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好毒
席一虫跑镇子买了许多酒肉回来。
他娴熟地弄了一桌六个菜,喊瓜地里山容吃饭。
他冲好洗脸水给她洗脸,她饶有兴味地看这个男人忙进忙出。
他腰间系着花格子围裙,只是不怎么整洁,大概好久没洗了。
她眸子里荡漾着秋波,放出火辣辣的东西来,看得他不敢抬眼哩。
他們喝京产的玛丽红葡萄酒,席一虫也不多话,喊声“干”
,然后一男一女就干起来。
女的端着酒杯,突地愣在那里,有一刹那她甜美地想到了家这个字眼。
她想到自己常年在外,打工漂泊了这许多年,夜里,时时梦见的不就是这样的家么?一个随喜的家,不在于屋宇怎样地华丽,不在于怎样地金多银多。
她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个家就心满意足了哩。
“容,喝酒。
你愣着干什么?”
问她话,她好似没听见。
陶醉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她还在想日后嫁给席一虫,她继续去福建打工挣钱。
一虫呢,就在家打理农场。
用伊妹儿,用电话,每天亲热亲热。
放假了,她就回来和他团圆。
說不定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儿子。
她要给他添辆摩托教他。
以后自己回乡就由这个男人接她回家了。
一虫盯着她,轻轻地问:“你想什么呢?”
山容恍过神来,她并不掩饰什么,红着脸坏笑地說:“我在想,这酒里是不是下了蒙汉药。
你是不是要把我麻翻了干坏事”
一虫大惊,鼓着眼道:“你在想这个呀。
我有这么毒么?”
山容一仰嫩脖,一口气喝光杯里发红发紫的液体。
她很响地放下空杯,放声道:“你就是毒。
你好毒哩”
“我怎么毒了?”
她也不笑,站起身来,拿起那精装葡萄酒,先给他添满,然后给自己添满。
她一屁股在他大腿上坐下来,端起自己的杯子,送到他嘴里,喝了一口。
看看他脖子上的喉节动了一下,她突地把自己的嘴送上去,胸脯抱上去。
他們吃起对方的嘴来哩。
“一虫,你没有毒,怎么把我迷倒了?”
突然,山容就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悬到了空中。
她像荔枝吊在枝头样,吊在他脖上了。
那个孤独的男人抱着她,她不知所终,情思荡漾,迷醉在男人的臂弯里。
当她发觉自己被放到了床上,当她看到情欲爬上了席一虫的脸,爬满了他全身。
他开始动她。
她突地把他一推,星眸惊欠,尖叫起来。
“你急什么。
还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对不起”
一虫粗喘着奔到水前洗脸。
他看着滚动的水中,自己的模样。
那是离了女人就活不好的模样。
他不喜欢。
为何全世界的男人,都需要这模样。
离了这模样又会怎么样。
离了女人,男人是不是都要闷死了,愁死了,醉死了。
是不是都要入疯人院呢,都要上吊呢。
山容懒懒地蹭出来,她睁大眼,守着他。
“一虫,我是不是?”
“你不用說了!
都是我的错”
“你哪里错了”
“不是我错了,赖你错了不成?”
“你不用說话这么气呼呼的!
你就是不明白我”
两人正斗嘴抠气。
只听一辆摩托在院子里响,突又哑了。
那人把发一摔。
山容一瞧之下,怔住了。
原来,那天夜里图谋玷污她的流氓,竟来到了自己跟前。
他手肘上被她咬过的疤痕犹在。
山容几乎就要大叫起来。
可是,她听见一虫居然堆起笑脸朝那人走去。
“一升,这几日辛苦你。
我病好了,你可以不用来这里守了”
那席一升和哥哥說着话,眼睛却怪怪地瞟着哥哥背后的山容,他鼻子里笑了一下,小声问:“那女人是谁呀?”
席一虫连忙回头,向她招手,笑着道:“容,你过来”
山容应声走了过去,席一虫笑呵呵地道:“这是我弟弟一升。
你俩头回见的”
那山容也不看人,只是径直地从这兄弟俩身边穿过。
她面上冷若冰霜,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她插入钥匙孔,上去。
摩托屁股冒了一股白烟,叫着驶离了他的农场。
席一虫半张着嘴,像下不来台的样子。
他,一定是她为刚才的事生气,过一日就好了。
因此不放心上。
那席一升突然笑嘻嘻起来,拇指放到食指上,一捻一捻地,說:“哥,给几个钱花”
一虫从兜里摸出一张老人头,弟弟掌上一拍,不乐道:“哼!
你天天买彩,都上瘾了!
注意罗,别连自己也给卖了”
那席一升也不应,鬼笑着,把钱贴到嘴上亲一下,戴上头盔上车,扬长而去了。
院子里的席一虫空落落地,望着大路消失在林子里,摇着头只是叹气。
他想,山容今夜不知要怎样伤心落泪呢。
他打算今夜过去,下气赔礼。
她假期大概也要结束了,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回福建去。
人不在了,他开始替她担惊受怕了,怕她路上出车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