子毕竟属阴,小时候不觉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灵力的积累,她体内的阴性灵力逐渐大过了阳性力量,所以她只能靠不停地修炼纯阳内力来续命。这个小女孩天赋异禀,聪明绝顶,不仅过目不忘,而且无论对于多么高深精妙的武功几乎都能边看边学,等看完了也就学通了。她只用了三年时间就把九重天的上百种武功全部学会了,后来便专心研读《天书》又自创了不少独门的内功辛法,十六时就成为了九重天第一高手,甚至有望突破天上天天外天和天珑而成为九重天自开踪立派以来的第一人。”

美人还在微笑,淡若黄昏,凄婉寥落,伤感如晚霞,她接着道:“只可惜十年前天降流星正好打进了她的身体里,再次打破了阴阳的平衡。当时她几乎已经死了,但圣美人潜藏于她体内的血又重新点燃了她的生命,你想知道我都听到了什么吗?”

“能否让我先猜一猜。”

“可以,猜对了有奖。”

“很诱人。”冰也笑笑,美若雪国,“你是不是听到他说他是邪魔,被神囚禁在圣域魔方。经过亿万年的努力他已经把同类吞噬,邪魔意识已经能够逃离魔方的禁制来到我们这星系,千万年来他一直在众星辰中寻找能帮助他复活的使者。他选中了你,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按照他的解释,他的全部意识都已经逃离了魔方集中到银河星系,分散成一亿份分散在一亿颗星辰,只要将他们再全部聚集到一个合适的躯体中他就能彻底逃脱出来,而且以他的力量足以吞噬整个银河星系。方才那颗流星自然也就是他植入体内的邪魔意识,它会使你受孕并在十年后生出一个孩子,在这其中这个孩子将会吸干你的一切,而你为了满足他永无休止的吸食就不得不不停地吸收灵力。他的邪魔意识当然也赐予了你可将一切都化为己用的能力。当天夜里,你成了魔,疯狂地杀人,吸收他们的力量和元神,以血洗身。但出乎那位邪魔所意料的,我们这世上还有圣美人,圣美人还留下了圣使,他及时阻止了你的杀戮,与你换血用蓝血来启发圣美人残留于你体内的圣洁的神圣意识。但是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你体内邪魔所种下的邪魔意识,只能靠不停地与你换血来镇压他的力量。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孩子在长大,终有一天会出来。一旦出来,就会去寻找另外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兄弟,与他们共同聚合成邪魔。

“其实也用不了一亿整,只要一个就行,只不过是这一个需要不断地完善自我,这不仅需要几乎无穷尽的邪灵戾气更需要时间,十亿年的时间,他拥有不死的生命本来是可以等的,但在他完全复活之前,恐怕神早已把他封印进魔方一万回了。不幸的是,这一亿个已经全部逃逸出魔方,而且也全部以流星雨的方式在各星辰找到了寄体。是不是今晚的月圆之夜就是他出生的日子。好像师傅已经找到了将他杀死的方法,杀死你再将你重生,需要曙光、圣火和龙珠。曙光我有,与你换血即可,圣火我也有,燃烧我的血就行,死亡不难办到,至于龙珠,倚天峰的青灵龙珠将在月圆之夜苏醒,我和天邪可以去找。”

美人依旧微笑,清绝如圣女,华贵似皇后。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可有些是想必你并不知道。”

“我想我知道,你真名龙天娇,是我大伯龙赤星的女儿,还有天邪,他真名龙天真,是六皇叔龙青星的儿子。龙青星的母亲是瞳妃,因天生蓝瞳而被认为是妖妃,在后宫争宠中被我祖母陷害,被打入冷宫,为证明青白还独生爱子以自由之身而自挖双目,后来离奇失踪,龙青星被劫持进天外天,争夺门主之位,娶毒神天天主施渐然为妻,生得一子取名龙天真,圣美人仙逝后龙青星也就神秘失踪,直到二十年后才以狼神的身份重现天下,最终他还是成了圣甲卫。龙天真不知为何地到了龙黄星手中,你将她认作了弟弟。不过十年前那一战之后你们也就都失踪了,圣使收你们为徒,他全力救治你,而龙天真则被交给了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再后来龙天真改名天邪夺回本就属于他的天外天门主一位,开始了向这个他所痛恨的世界复仇,当今世上他唯一所在乎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令他产生爱欲,同样命运悲苦的师妹蓝婴。”

美人还能笑,天然如北国雪山。

“难怪天邪说你是一个难得的对手,也是他今生唯一的知己。你的智慧真是令人不得不恐惧。你说的没错,一个字都没错。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他们这才来到那青木小楼中,同样的天净无邪,同样的白衣胜雪,同样的冰清玉洁。

冰郑重地跪倒在姐姐的面前,牵起她的手轻轻贴在额头:“姐姐,你会好起来的,我发誓,我以母亲的名义向你发誓,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好起来的。”

龙天娇微笑着温柔的抚摸着冰的头:“我相信你。”她蹲下身来亲吻冰的眉心,似是生死离别般地不舍和不忍,然后便真得紧紧抱住了他。

“我的奖励是什么,能再让我猜一猜吗?”

美人点头,突感无限疲倦,目光中透露出母性所特有的温柔。

“金铃儿和你的一滴血。”

美人又点头,脸庞上愁云聚拢,无限悲愁。她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来冻结成冰珠弹射进冰的眉心。

“我答应你,我会把她当妹妹和女儿一样来疼爱的。”

美人却摇头,如似梦呓道:“那是我对她的态度,你不同,你不想知道铃儿的身世吗?”

“我想我知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女儿,或者说就是另一个你,原来的你,是精灵,是师傅分离了你的本真意识再溶合到一个真实的人身中所创造出来的精灵。不过至于她的父母是谁我就当真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我把她留给你是想让她做你的传人,或者做你的妻子。我曾经去过雪山,你笛声中那个美丽如童话的北国之梦,也看到了你的师傅剑圣和师娘的雕像。与她们相比我感到了惭愧,雪山也用她纯净宁静的美教会了我如何珍惜生命,善待自己,即便全世界都不要我了,至少还有她以博大的胸怀还收容我。而你,一点冰,一个在雪山里长大的孩子,我的弟弟,又为我的生命赐予了活下去的理由。铃儿是个好孩子,她会继承你的剑道,成为继师傅之后的第二位圣使。”

“你将去哪儿,如果我们成功了。”

美人哀叹了一声,感到了生死殊途的渺茫:“我还能去哪儿呢,如果成功了我将突破大成境界去往少桓天界,可在那里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好怕。所以我才想到了死,可是师傅几乎用尽了生命为我保全下的生命我又岂敢不珍惜,我好糊涂,冰儿你能告诉我吗,我愿意为了你而活着!”

“你不是一个人,永远都不是,师傅会时常去看你,我和天邪也很快就会去找你,在那里我们世界里的三皇五帝和四大美人都在,你可以去找他们啊,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是亲生孩子一样爱惜的。”

“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唯一拥有的只有你们了。”

美人背对这他,洁白的身影似是云凝结而成,似乎将要被夏风所吹散,一丝丝黑发飘舞,她美若九天仙女,却被贬谪下凡。密集芸芸的鸢尾花,也在风中摇动着七彩艳丽的花朵,如舞。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还有天邪,还有铃儿。”

此时此刻,冰是多么想过去抱住她,然而咫尺天涯的感觉却让他不忍踏步,似乎眼前着美人只能于其身外,以爱美者的身份,怀着真诚高尚的心灵将之崇拜和欣赏。她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人生,一种宿命,一柄剑。

然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看着楼外那大片的鸢尾花静思冥想,体会这奇异生命的真谛。美丽的花儿,却又剧毒无比,这究竟是上天的无意安排还是命运的刻意作祟呢!

时间过得很慢,但黄昏还是如约到来,小花园没有点灯,也没有人,她如疲倦了要安睡的美人沐浴在夏夜薄雾中,憨恬可爱,梦一般的安静。他们坐在一张水晶桌边,闭眼,只以心来交融,对剑,等人。

群星灿烂,黛蓝色的夜幕宛若海洋,紫色的极光则如巨龙缓缓飞舞而过,在星云中卷起阵阵惊涛。一轮满月如冰魄,正从南方升起。忽然又有流星坠落,向着西南方向。

天更黑,更亮,黑到玄黑,亮到如水时,他来了,天邪。

他坐在了为他留着的坐上,什么也不说,先把一个锦盒推到冰的面前:“送给你,全当是见面礼吧!”

冰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光亮通透的蓝色宝珠,如似一颗泉眼:“多谢。”

“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随时可以,不过还需要你一滴血。”

天邪微微一笑,也从指尖逼出一滴蓝血,冻结成冰珠,以念力悬浮着漂移向冰。冰接住,送进嘴里咽下,“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冰又说道,“你娘在哪儿,我现在很想找到他。”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们实在有太多相同的地方,你忘了?”

“你也在找她,一直在找。”

天邪沉默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没有问题了,姐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龙天娇看了看两位弟弟,慢慢地将他们同样冰凉的的手放在了一起,没有说话,早已湿润的眼中,一滴泪悄然滑落。

冰和天邪都惭愧的地下了头,同时将彼此的手紧紧握住,直欲相溶。天邪的蓝瞳异常明亮的起来,他已热泪满眶,突然放开冰的手跪在姐姐的膝前,哭泣道:“姐姐您不会有事的,不要再离开我。”

“好了真儿,姐姐永远也不会丢下你的,相信我。”姐姐温柔的抚摸着天邪,如同母亲抚摸着刚刚出生的孩子。

天邪点点头,最后亲吻了姐姐的手背,猛地转身离开。泪挥洒,如流星,他孤单背影白若雪。

“现在就开始吧,你需要我做什么?”龙天娇微倚在水晶椅上,笑容恬淡,释然如仙,美丽的脸庞与皎皎明月相辉映,浑身所散发出的雪一样的光辉将满地水晶也照亮。

“重生,所以你得先死一次,在死之前最好能先散掉所有的灵力。你现在就去做吧,我在这儿等你。”

姐姐微笑着起身走进红楼。望着她美丽的背影,冰的心里微生起一股催人泪下的酸涩。他突然间想起了母亲,眼前又出现了她持莲微笑的身姿。于是他仰望帝蓝星,默默呼喊起“母亲”,直到百遍时姐姐才又回来。她的目光和气色都已明显不如方才之十一,只走了不过十二步便已气喘微微,冷汗淋沁,但她依旧圣洁高贵,凄婉如沧月。冰忙迎上去扶她坐下:“先休息一下,尽量放松自己,想像着你又看到了雪山。”待她的气息和心跳重又平静下来后才又用天净水宇将她包容,缓缓地催眠,“我现在要暂时替你保管一下你的生命,做个好梦吧,等你醒来时就一切都好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只管来吧。”姐姐微微一笑坐正了身子闭起了眼。

冰从未见过如此安定美丽的笑容,不禁被她迷住,心念中波澜起伏,风撩浪涌,思绪神智则化作海神巨龙在茫茫天地将任我飞腾。

很快,姐姐就安然地睡去了,睡姿到真像蓝婴呢!

她真得是我的姐姐呀,可我能救你吗!

冰没有十成的把握,不敢贸然出手。姐姐体内的邪魔意识只是因为灵力的缺失而暂时休眠,而她的本真意识也已虚弱的如同无火之炭,稍有差错必定熄灭。曙光之灵可以像解毒那般溶化掉邪魔意识,龙珠可以以子宫孕育胎儿的方式重新塑造她的元神直接修成仙孪。最后再经过圣火的洗礼姐姐就能重生了。

曙光,我的血液里就有曙光之灵,但曙光女神的元神意识却已经转移到了紫云姐姐的体内,听师傅说她已经将全部的血源集合到了玉净瓶中,通过玉净瓶的强大同化力这些血源将最终凝合成生命之源血元——曙光之泪,曙光之泪会激活曙光女神的元神意识实现女神的复活,而玉净瓶的力量将再次把女神元神与姐姐的本真元神溶合为一,可最终结果是什么师傅怎么就不说了呢。还有那个赤城,为什么在经历过那样异常流星雨之后城里的居民就会拥有全部的血源呢!那是第一场流星雨,而那流星却是游离的元神。

如果说邪魔可以将自己的元神分散到银河星系,那么曙光女神应该也可以将她的元神分散成无数份,布满整个宇宙,这样那我所得到的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流星雨,到底是什么力量将他们吸引过来,这些流星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又会是什么,他们一旦侵入人体中也会复活吗?

流星雨,到今天为止九州之内已经按照天机图降下了十八场流星雨,其中降临人间的六场全部被我们阻挡了下来,另十二场分别在北极冰洋白龙海、雪山、天山乔池、仙州麒麟山、大漠、大泽、大涣、红麟海、东海、白鲸海、散花岛和我们将要去的倚天峰。正好是雪夜、、玉冰、赤火、金泽、净水、冥夕、君熹、幻月、弑皇、天戮、魄逐和青木龙珠的所在。只差碧游和冥渊了,方才天邪身上有龙的气息,那想必碧游龙珠已经被他所得,可如果说是龙珠导致了流星雨,那么冥渊呢。大海八龙中,雪夜、君熹、幻月和冥夕已经逃脱了母亲的囚禁,那他们现在的身份又是什么,诛仙为何会出现在天之缝隙,他是否已被师傅重新封印了,同为冥海龙珠的弑皇、魄逐和天戮又在哪里呢。还有那最神秘的第十八颗龙珠,你又是什么,为何只有你才能化解灭世劫难,如果不能找到你,那我们的世界又会以怎样的方式终结。

越想头脑越乱,再看星空,冰险些因眩晕而昏倒。

还是想想怎么来救活姐姐吧,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呀!

冰做了几个深呼吸,定了定心神,理了理杂乱的思绪。然后开始与姐姐换血,一点一滴地全部换给她。新的血液进入身体,天邪莲花、火麟泪受到惊动,双双释放出极强的力量本能自卫,驱逐异体。他不堪剧痛躺倒在冰凉的水晶上,水晶如镜,倒映漫天星光。他全身都在颤抖,忽而觉得热火焚身,忽而又掉进冰洞,尚未完全康复的身躯却怎能再经受这冰火对斥的绞杀。

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他眼前模糊了,似乎天旋地转,银河倾泻,无数的星星向自己汇聚,身下一空,他又觉得自己正在向那黑暗寒冷的无底深渊坠落了。

可是,怎么可以就这样倒下,我死了不要紧,姐姐怎么办,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呀!姐姐的血是热的,流淌在身体里好像身子都要融化了。

冰定眼看了看美若冰雕的姐姐,努力地爬起坐正,他虽然身体剧痛,但六脉却没有受损,于是便调运起全部灵力施展圣子道之终极奥义——凤元。

释血凝珠,祭以凤元,天蓝火焰溢体燃烧,不死鸟神再次展开美丽的翅膀,欲飞九重。淡蓝色的光环一圈圈从他身下扩散开来,蓝光又如雾气般袅袅蒸腾,弥散满园。光如水,触物即溶,演绎蓝色光绮,将水晶阁楼染成一座梦之玉宫。

很快就恢复,疼痛已无,冰小心地站起身来,以天诺水宇细致地感知一番姐姐的身体,发现曙光之灵果真正在消融那邪魔意识,而她的本真意识也成功地进入了休眠。是时候去寻找龙珠了。

冰走出园门,看见天邪正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他全身几乎都已被冷汗所湿透。

“怎么样了,姐姐,还好吗?”

“还好,你不用怕,走吧,我们去找龙珠。”

天邪点点头:“谢谢你复活天珑,我是她的后人,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那是我自愿的,我们本该是兄弟。”

天邪笑道:“难道我们不是吗?”

冰也就笑了,向他伸出手去:“哥哥。”

天邪握住了他的手:“弟弟。”紧紧地握住,“我会为你而战斗。”

同样的目光,同样的神情,同样的微笑,同样的心跳,同样的信仰。他们似乎就是同一个人了。只有瞳孔的颜色,一位天蓝,一位玄黑。

“我去找青木龙珠最好把姐姐也带上。”

两人回到园中,天邪抱起龙天娇道一声跟我来便向高空飞去。可冰却已在上方等都,微笑道:“有点慢哪!”

“想快还不简单。”天邪撑出蓝光结界将姐姐包容其中,然后向上一纵竟是变身成百丈之长的碧龙,小心把结界吞进口中,旋身将冰围在身躯内,“你可以吗?”

“试试看吧。”没有了玉冰龙珠但冰却依旧变成了一条白龙,与天邪缠卷了一番后共同望向了南方。

银河流淌,星光漫天,倚天峰占地方圆近百里,因势拔凌云可倚青天而得名。是时夜色极黑,天地间仿佛有黑色浓雾在弥漫涌动。倚天峰通体散发出诡异幽艳的绿色光芒,并有一股寒冷邪戾之气从中蒸腾扩散,直逼九天。风吹云涌,月高夜寒,天地间充满了幽冥肃杀之意。

“龙珠在哪儿?”

“下面有一棵树,龙珠应该就在树根里。”

“具体在——你是说下面就一棵树。”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下面确实就是一棵树。倚天峰下面是一道很深的地谷,这棵树就扎根地谷,而它的枝叶则爬满了整座山,覆盖下近八百里的地域。这里就以这青灵巨木为根基自行演化成了一个超自然,还有无数的虫子蛇和鸟。他们密密麻麻地布满整棵树,每一种都有剧毒,依靠吸收从这树中逸散出的龙气生活,所以他们才无法从这里逃脱出去。咱们下去吧!”

“再等一下,你最近的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三天前,怎么了?”

“两天前这里降下了一场流星雨,流星的数量达到百万不止,如果那些流星侵入到这些蛇之中,只怕使他们发生超进化,我们得先仔细想一想才行。”

“有什么可想的,就算进化论又能怎样,难道他们还能是龙的对手。”

“或许不是,但你别忘了,今晚是月圆之夜,青灵龙珠将在月亮升到最高天时苏醒。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她。这样吧,你先下去冲一冲,看看又有什么新变化,我在这里等你。”

“为什么是我冲不是你?”

“因为法子是我想出来的。”

天邪无话可说,猛然将身躯又胀大三倍不止,释放龙气燃烧成碧绿火焰,然后身躯一卷向下冲去,恍若一道清冽炫目的碧色闪电劈入山间。随着一计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响开来,下方之黑色中猛地蹿起上百道数十丈高的赤绿火焰,势如狂魔。紧接着便又有狂暴愤怒的兽吼之声满山响动,火焰越烧越旺,如海底火山在爆发喷薄。滚滚浓烟冲腾上来,须臾遮掩满天。随后成千上万色彩诡异、体型硕大的飞鸟被惊动,咿呀乱叫着箭射飞起,哀鸣之声响彻天地。它们发现白龙,争抢着冲杀过来。冰不敢大意忙化龙气为结界护住自己,无数怪鸟便硬生生撞到上面,头崩颅裂,坠落如雨。经过几番前仆后继后剩余的则逃到空中,遮天避月如乌云一般,并慢慢地组成一头翼龙的形状。

再向下看去时,天邪正好冲出来缓解一下,但并不上来却是将身躯胀大至千丈极限,以暴力撑断将他缠住的树藤,又用火焰电光轰炸一番觉得解气了才回到冰身边。

见他身上毫发未伤,冰心中稍宽,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哼,这棵树果然有些灵性,我才一下去就被它缠住。而且还有无数蟒蛇在那里碍事不太好办,你我下去一块再冲一冲,必须杀进地谷里,那里龙气最重估计龙珠已被我惊动,要找她应该不难,你还怕蛇吗?”

“不怕了,不过照你所说即便我们冲下去也没用,挺多是砍断她几根树藤。刚才我也受到了那些鸟的袭击,它们果然是进化了,而且整体受青灵龙珠的控制,就像是一支军队一样。我看倒不如你在试一试,务必要逼出它的正真实力。就在空中,以免被它困住。”

“这个好办。”

天邪冲散飞鸟和浓烟一直飞上万丈高空,他巨大无比的身躯横截半天,灿烂夺目、威武傲然,于天地间盘卷飞舞沐浴月光,并将灵力推升到极限,如此光芒更胜就像要燃烧起来,由内向外放射出如似火焰的强悍碧光。然后他一冲而下,把嘴张开至极限,正对着青灵巨木吐出一道照亮天地万里的青电霹雳。身子竟被反冲而起,弹向更高天。

轰——

这一击的力量足以将天脉山也切断,青电如剑,生生将覆盖八百里的巨木树冠劈成了两半。而那巨木亦是狂性大发,向天空伸出无数巨大的树藤化作触手长须肆意抓扯起来,树藤如海,翻滚起股股大浪狂飙摇荡。

惊鸟四起,于灿烂星空下狂飞乱叫,铺天盖,盘旋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哀鸣之声,凄厉可怖。酸腐血腥气味随着阵阵狂风迅速弥漫,闻来令人胃府痉挛,直欲作呕。

轰——

没入地谷的青电又在巨木之中爆炸开来,强横的爆炸力将它四分五裂,碎尸万段;青电又引起大火大肆燃烧,无数飞叶碎石被冲击波抛洒向空中,被火焰热力乱煮成狂风暴雨,将天地间杂糅成混沌世界。

当青电威力散掉之后,青灵巨木几乎只剩下焦枝枯叶,其中无数怪物也被杀戮殆尽,然而却有缕缕青色光从地谷中袅袅升起,充满了庄严圣神之意。透过那些发光的裂缝看去,就像是地谷中正流淌一条河,那“河水”自行渗入到破损的树枝中竟将之一点点地修复,青光照耀中,树藤再次萌发吐芽,开枝散叶,并且又长出了无数朵青莲,莲花迅速开放,成熟的莲子从花心飞出漂浮到空中,很快就将双龙包围。

“这下你看出什么来了?”

“收获不少,这棵树少说也得有一千万岁了,恐怕早已成妖了,它所吸收的天地灵力和自我修复能力都远胜你我,下面那河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些莲子倒曾经见过,是被龙珠强化了的元神。这一千万年来龙珠吸收同化的元神比天上的星星都多,她将他们以聚合的方式强化了,这每一颗莲子少说都得是上亿元神的凝聚。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应该记录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历史,这也正是我所寻找的东西——”

冰突然顿住,他不得不顿住,因为他看到身边这千千万万的莲子竟然在一点点的长大,长成了卵,从卵中又纷纷孵出一名**美女,肌肤碧绿,身姿玲珑,脸庞娇媚而童稚,如似美玉雕刻的一般晶莹无瑕,令人心生怜爱,不忍动之。

然后她们睁开了眼,瞳孔竟和发丝一样,是那种最嫩最鲜艳的碧绿,长睫一眨,无限妩媚如丝抛洒,但那纯净的目光分明又在告诉你她初次降生,对这世界充满了天真的好奇和本能的恐惧。

“是精灵,木精灵,我听珑姑姑说起过的,不过她们应该是那些强化元神与木属灵力的合体,力量并不是很强大,估计你打个喷嚏就能把她们全都杀死。”

“我现在只关心她们怎么都是女的?”天邪变小身躯,时刻保持着警戒。

“因为青灵神龙是女的。”

“你确定是精灵不是木妖吗?”

“确定,她们的身子纯洁的就像水一样,几乎快要透明了。而且精灵通常都很美丽,你看她们随便一个岂不都是绝色的美人儿吗?”

“哼,那我们眼福倒是不小,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去和她们交涉一下,你不要随意出手,她们都很胆小的。”

“你到懂得怜香惜玉呀,可我们来不是干这个的。”

“给我一刻钟。”

冰变回人身,原来的龙鳞则自然变成了那件月白色的衣衫。他更美,比这万千精灵的合体还要美,他的美本身就拥有着无穷的魅力和魔力。使得那些婴儿般的精灵也被他深深迷住,近处点儿便忍不住飞过来,新奇大胆地盯着他看,绿宝石般的眸子水亮而清澈。

“你们好,我叫一点冰,你们可以叫我冰。”他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以最温柔的目光看着,以最温柔的姿势伸出手去。

面前的精灵微有惊惧,美丽的大眼睛蝶翅般眨了眨,然后竟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乎就要被月光融化的小手放在了冰的手心,纯真的脸盘上荡开一丝纯真的笑容。

冰对她毫无戒心,因为他能感受到她灵魂如水一般的纯洁。

“对,就是这样,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精灵点点头,然后竟贴过来似被征服般地抱住了冰,柔软的身躯略显冰凉,却是水晶般的透亮光滑。然后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便又把那尖尖的耳朵贴在了冰的心口,碧眸一亮,口中发出一丝好奇的嘤咛。

心跳,冰的心跳怎能不加快,但现在也正是他动心的最好时机。他以天诺水宇将怀中的精灵轻轻抱住,试着与她心灵相同。

好色的精灵又嗅起那令她迷醉的气息,抚摸起他坚实而优美的身躯,最后竟是吻住那一点鲜红艳艳的唇。

冰一动不动,天邪的心却已提到喉口了,万一那精灵一口咬下,他不死也得废了,这小子究竟想什么呢,我这傻兄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臭毛病?

此时所有的精灵都为了过来,围成一个巨大圆环把冰围住,全都好奇而甜笑的看着。有的也向凑近天邪,却被他护体结界无情的弹开,柔弱的身躯几乎就要被振散。

“很好,谢谢。”冰睁开眼来,温柔一笑,精灵又是一声嘤咛,细语玲玲,媚眼如丝,“我们这就去把她救出来,先委屈你们一下到我身体里来吧。”

冰举起双臂,在掌心脱出一朵蓝莲花,施展曙光照耀,万千精灵遇曙光立即融化,化成碧绿的光绫汇聚到莲花之中,被冰收回体内。他飞回天邪身边,变身成龙。

“刚好一刻钟,这回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青灵龙珠被困在下面了,我们得去把她救出来。这些精灵就是她所保护下来的元神。”

“什么意思?”

“这青灵龙珠乃是大地木灵之源也是木灵的交汇点,有一种力量把青灵神龙困在这地谷中,通过她的力量吸收天地灵气和那些被龙珠所吸引的元神。看来我还是错了,这一千万年来根本就不曾有谁得到过龙珠,其实他们一直都被困在九州的十六个地方,被别人奴役了。换句话说,他们是他的囚徒,是他吸收灵力的媒介。”

“那他又是什么?”

“冥渊,先把她救出来再说吧,以你力量完全可以。这巨木只不过是他的狱卒,已然成妖了,我这龙身是强行模仿出来的,论战斗力我远不如你,只怕打不过他。你张嘴我到你肚子里去保护姐姐,你要尽快杀进地谷中去。如果我猜测不假,地谷最深出应该还有一个结界,是青木神龙用于自卫的结界,你的血能把它融化掉;结界里是九座莲花形的水晶山,那就是龙骨所化,龙珠应该就在中心莲山的中心。把你的龙血滴到莲山上就能引起青灵龙珠的共鸣,这样就可以把她引出来,然后吞下,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如果天亮之前我不能救活姐姐那你就把我当作腹中餐吧!”

“我信你。”

冰又变回人形天邪吐出一个结界将他包裹一口吞下,再次全身一计猛烈的光暴,化身长剑向巨木中杀去。

巨木好似有意在等他,见天邪杀回恢复的树藤迅速向外散开成一只口袋形放他入内,然后又疯狂聚结,好似万千灵蛇般穿插盘结成一个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但天邪又岂会畏惧,他前右爪五指一钩祭出一柄碧光长剑肆意劈斩开来,把缠绕来的树藤像切面条那样几乎就要绞杀成了面汤。他又以闪电开路竖直向地谷之心冲去。

冰很顺利地找到了姐姐,与她将结界合并。天邪胃府中漆黑如墨,然这结界却通体散发着明艳庄严的碧绿光芒,内中龙气精纯柔和,温暖神妙犹如卵液一般。姐姐沐浴其中侧倚在触手生漪的卵壁上,她全身光莹如玉,冰清雪凝,圣洁不容亵渎,憨憨然好似陶醉美梦中的婴儿。

才又被她迷住,天邪便又翻滚起来,冰忙将姐姐抱住,以天诺水宇感知她体内生命力。一切都在预想和控制之中,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定能把姐姐复活了。

越是往里树藤就越是粗大坚韧,天邪为占据主动便一点点地变大身形,将灵力全部凝聚到碧光长剑上,很快又切豆腐似的穿过那乱如麻团的树根来到了地谷之心。此处树根最是细密,但它们似是畏惧天邪的龙气均有收敛退避,为他让出一个不小的空间来。树根散开,果然就露出一个白光闪烁的巨大结界,也如冰所说,九座莲花形水晶山分布侵至半腰的白色水中,通体洁白,清澈如冰,散发着雾气般的淡青光芒,覆占方圆百里。那湖水清澈无比,平静无漪,里面除水晶就再无他物,远处结界上,无数黑色树根吸附其上从中吸收龙气,龙气则如丝丝青色血流一般在黑根中向上流去。

天邪趴到结界上,按照冰的方法放出血在上面,结界果然如冰层般融化开来,他急忙探头钻进去为防止树根侵入又把它以龙气修复,然后小心谨慎的飞落到中心莲山上。

“碧游。”一个虚弱至极却也柔美至极的声音在整个结界内响起。

天邪大惊全神戒备,撑出结界护住全身。“谁?”他问道。

“碧游,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这一次,声音是从那中心莲山中发出,更显虚弱更加柔美。充满了无限的惊喜、期待和感动。

“青灵,是你吗,我是碧游。”

“你终于来救我了吗?”水动,一股水流缓缓升起,漂浮到天邪面前,渐渐凝结成一名女子的身躯,美丽更胜过方才精灵之千百倍,“碧游哥哥,你快就我出去呀,我等你好久了!”

“你真得是青灵?”天邪莫名其妙地就撤掉结界,盘身将那水凝的美女绕住,以最温柔的龙气支撑着她一触即散的身躯。

“是我呀碧游哥哥,我一直在等你,你把忘了吗?”青灵龙女很想过来抚摸碧游神龙,却苦于无力移动,她眼瞳明如露,泪光点点,如凝似融。

“我没有,我也一直在找你,你的龙珠呢?”天邪从那柔情万千的眸子中看出了龙女的心思,便万分小心地移过头去把她托在自己上颚上。

“我的生命快要被它吸干了,我的龙珠也快不行了,碧游哥哥你快救我出去吧?”

“好,你把龙珠给我,再有什么事你和他去说。”

“他是谁?好吧!”龙女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却迟迟不动,很久才又最虚弱最柔美的说道,“我爱你,碧游哥哥!”然后水又动,美女变成一条小龙,水晶上青光汇聚凝结成一枚光卵又将小龙包容,这便是青灵龙珠了。

天邪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地得到龙珠,忙一口将它吞下,然而心却也痛了,揪痛,绞痛也刺痛,一股莫名苦涩的情绪如丝般缠绕心头,他忽然感到痛不欲生的的失落和悔恨,直让他有哭泣和自杀的冲动。

黑了。没有了龙珠,龙骨水晶瞬间失去了那圣洁清净的光芒,结界也立时崩溃,亿万树根发出阵阵饥渴的嘘唏,张牙舞爪地向天邪围攻,欲要把他撕碎了吃掉。

嗷——

天邪悲愤若狂,入魔了一般祭出光剑来发疯地乱砍,心情是翻江倒海地复杂和混乱,就像是错杀了亲友,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青灵,青灵,她方才最后凝视自己的眼神,宇破天惊般幻现脑海,那迷离的目光似失望,似绝望,也幽怨,也满足,是悲痛,是欣慰,或许不信,或许不忍,似乎不舍,似乎坚决——海啸雪崩般将他痛心来淹没。

泪,莫名的涌出,另一个灵魂发出悲狂撕裂的怒吼。变大,变大,再变大,直至千丈极限;提升,提升,再提升,直至开天劈地,把毁灭力拼命地发泄,以血祭奠那份等待了千万年的钟情。

眼前,似乎有她终于在记忆深处浮现而出的美丽身影在飞向天堂,她微笑,她流泪。他追逐,他呼喊,他不顾一切地追逐,撕心裂肺地呼喊。

冲,杀,终于,他又闯出了那地谷,看到了灿烂满天的壮美星空,也看到了青灵龙女虚弱柔美的身影化作了一缕淡青色的光绫飞向银河之心。

青灵,青灵。

天邪忙将她追上,缠住。然她的身躯是虚幻的,毕竟已无法挽留。当她冲去天际时,一波巨大的青色光澜荡漾开来,传遍银河九环,众星为之而黯然。

身下,万千元神化作青色的光点飘离飞起,追随着青灵的身影飞向无穷高空,如雪也如雨。

轰——

又一声巨响传来,偏在这天地宁静的时刻,发生了大地震。山塌地陷,如临末日。高耸入云的倚天峰整体颤动着一点点地沉陷下去,地谷裂缝砰然扩大,冲天巨浪喷涌爆发,瞬时淹没百里山谷,于苍冥夜幕下升起百丈之高的水墙,夹带着断木流石漫天抛甩,又翻滚咆哮着涨高扩散,须臾形成一汪不断长大、已覆盖三百里地域的巨大湖泊。

青灵巨木拼命挣扎起来,疯狂地向山腰上攀爬,而其中残余的万千生灵由于力量太小只能听天由命,暴叫嘶吼之声与这地动山摇的雷霆怒吼相比亦是微不足道。

满山间忽有碧绿光辉从地谷裂缝中急剧闪烁起来,时强时弱、明晦有序,似是在随着一颗正在苏醒的心脏的跳动而变化,碧光强盛浩大,照亮天地之间。

轰,轰,轰——

巨响如龙神暴怒,整座倚天峰分崩碎裂,从断口中喷薄出冲天巨浪在高空中炸散成倾盆暴雨,并有一束炫艳清冽的碧绿光束电射而出。在巨大冲击力的膨胀下已塌陷过半的倚天峰再次从中爆炸开来,整个被摧毁成了无数巨石崩散飞射,砸落进仍在上涨翻腾的碧色湖水中。

巨木似是被一股强硬蛮力向下拖拽,广覆八百里的地域整体凹陷了下去,周边十余座高峨山峰累受波及,根基变空失去了支撑,齐齐向势已汪洋的碧湖中倾倒沉没。

倚天峰骨架倏然坠落又引起广阔近千里的超大漩涡将被水淹没的一切吞卷入湖中。于万丈高空也可明显看见下方峡谷混沌不堪,恍若墨汁碧漆溶合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天邪已将冰吐出,忙问他缘由。

“龙骨水晶镇压着地下冥海,龙珠没了龙骨必定失去原有的力量,冥海之水就会涌出,引起大地塌陷,这冥海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知还会淹没多少地域。不过看样子青灵巨木的树藤和倚天峰的碎石可以相糅合堵住冥海的突破口,我们且静观其变吧。”

突然,又咔嚓一声闷响从湖底传来,八百里大水再次整体凹陷,整个天脉山都随之晃动起来。

“糟了大地被海水压塌了,这样一来势必引发大海啸,跟我来。”冰也变身之极限忙向龙江飞去。天邪也察觉出形势危急,紧紧相随。

超大海啸果然随后爆发,力量之强悍令七千里帝州也微有颤抖。原来地下冥海支撑着九州大陆,深在万丈之下,而大地龙珠之所在正是地层最薄弱之处,以龙骨变成九座水晶山作为镇压。而冥海与外陆四海受某种力量的操纵各自存在着大回环,辅以江河循环来宏观调控世界水力。

冥海之水水量丰富却水位极低,与地层之间还存在着一层比水更加灵活易于疏导的气,方才水晶山溃散,冥海喷发,实是这股气冲破了地壳限制喷薄而出,并夹带着海水生生以大爆炸之力撕开大地将万丈倚天峰也轰成了废墟。这股气的喷发便引爆超大海啸,激起高逾百丈的倾天大浪,以推到山脉之威向四方扩散,而海水一旦冲出天脉山的阻拦,只能是继续向外奔涌,其水力足可淹没山外数城。

嫁仙,首当其冲。

因此双龙必须将海水堵截在群山之中才能免除这场劫难。他们提前飞出天脉山,而两刻钟后海啸汹涌而出,到那时只怕真神也回天无力了。不过地下却由于水气亏损而形成一股超强大的下吸力,再加之地壳坚硬岩石层严重被毁,处于架空之势因不堪海水重负而塌陷,促使地上海水急剧回流。

“造一个大坝把这三百里山峰连起来。”

天邪以剑光炸断群山,填埋山谷堆筑成栏水大坝,冰则凭借着对水的超强控制力,引龙江之水从高空飞来溶合到大坝中迅速冻结成冰加以巩固。他们配合极妙,就如同一个人之左右手,又均将力量发挥至极限双双陷入癫狂,一共炸山近三十座,将三百里江水吸取过半终于筑坝成功。

而大海啸经群山阻滞其力量只剩下不到四一,虽仍以万钧之力雷霆拍击,却不能将大坝撼动分毫,只是冲起些浪涛跃过大坝还未到坝底也就息势臣服了。大冲击过后又接连数次轻微摇荡海水才按原路汹涌退去,只将在低洼山谷中残留下无数大大小小的湖泊,不知会为天脉山带来怎样的祸福。

成功了,兄弟俩长出一口气,相视而笑。

东方远处大地尽头的地平线处,渐渐现出紫水晶之幻丽的光辉。银河九曲,星海浩瀚,天空依旧壮丽辉煌,一道青色的极光贯穿银河,盈盈有神圣之意,恍若上古大龙遨游天宇。

“咱们回去吧,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

“我明白,我也有好多话要告诉你,不过再等等。这是青灵龙珠留给你的梦境,她龙珠的残留意识。”冰从腹中吐出一颗青色的光球让天邪吞下,然后变回人身立在他龙角上,祭出玉冰笛吹奏安魂夜曲,笛声落落,如天堂之叹息,飘逸着安抚众生的神奇灵力。细细听来,也似泪弃玉竹,雨打冰铃,纯净安然之中分明在滴溅着细微却不容忽略的歉意和懊悔。

山中,海水仍在缓缓退去,发出浑厚深沉的潮汐之声,似是大地的悲鸣,苍凉而忧郁,无奈而冷漠。

旭日升起,红霞满天,万里圣州大地之上,正有明亮庄严的金色阳光以海潮奔腾之势从东方铺展而来,壮美盛大不可阻挡,很快便取代了乌黑夜色,为山川河岳镀上一层金黄。

天地宁静,万籁无声,云盖四野,紫雾飘渺。

阳光打在那张寂寞悲悯的脸上,温柔如同母亲的爱抚,令他全身融化,心神陶然,久违的呼唤又从天地尽头悠悠传来,仍旧千万倍于天籁的美妙。

天亮了,天地间一片原始而真诚的澄净。江山依旧如此美丽妖娆。

姐姐的身子正在变热,心跳和呼吸也都在向着正常的生命恢复着,她如沉睡的蝴蝶,即将破茧而出,进化重生。

最后的召唤,圣火的洗礼。天邪在外等候,冰释放出三成的血来,溶入圣子剑灵以真气点燃成天蓝圣火,闭上了眼睛,对姐姐进行焚身。

衣衫燃烧却没有烟尘,而是化作了无数莹白的光点将她完美的**包裹,水晶红阁光芒变幻,如若仙境,光点如星,星辰流转,汇聚成圣神白凤凰,渐次展开九对光翼。仿佛茫茫宇宙浓缩于此,演绎生命诞生之最美传奇。

“冰儿。”

正当他以天目追寻那生命之光在浩瀚星海随时空而穿梭,渐进那凤皇羽化万物之始时,一只手塔在肩头,无比地温柔,无限地温柔。转过头去,姐姐正微笑着看着他,又来抚摸起他冰凉的脸颊:“辛苦你了。”

“姐姐。”冰情不自禁地保她抱住,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在风雨漂泊之后投入了苦苦追寻的母亲的怀抱。

第三者。他不知何时的出现在园中,静静地近乎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龙天娇看到了他,目光变得虚弱而柔美,如同生死离别的青灵龙女:“你来了。”

白虎点一下头,眼眸已湿润。

冰突感惊讶,忙松开了姐姐,退开一步静静地等候。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龙天娇乞求地看着他,热泪盈眶,情不能已,“我就要走了,你快点。”

“你等我。”

龙天娇重重地点一下头,等待着他最后的拥抱,渴望他最后的柔情。

可是,白虎一动不动,冷酷如冥夕。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爱人,目如赤金,已被热情烧至银白,即将融化。

“好,我等你。”龙天娇似是感到了无限的失望和无限的欣慰,她满意地微笑着,身躯在白光绽放中变成了一只白光凤凰飘到空中,挥舞着双翼当空盘桓,围绕着爱人和两位弟弟盘旋三圈,终于下定决心也无可奈何地飞向蓝蓝蓝蓝蓝蓝天。

只留下了一滴泪,相思泪,泪冰凝成珍珠,落在白虎的手心。

白虎也哭了,独行雪山的北国游侠,终于也哭了,他痴痴地看着爱人消失的天空,一言不发,沉默如死。

“姐姐,姐姐!”金铃儿大喊着跑了进来,可姐姐已不在,她只能望着蓝天放声痛哭,瘫倒在白水晶上,粉红的身躯如受冰冻般瑟瑟发抖,“姐姐,姐姐,你不要铃儿了吗?姐姐,姐姐——”

他们都不动,冰只好过去,蹲下来将哭泣的少女抱进怀里,温柔地抚摸她。金铃儿已然知道冰的圣子真身,日后将日夜追随左右,为了不让他对自己感到厌烦连忙勉强收住眼泪,双膝跪地称他为“主人。”

冰见过的女孩儿也不少了,属这金铃儿最是纯洁温顺,惹人怜惜,她就像家里的雪绒花那般柔弱美丽一吹即散,弱不禁风,他将她扶起,轻轻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柔声抚慰道:“好铃儿不哭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要叫我主人,叫我哥哥好吗!”

金铃儿小心地点点头,细声叫了一声“哥哥”。

冰拍拍她滚烫的小脸儿,本也想吻她一下但又怕把她吓坏便叫她去找虞飞五人来。金铃儿习惯难改,屈身应了一声“是”,然后走到红楼前在一块两尺见方的水晶上用力踏下去,整个红楼就动起来,拼成三菱角形,面前的整面墙壁向上提起来,便见五人从脚到头一点点地出现在里面。

天邪白虎已经离去,无形无踪。

丁香已向虞飞道明了冰的身份,虞飞自是第一个冲出来一拳打在冰的胸膛上,又是抱又是搂的,几乎就要狂吻:“你小子抱得美人归却害得我苦等了一夜,快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几天你都跑哪儿去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就是饿了。”

“改天请你吃九州全席。”冰又对龙孜、虞微瑕说道,“表姐虞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由我护送你们一程吧。”

虞微瑕突然冲过来把冰紧紧抱住,似已放弃一切的哭道:“你肯带我走了吗,你原谅我了吗,让我跟着你吧,即便永远做你的奴隶我也愿意。”说道最后她的声音竟变作哽咽,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冰一头雾水不知所措,隐隐觉得虞微瑕定是经历了生死之劫才会变得如此情不能已,可听她所说又似乎与自己有极大关系,便只好顺着她道:“我带你走,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呀,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哎这就对了吗妹夫,一切不开心的事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我可就把妹子交给你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赶快给我生个小外甥出来呀!”虞飞见二人重归于好大笑着过来一拍冰的肩膀,把二人抱了抱。

冰的脸红了,忙将虞微瑕松开,羞涩道:“三哥你说什么呀,哪有,这么快。”感觉中他能猜测到自己似是对虞微瑕做过了什么,致使她以身相许,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见她柔情似水的眼眸中竟然凝出泪水,此时此刻也不能再问她什么了,便试着牵起她的手,又问龙孜道:“表姐你呢?”

龙孜看看丁香,知她心意后说道:“再有几天就是天下大会了,我想和丁香去倚方城,追杀剑竹一事只好暂时放下了,圣子表弟,你不也要去吗?”

“我已听说了,到时一定要去的,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必须做,姬兄你呢?”

“嘿嘿,天下大会上美女云集怎么能少的了我,姬月亭虽是江湖浪子一个但自认还有点本事,圣子如果不嫌弃我就让让我护送你一程吧,也就算我这辈子做点大事。”

“姬兄这是那里的话,我把你当朋友你也不许再把我当圣子,不过小弟还有事要先去北方一趟,她们就交给你和虞三哥了。”冰最是放心不下铃儿,本想带她在身边,可这一去务必求快又是凶险异常,只好将她托付给两位兄长,“铃儿,哥哥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铃儿明白,哥哥,您小心啊!”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你们万事小心我去了。”冰从颈上摘下水晶坠子给金铃儿戴上,然后全身蓝光微闪,提升至速度极限听到自己,化剑飞去。

虞飞看着蓝天,莫名哀叹道:“这就是圣子的实力呀,看来比武大会的魁首非他莫属,整个天下也早就是他囊中之物了。妹子圣子虽不是哥哥这样多情,可你也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占有他,你要有个准备呀!”

“我本来从不信命的,现在,以后,也不会相信。”虞微瑕恢复了青钢寒玉的冷酷,目光凝聚,锐利如箭。

正以超音速在云层之下直线北行,却瞥见西方天空突然亮起赤红光芒。急停下来转身望去,远在万里之外的天空中竟燃烧着一团红云,于蓝天下铺展翻腾,将半边蓝天照得血红,隐约可见一条赤红巨龙在其中飞舞穿梭,然看情形却像是被那红云困住焚烧而拼命地挣扎。

龙,难道是赤火神龙复活了,不对呀,赤红神龙明明已为天外天所有,可这又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冰忙转身直径向麒麟山。

浓稠如血的红云翻滚咆哮着,如有万千神魔在其中疯狂地恶战。旋风,飓风,暴风,最最强悍凌厉的风如万千刀锋绞杀在一起,屠戮天空大地,与龙狂吼。

其下方正是高耸擎天的麒麟山,其山巅上,风眼中,竟有一人正身卓立,悬空浴火。

火焰红云中,千百道金白闪电同时亮起,炫目不可逼视。红云瞬间支离破碎,几乎崩溃,似要从天空坠落,从中又传来赤红的痛吼,暴若悍雷,惊天动地。

忽然,却有一道最为强劲的闪电从龙口中破出劈向了那山巅之人。

红艳,看清了,火中那女子赫然竟是红艳。

冰不知何故,忙释出最强护体结界一冲过去抱紧红艳将她从闪电下救出,头也不回地以最快速度直线逃离。红云力量稍微一散,那赤龙便脱困而出,紧追二人飞奔在后,龙身上所散发出的热力形成一股股交叠推卷的气浪,撕扯衣襟。

“怎么是你,放开我。”红艳大喝一声推开冰的双臂,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尽全力向前甩出反身应战那张口咬来的赤龙。

惊天巨变,也在瞬间。冰疯了,本能爆发下推出一条气龙借其反冲之力转身杀回,同时祭剑在手射杀龙目。

但还是慢了,红艳提起右手从手臂上祭出一柄炫白光剑,向赤龙额心砍去。

巨变惊天。那赤龙长过百丈,光那龙牙所滴下的口水都能把红艳淹死,但诺大如是的他竟被那百丈之长的细长光剑砍得全身顿住,猛然一振,就像撞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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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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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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