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女娇嗔
席一虫从餐馆里灰溜溜出来,情绪低落。
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样。
他雇了一辆小货车,去饲料批发店里批发了一批饲料,呼呼生风回无极农场来。
货车拐上农场的泥巴路时,突见一个黑衣女子,一蹦一蹦跳到路中央。
那黑衣女子气鼓鼓的,扬声喊话。
货车立停,车上跳下席一虫。
他走过来,走过来他淡然地招呼,道:“你回来了”
山容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的,气竟消去大半哩,她小声地奚落他,眸子里翻起眼白,横着看他。
他先把她拉过一边,回头朝司机挥手。
货车扬尘向农场开去。
他欲放开她柔嫩的手。
她不要他放,两人就手拉手地迈起相同的步子进农场。
容心中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說起。
见一虫默不作声,她也就不吱声了。
车主上车卸货,一虫在下用肩头扛。
她穿上一虫的脏衣服,耸起肩,也来背饲料。
他不让干,她偏要干。
就来拉她,一边苦劝:“货不多,你去里面,别弄脏了你哩”
她不服气,拉她也不走,她一边推他的手,一边說:“你别拉我嘛。
我不怕脏”
司机笑嘻嘻地道:“呵呵,你們两口子真有意思。
都一家人了还让来让去。
有意思”
容立刻低头,一刹那她眸子亮了一下。
一虫急促不安地,搓起手来。
他嘎声說:“你…你别误会,我跟她老同学。
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样”
司机摆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炯炯有神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滴溜溜的,像一对滚动的陀螺。
他额外地做了一个夸张动作,堆起笑来,嘴里,像黄牛样“噢”
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拖得那样长,拖得席一虫很不舒服。
他很别扭。
像是热情地伸出手去,跟人寒喧,对方不理一样。
场面骤然地冷了。
一虫赶紧背起饲料走人。
她耸起肩来,背起大包的货跟了进去。
货很快地卸下来了,一虫付钱,打发走司机。
回头却见容站在柚树底下撕叶子。
叫她,她不应。
他走前去,问:“你怎么了?”
山容又撕叶子,眼神茫然地看着样什么东西。
许久才說:“切,我能怎么着呀”
一虫转身进屋,一会儿,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杯水,小心翼翼递上去,說:“喝口水,我这人粗心,你你别往心里去”
山容也不看,一拍他的手,說:“你好烦哩”
杯子掉到地里,没有碎。
水漫湿了一小块地方。
他鼓着眼,傻了好一会,弯腰捡起杯子,他不耐烦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很对”
“那你干嘛黄着脸”
容不依了,扯起脖子来,气呼呼道:“我的脸哪里黄了?你說”
“我总不能跟那个人說,你是我老婆哩”
容扑上来撞他,口里娇嗔不已:“你放屁!
谁是你老婆”
“这样又不行,那样又不可以。
你到底要我怎么說”
“你这么傻,你不会說成,那样子”
“到底是哪样子”
“哎呀,还能是哪样子,就是那样子”
一虫也不知怎么了,烦躁不耐了。
他失声叫起来:“你們女人真难侍候!
没有女人,我照样活得好”
山容蹲下身子,捧脸呜呜地哭起来。
猪舍里,猪兄猪妹都饿了,一个个喊起来,搞抗议,搞游行示威。
一时间,叫喊声竟把山容的哭声淹没了。
一虫自知言重了。
他像一头拉磨的驴样,在水泥地板上转了好几圈。
他苦着脸,走过来劝:“我說的都是气话,你你别往心里去去”
山容倏地跳起来,用肩膀带动身子,整个人朝前冲。
一虫一边喊她,一边跌脚追去。
他追上了,他拉她的手。
她一摔他的手,冷冷道:“滚你的”
他不管,赶上几步,揽腰把女人抱起来往回走。
山容一头黑发撒了他一脸,他闻到一片香味。
倔强的女人在他怀里挣扎,见脱不了身,便伸手来扯他头发。
她尖叫起来:“放下我!
放下我”
放下她,嘴里喘着气。
这对男女对视了好一会。
女的脱下干活时穿的脏衣服,揉作一团,朝男的怀里一扔,白了男的一眼,扭身就走。
直到那乌溜溜的倩影,消失在公路那头,男的还掂着脚,扯着脖,立在原地张望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