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金盆洗手
第六回金盆洗手
霎时间,几人面前巍巍然耸立一座,美伦美奂的府邸,占地颇丰,红墙碧瓦的围墙,墙内亭台楼榭高立,松柏梅竹点缀其中.很远的地方即闻人声鼎沸.
几人行到门首,睹见两扇大门上,金钉闪闪,门上有一匾,用汉隶阴文窠着‘荆府‘二字.门旁两尊青石大狮,怒目睥睨,威武狰狞.石狮两旁各立五六位青衣小僮,招呼往来宾客。司空晓月几人甫至门前,一眉清目秀的小僮便上前,躬腰一礼,说道∶“几位豪侠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他的手一挥,过来三人把马缰接过,把马匹拉入马厩里去了。
赫连春水道了声‘有劳。’遂对青衣小僮说道∶“不知小哥如何称呼?上次来时不曾见过小哥。”
青衣小僮慌忙回复∶“小的姓赵,从小娘呼咱为狗剩子,刚入荆府一月有余,不曾拜见过大侠,望大侠恕罪。”
沈飞袖与唐小婉听后,不禁莞尔一笑。
赫连春水哂然说道∶“狗剩子怎不见你家少爷和老爷?”
狗剩子忙道∶“老爷在大殿招呼客人,少爷方才刚走。”抬头四顾,忽然用手一指门内。说道∶“你们看少爷和管家来了。”
几位豪侠抬首,睹见有二人并肩行来,一位身穿蓝袍,眸中熠光四射,两个太阳穴高高隆起,看其年纪也在五十左右,脸上红光满面.一瞥便知是一位练家子.他身畔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黄衫少年,他长的浓眉俊目,口方鼻挺,虎背狼腰.行走间虎虎生风.少年望见府门外有客到,足下点地,一溜烟掠至到大门下.睹见赫连春水和沈飞袖,当即一鄂,旋即双手抱拳,躬腰一礼.展颜笑道∶“荆无忌,拜见春水大哥和飞袖姐姐.”上前握住赫连春水的手掌,迅速的在他的掌中写下五个字‘就我香有毒。’赫连春水心中暗噤,旋即若无事一般展颜微笑。荆无忌兴高采烈的抽出手掌。拉着沈飞袖纤纤的软荑,连连摇动,亲密无比.原来二人曾多次与铁鸣铗到荆府做客,还指点过荆无忌的武功,是以荆无忌见到两人欢喜无比.更欣喜的是救星以至。
赫连春水与他把臂言欢,互道别绪离愁.连忙持他的手,把他引见给司空晓月和唐小婉花少夫妇身前.一一见过,荆无忌躬腰施礼,朗声说道∶“久仰各位英雄大名,如雷贯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今日移尊大驾光临寒舍,令鄙舍蓬荜生辉.请到大殿内待座品茶,家父封刀大会事了之后,定与几位大侠不醉不休.”
此时身穿蓝袍的管家,业已来到众人面前.一阵唱喏,遂道∶“老奴郝连山在荆府当了十几年的管家,还请几位英雄多加提携则个.”语罢.道了一声‘请‘将众人让入府内.几人走到一张书案前,郝连山右手拈起紫管狼豪,在砚中润饱笔锋,左手把一花名册展开,奉上狼毫,说道∶“今日群豪汇聚,老爷怕后厨不知多少位英雄.宴席上少了那位面上也过不去,特备此花名册.请几位挥毫,留下尊姓雅号。以备后厨轻点人数。”
司空晓月率先接过紫管狼豪毛笔,悬腕一挥而就,花唐伉俪和赫连春水,沈飞袖随后也挥写完毕。赫连春水暗中聚集体内真气,运用千里传音的神功对几人说道;“诸位小心了荆无忌暗示我大殿前的香有毒。我们之前所料不幸言中了。”忽然朗笑一声道;“有劳郝管家前面带路。”郝连山弯腰连笑,口里迭声道;“诸位请谁我行。”几人随郝管家络绎进入府院,迎面睹见一座大殿,碧瓦飞甍,雕梁画柱,殿门口石级下,有一尊三足狻猊古铜鼎鼐。三柱儿臂粗的香,迎风高燃,烟雾缭绕,氤氲成霞。大殿的石阶下和殿内立满了江湖人物,花少目光环顾,见约有二三百人。心中暗忖‘三山五岳的英雄都快到齐了’蓦然他发现魏开山和楚天雄在殿内一隅闲谈,大殿正中有一个三尺高,五丈长的木制高台,高台之上有六把太师椅,虚以待坐,殿内的江湖人士虽多,却没人去坐,定是给有头有脸的嘉宾所留。
高台前有一木架,架中有一金光四溢的金制盥洗盆,高台之下两列交椅坐满了各门各派的宗主,身后卓立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众门徒。青衣小婢若彩蝶穿花般端茶送水。郝总管命几位男僮搬来五把交椅,请司空晓月几人就坐待茶,随后道了声‘慢待’忙转身去殿前亭后,招呼宾客去了。
几人落座之后,身旁有人嘀咕‘何方高人,能让郝总管列入宗主之列。’
有一灰衣老者嘀咕道∶“我识得穿白袍的人,他是上届‘龙虎风云榜’排名四绝之一的‘妙手空空儿’司空晓月。他身旁坐的白衣秀士是‘兵器谱’枪房第一名的花少,身边仿佛是他妻子,唐家大小姐唐小婉。看他们的孩子都二三岁了。”
灰衣老者睹见赫连春水和沈飞袖似曾相识,却不敢确认。嘀咕几声,摇了摇头。他身旁的蓝衣人接着说道‘坐在唐姑娘身边,身袭百褶罗裙,云鬓高挽的姑娘是‘凤凰楼’主沈飞袖,她身左的青衫少年,是‘连云寨’主赫连春水。这二人名震江湖,威憾蒙军。二人去双入对,联袂江湖,江湖中人早已等喝他们的喜酒呢。’
沈飞袖聆听之下,颊染红晕,不由偷窥一眼赫连春水,此时正赶上他侧目,两人目光相投,深情依依,她不由低首,赧然一笑。
两人语音虽低,内力深厚者,如在耳边倾诉。坐在交椅中的江湖豪客,耳聪目明,有几位转过身来,目光斜睨与司空晓月眼神相接,皆愕然一惊,旋即微哂颔首为礼。
花少未履江湖两三年之久,不识的好汉英雄自是很多。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司空晓月会意,低语对花少言道∶“坐对排头首交椅的是长江‘飞鱼邦’帮主林晓旭,和他相邻而坐的是黄河‘巨鲸堂’堂主万国祥。”随即又介绍几个成名人物,睹见魏开山和楚天雄也在坐列,几人目光相对,魏楚两人皆颔首为礼。旋即诡谲而笑。
大殿内人声如煮沸的鼎鼐,沸***腾,但见荆府管家郝连山,蹬上高台之上。清咳几声,朗声言道∶“诸位豪侠请肃静。”声音并不高,却在闹音中远远传出,犹如在耳畔咬耳说出一般。字字清晰注耳,众人心头一惊,暗道‘好内功,如此修为江湖也少见。’遂闭嘴,霎时殿内鸦雀无声。郝连山面色肃穆,朗声说道‘鄙主人今日除了恭请诸位好汉之外,更有幸邀请到几位当代武林的泰山北斗,风流人物。分别是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座不休禅师;峨嵋派的一清神尼;武当山的青杏子道长;崆峒派掌门人‘饮恨剑’苏向根,苏掌门人。还有几位因路途遥远,没能在吉时赶到,权且不提。现在有请诸位大侠入场。’语音甫落,台下掌声雷动,一片喝好之声。
高台之后,帘幕掀处,几人鱼贯而出,当先之人。身袭圆领绿袍,腰悬一柄长剑,杏黄剑穗,随步动飘摇。面色阴晴不定,瞳光四顾,打量台下诸人,微笑颔首。睹其年龄约有四十左右,群雄一见便知此人,就是崆峒派掌门人,‘饮恨剑’苏向根。
跟在其后的是一位,缁衣步履,手执拂尘,眉清目秀,唇若点朱,三十几岁的中年俊俏神尼。她便是峨眉山的一清神尼,掌教无眉仙尼的师妹。
第三位是位,五十左右岁的道士。三绺长髯,头戴道士冠,身袭一领杏黄道袍,足穿朱舄,手拈一把拂尘,肩挂一柄七星宝剑。瞳光转动,锐利迫人。此人正是武当山掌门人,青云子的师兄青杏子。
第四位就是少室山中,少林寺内罗汉堂首座不休禅师。他掌管传功,护寺,巡防等寺务。但见他身披一件黄色袈裟,豹眼环睁,精光内蕴。口阔鼻直,胸前挂一串一百零八颗佛珠。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闪闪发光。看其年纪也在四旬左右。
四人落座,郝连山环视四周,见群雄静待下文,遂言道∶“鄙主人今日归隐江湖,经过大家推荐由崆峒派,苏掌门人代劳。一切俗物去全由我代为处理,诸位英雄如有所需时,请言语一声,郝某自当竭尽全力效劳,本人位低言轻,如有慢待,万请海涵则个。”
只听高台下有人言道∶“郝总管客气了,本来荆府一切都由你打点的。”
郝连山寻声觅迹,睹见说话之人,坐在台下左厢交椅第四位。身穿蓝衣,肩背一柄四尺三寸的长剑。面白无须,三十左右年纪。此人正是‘兵器谱’剑字房排名第一人的,‘离别剑’沈别离。郝连山微笑颔首,转过身形向崆峒派掌门人,‘饮恨剑’苏向根。躬身一礼,口中言道∶“有劳苏掌门人。”语罢,躬身退下。
‘饮恨剑’苏向根双手一按交椅,立起身形,拱手做了一个四方稽,旋即说道∶“客气,客气,能为荆大侠尽些绵薄之力,也是苏某人的荣幸。”说罢,绿袍轻摆,步入台中央,他朗声说道∶“有请荆九侠入场。”
语音甫歇,帘幕开处,只见一位身穿轻袍缓带,脸有微须,头戴黑弁帽,浓眉环目,口阔鼻挺,年约五旬左右的男人,阔步走入台中。他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僮。一个双手擎着九环刀;一个手捧黄铜圆盘,盘内放有一册泛黄经卷。卷上有五个梅花篆字‘九环刀秘谱’。
诸人睹见荆九锦绸便装,面含春风,亭立台端,拱手向周遭礼拜。台下诸人皆抱拳回礼,他轻咳一声,朗声说道∶∶“今日有幸请到五湖四海的江湖朋友,玉趾虎步莅临寒舍,只叫蜗居蓬荜生辉。”语气一缓,缓缓地道∶“岁月如刀,催人年华,恍惚间我已迟暮之年,江湖中的后辈英杰,如雨后竹笋,层出不穷。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把那些‘江湖夜雨仗刀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灿烂日子,留于那些后进待学之辈。今朝金盆洗手,风道归隐之后,自效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耕田教子,笑傲山川。前尘往事,皆归尘土。还请诸位在场豪杰,为荆某人做个见证。”
高台之下诸雄不胜喟叹,摇头唏嘘。
崆峒派掌门人,苏向根瞳光四顾,半响方道∶“在荆大侠没有金盆洗手之前,如有和他有仇有怨,有恨的请出来,和他在台上一决生死。”大殿之内,此时皆缄口不言。静可闻落针之声。半响过后,苏向根见没人走出来,遂言道∶“若此刻没人出来寻仇,得到荆九侠‘金盆洗手,封刀归隐之后。’如果再有人和他寻仇斗技,哪么他将是武林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高台之上的几位嘉宾,面色肃穆,一丝不苟,注目观看台上荆九。台下诸雄心情凄凉,神色黯然。
‘饮恨剑’苏向根见无人,出来了解私人恩怨。遂即朗声说道∶“行金盆洗手之礼。”
荆九衣袍摆动,行到金盆之前,轻挽衣袖。伸出双手在金盆内,将双手轻轻一搓,接过旁边青衣小僮的毛巾,擦了擦手。
‘饮恨剑’苏向根,瞳光顾盼一周,朗声说道∶“封刀。”所谓的封刀,就是将武林人士,亲手所用的兵刃,用腊封起来。兵刃用腊一封,犹如人入棺中,将棺盖一落,入土一般,万事皆休。
荆九接过九环刀,双手轻轻抚摸刀身,就像抚摸情人的身体。轻柔,爱惜。虎目之中,泪花翻滚。这柄九环刀跟随他几十年,为他得到荣益,骄傲,尊严一切一切。当刀身划过敌人身体时,犹如落红满地。他心喜模拟,看见刀身中眏出自己的笑容。他知道只有,这柄刀最了解自己。也只有这柄刀给他,无穷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年轻时的一幕。
凄风冷雨夜。青石小路街。十八个黑衣杀手,十八把刀对他一把刀,一个人。冷雨淋在脸上,寒意浓郁,他紧了紧握刀的手,默运神功,内力暗注九环刀身,刀光暴长。他周身被一层光气笼罩。雨渐渐大了,却洒落不到这一人,一把刀的身上。因为细雨甫落到光气之上,就被那层光气所燃烧。
凄风冷雨夜,冷。青石小路街,寒。
十八把刀的刀光更冷,更寒。十八双寒冷的眼睛,盯着荆九像洪荒时的猛兽睹见猎物一般。
困兽尤斗,何况荆九不是困兽,他只是把十八个人当成了疯狗,一群咬人的疯狗。
疯狗的战术,是两个不行,就四个。四个不行,就八个,八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十八个一起上。他们不是疯狗,他们是令人闻而丧胆的‘十八把刀’。十八个杀人高手。
杀人者终被人杀。
当十八把刀剩下八把刀时,他撤的要比来时还快。只留下江湖中古老的一句话‘血债血还。’
荆九横刀在胸,傲立当场。浑身浴血,目光如刀。无奈的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随时奉陪。”
荆九手持火腊,心中五味陈杂,焦虑不堪。暗忖‘那八把刀能不能来搅局,还有‘三凶四怪’,铁鸣铗你在那里。我的生死无所谓,可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