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手术历时十个钟头,一干人在外面正等得心慌。手术灯这时熄灭,武隽走出手术室,扯掉嘴上的口罩。
卫霆政有些无力地将轮椅移到武隽的面前,单脚吃力地站起身、拉住他,着急地问:“她怎么样?”
“我们已经尽力挽……”
卫霆政在听见武隽嘴里所说的一般安慰词,随即不支倒地昏了过去。
“喂,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虚弱?”武隽吃惊地扶住卫霆政。
卫霆青和武隽合力把卫霆政扶到休息室,让他躺在床上。
“我话都还没说完,他就这样昏倒了。真是太瞧不起我的医术了吧!”
“结果到底怎么样?”
武隽神气地拍拍胸脯,“依我高人一等的医术,手术当然是非常成功哕!不过,她现在还没渡过危险期,必须在加护病房做观察;等到危险期一过,才可以转普通病房。”
一伙人这才放心地微笑了。
武隽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卫霆政,“他真的是霆政吗?说倒就倒,我怎么都不知道他有那么脆弱?”
商靓仪这会儿居然帮起卫霆政,“还不都是你,刚刚一出来开口就说那种话,连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何况他受了伤就已够虚弱,再加上心里直担心着小碧,当然在听见你那句官腔话后会受不了而不支倒地。”
“我说那句话没有什么不对啊!我们刚刚在里面是真的尽全力去救她。拜托!嵌在她左胸上的子弹差二厘米就命中心脏了耶!我是好不容易才将那颗子取出,这又有什么不对?”武隽无辜地瞧着一干人脸上责备的表情。
“那你也别一出来就开口说那种会令人误解的话吧。我们是知道你很辛苦,在里面窝十个小时;可是你也要知道,我们也在外面提心吊胆了十个小时耶!你总应该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脆弱的心脏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吧!”
这是什么歪理?好,算他错行了吧!“抱歉。”武隽无奈地向在场的一干人道歉。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在乎这次的“无辜低头”。
“大家先回去吧,高碧絃还得在加护病房里观察几天,没那么快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加护病房里也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会照顾她,大家就先回去吧。至于霆政,我会帮他请个特别看护,没事的。”武隽催促着大伙儿离开“他的医院”,他可不想再和商靓仪那小魔女抬杠。从认识她到现在,他还没一次辩赢过她。看到她就让他想到卫家的爱逃“校”宝贝女——卫霜。
“那小碧一脱离险境,你要立刻通知我们。”商靓仪忧心地不想离开医院。
武隽看出靓仪的不安表情,“好,我会——我会通知大家的。”他赶紧推着他们离开医院。看见他们全坐上了车离开,武隽才放心地跑去福利中心买他刚才在手术室里,心中一直挂念的东西——可乐。
卫霆政昏睡了近两天,主要是因为武隽给他打了针镇静剂;他在昏睡的那两天里曾惊醒过来,神情激动得让人没办法制住他告诉他实情。逼不得已武隽只好给他打了一针,让他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算算药力也该消退了,武隽放下手边的事,坐在他的病床边等着他醒。
“嗯——”卫霆政眉头皱了一下,眼睛慢慢地睁开。
天啊,他到底怎么了?全身酸痛,只差没散了。
他张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再将目光移向两边,“这里——”医院!小碧!他想起中枪的高碧絃,挣扎地想起身,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尽管他再怎么使力,都没办法坐起身。
卫霆政眼珠子转了转,竟发现自己居然被绑在病床上,就像电视上那些精神病患般被人绑住了。
他转头发现武隽正大咧咧地坐在一旁,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武隽,放开我!该死的!放开我!我要见小碧——”卫霆政毫不客气地朝武隽咆哮。
“不行!我不能冒险放了你。”
“你说那是什么狗屁话?快放开我,我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等我一自由,一定让你好看。”他要见小碧,不论死活都要见上一面,告诉她他心里的话。
“放了你可以,不过你得闭上你的嘴好好地听我把该说的话说完。”
他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情听他讲废话,“我要见小碧,快放了我。”
“你是要在这里嚷嚷个没完呢?还是闭上嘴听我把话说完?”武隽威胁道。
卫霆政果真安静下来,武隽满意地看了眼躺在床上怒红了脸的卫霆政,开始把他要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完:“小碧她没事,已经脱离危险期,早上已转进普通病房了。”
一听见高碧絃没事,卫霆政悬挂已久的心终于放下,“她在哪里?病房在哪里?我要见她,立刻!”
“在你隔壁病房。”为了卫霆政探访方便,武隽特别将高碧絃安置在他的隔壁病房。
“快放了我。”卫霆政挣扎着。
“如果你保证在重获自由后不会狠狠地修理我一顿,我就放了你。”他总得为自身的安危着想吧!
卫霆政冷静地躺着,“好,我保证。”
得到他的保证后,武隽开始动手拆掉束缚他的布,将他搀扶到轮椅上。
说时迟那时快,卫霆政使尽全力地朝武隽的小腿踢去;当然,是用他没受伤的那一只脚。
武隽抱着小腿,痛苦地哀嚎:“你——好痛——。”
“活该!”
“你保证过的。”他以后再也不相信卫家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保证?对我卫霆政来说值几两钱?白痴才会相信。”他嗤之以鼻地坐着轮椅滑向高碧絃的病房。
要不是看在武隽救了高碧絃一命的分上,卫霆政还想再多踢他几脚,他居然敢把他绑在病床上,他不想活了。
卫霆政摧开房门,清楚地望见躺在床上的高碧絃。
他轻轻地往床边移动,深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她。
看着她严重缺乏营养而瘦削的身子、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他难过地轻呼出声:“小碧——”他的眼眶竟温热着想掉泪。
他执起她打着点滴的手,温柔地握住。
他不能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经过这次的事件,让他更加领悟到了他对她的情感,她的痴情竟能不顾一切地替他挡了子弹,害她自己如今在生死边缘挣扎;这一切都只为了他,因为她爱他。
而他回首前尘,发现自己竟一味地伤害她,甚至在侵犯了她后还任性地一次次伤她;而她却从没怪过他,一次也没有,甚至还数次帮他说谎。
他注定这辈子亏欠她,他甘愿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这情债;他心甘情愿……他将脸贴放在她的手背—卜,沉沉地睡了。
两个人,两颗心,在睡梦中是否能相会呢?
“为什么她还不醒?”卫霆政担心地抚摸着高碧絃的脸,这句话已从他口中出现N次了;他每隔个十分钟就会把这个问题抛给在他身旁被烦得要死的武隽。
“快了——快了——”武隽无心去理会他的发神经,快乐地喝着可乐。
“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要我每次一问你,你就以这么不负责任的字眼来敷衍了事,我要一个正确的时间。”卫霆政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冒出不少根白头发了。
“好,那就慢了,慢了——”武隽似乎有点皮在痒。
“该死!武——隽——”卫霆政咬牙切齿地喊。要不是他现在有伤在身,他会一脚把他踹到月球去。
武隽将喝完的饮料瓶扔到垃圾筒去,“好啦,你干吗那么急着要她醒过来?你就不能大发慈悲地让她好好休息,偏要大吼大叫地想把她给弄醒。”
“我——”他着急啊!他非看见她醒过来,才能完全地相信她没有任何危险,才会放心。
武隽握住轮椅的扶手,将轮椅转个方向,转出病房外,“好啦,听我的,就让她好好地静养,她一醒过来立刻通知你行了吧!”
“嗯——”
他听见从病房里传来轻细的声吟声,高兴得大叫“她醒了,快让我进去。”
武隽翻了翻白眼,将他推进病房。
“小碧——小碧——”卫霆政兴奋地握住她的手。
“嗯——”有人在喊她,她听到有人在喊她!谁?是谁?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她在那里?她的胸部好痛,全身就像被汽车辗过般疼痛。
她微微地扇动着睫毛,努力地想张开眼睛。
“小碧——”
在张开眼的一瞬间,映人她眼帘的是一片雪白,“天堂——”她死了吗?她在天堂?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见她熟悉不已的脸孔,“霆政……”
“小碧——”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娘娘腔,居然哽咽着。
“你……在哭……是……为我吗?”她抬起被他握着的手轻拭他眼角的泪。
她心里不断地想着:高碧絃!你别傻了,他怎么有可能会为你而哭泣;别再做梦,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她缩回手,但却被他反握住,“不——别——”但她还是硬怞回手。
她惊想起他受伤的事,“你……的伤……”
“不碍事,没什么。”卫霆政拍拍自己受伤的大腿。
他没事,她就放心了。
“喂,你让她好好休息行吗?”武隽责备地数落卫霆政。以他身为医生的责任,他应该谢绝所有访客来打扰病人;怎奈他竟屈服在访客的“暴力”之下,让他为所欲为。
“我不打扰你,你好好的休息。”卫霆政心疼地摸着高碧絃的脸颊。
看来他似乎没有想走的打算,自己真的累了。算了!就任他待在她的身边,这是她梦想许久的愿望,但愿别醒。
高碧絃渐渐地合上眼睛,在他柔情的轻抚中睡着。
在经过长达一个礼拜的禁食后,高碧絃今天终于可以吃些食物了。
卫霆政在知道后,特别请看护帮他买些粥,他好拿去喂小碧。
他将看护买来的粥放在腿上,靠着轮椅来到高碧絃的病房外,抬起手正想敲门时,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嬉闹声,于是他不安且不悦地推开门。
原来充满欢乐的气氛在一脸怒容的他进来时顿时消失无踪。
“霆政,我正拿妈熬的鸡汤来给小碧喝,你要不要也喝一碗?”卫霆桀拿着碗问着。
看见高碧絃一副开心的脸,再看看他那个从不动手舀汤给女人喝的兄弟,他只能说他现在是一肚子火。
“不用。”他铁青着脸回到隔壁。
一回到病房,卫霆政就将放在他腿上的粥忿忿地往垃圾筒里扔。
在病房里的看护对眼前的这一幕已习以为常了。
早在武隽找上他担任卫霆政看护时,就已听闻卫霆政的脾气是喜怒无常型的,也就见怪不怪。
他,堂堂一个医生——实习医生,既然被院长钦点当“看护”,就只好放下他实习医生的身段,硬着头皮当起看护啰!没办法啊,谁叫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卫霆政对于那一双老盯着他看的眼睛非常不满,“看什么?滚出去!”
看护站起身悻悻然地走出病房,这已经是他照顾他一个多礼拜以来,不知是第几次被他赶出病房了。
或许武隽是看上了这实习医生的逆来顺受和沉默寡言,才要他来当卫霆政的看护。武隽知道他必须找个能忍受卫霆政长期言语折磨的人来照顾他,他才不会三天两头地要到处帮他找新的看护,浪费宝贵的时间。
卫霆政将轮椅移到窗边,看着灰色的天空。
今天这种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早在前几天,卫霆桀就像鬼魅般,时常抢在他之前频频对高碧絃献殷勤;每次他只要一想到要为高碧絃做什么,卫霆桀一定会抢在他前头把他所想到的,一次全做足。
他几乎是次次都会气得咬牙切齿一番,他到现在才后悔为什么他那美丽的老妈要把他和卫霆桀凑在同个胚胎出生,他干吗非得运气差到和卫霆桀是双胞胎,而且卫霆桀还早他出生。
人家常说双胞胎的思绪、感觉,甚至喜好都相差不远,该不会卫霆桀那死小子这次真对她动了心吧!
卫霆政在心里头期望他的猜测是错误,他没那个把握能打败霆桀,毕竟霆桀光温柔这一点就比他强太多。
他真怕碧絃迷失在霆桀的柔情攻势下。谁叫他自作孽不可活,曾伤她伤得那么重,碧绍如果真臣服于卫霆桀,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不过,他不会让她有机会和霆桀凑成一对。她是他不信?!试试看!
卫霆政怕高碧絃无聊,特别到医院的福利中心买了几本杂志,想让她打发时间;谁知才兴高采烈地来到她病房,隔不了三秒就又败兴而归。
不过,没关系。他能屈能伸、能承受失败,再接再厉是他的追求不二法门,岂是这小小的挫折能破功的。于是他隔天又带了些补品来到病房,不过这回令他错愕的是,站在她房里的不是霆桀,而是另一个陌生男子;而且显然,他长得要命的英俊,也要命的高。
对于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他来说,任何人皆比他高;不过眼前这名陌生男子的身高似乎已超越了一百八十这个数字,就算他没坐在轮椅上,站起来也矮他一些。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着。白痴看了那个人身上穿的白色袍子也知道他的身份。
那人微笑着打招呼:“我是这里的医生。”
“我知道。”
那人回给他一个“那又何必问”的表情,这让卫霆政的怒火更加炽热。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那个人失声地笑道:“我是小碧的主治医师,当然得来探望、探望我这位美丽的病人啰!”
他竟然那么亲热地喊她小碧!现在卫霆政的脸已经绿了一半。
“她的主治医师不是武隽吗?”
“武院长他忙得怞不开身,所以把小碧交给我。”
那个该死的武隽!等会儿看到他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卫霆政瞧了眼那人身上挂的名牌,白户脩。怪名字!“白医生——”
白户脩打断他的话:“是白户——”
“什么?”
“我的姓氏是白户,脩是名。”白户脩对于别人常把他的日本姓白户念成白姓,已经习以为常。
“白户?”百家姓里有这个姓氏吗?他犹疑地再问清楚。
“对,白户。我是日本人。”
“白户医生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香港人;他完成医学院的学业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他的父母早在他医学院还未毕业的时候就移民到美国了。”高碧絃有点骄傲又有点兴奋地把白户脩的家世背景全介绍完,她的一举一动让卫霆政看了很不是滋味。
“杂种。”他吃味地低喃,无奈还是被高碧絃给听个正着。
“卫霆政!”
“没关系,习惯了。在念书的时候就常被人这么取笑,早已不在意了。”白户脩无谓地挥一挥手。
她很惊讶卫霆政怎么会那么没有修养,一点礼貌也没有。
“阿脩,今天下午你有没有事?”
卫霆政听见高碧絃绞对白户脩的称呼后嗤之以鼻。
哼,好一个小碧、阿脩,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下午?下午没事,今天下午不是轮到我看门诊。怎么?有事?”
“我在这个房间里待太久了,觉得有些闷,想请你陪我去晒晒太阳。”她的确快闷坏了,成天面对着同样的白色墙壁,同样恶心的药水味,是真的觉得很烦。
“我陪你。”卫霆政立刻毛遂自荐,奈何高碧絃理都不理他。
白户脩失笑地看着眼前闹别扭的两位,“好啊!”
“那你可一定要来喔!”
“一定到。”
他们竟无视于他的存在,“小碧——”他的声音竟被门口的嘈杂声无情地掩盖掉。
“小碧——”商靓仪的大嗓门顿时传进房内。
“靓仪。”
“还有我呢。”卫霆铠从商靓仪的身后跑出来。
来访的客人中不意外地还包括了卫霆桀,“小碧,好点了吗?”
“你们——”卫霆政苦着一张脸。他们竟都无视于他的存在,他住院那么久了竟没一个人来探望他,仅仅只有武隽还有点人情味,会三不五时地来看看他的伤有没有发炎。
卫霆政黯然地离开高碧絃的病房,委屈地回到位在她病房隔壁的房间;听着从隔壁传来的阵阵笑声,再看着自己房内呈现出的静谧、孤单、冷清,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惆怅。
“喂,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狠?”卫霆铠见卫霆政那一脸的委屈,就觉得对他有些不忍。
“他活该!”商靓仪冷哼一声。要不是他曾为了救高碧絃那么费尽心力,甚至受伤,她会对他更绝。
“可是——”卫霆铠还是觉得他们这么做有违手足之情。
“别可是。谁叫他以前那么无情地对待小碧,今天活该让他受点罪。”
“小碧,我还有别的病房要巡,我先离开了。”白户脩签完她床尾的病历表,示意要离开。
“好啊,你去忙。”
白户脩离开后,商靓仪的好奇心又作祟了,“喂,你的主治医师很帅耶!有没有点心动?”
“自从捡回一条命后,我才有所觉悟。世界上的男人何其多,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而让自己的心灵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说得好!”
商靓仪大声叫好,却让卫霆铠的心里毛毛的。“你可别学小碧喔!”
“我为什么不能学?哪天你对我不好,我就凌迟你。”
卫霆铠这下子是真怕了她。
其实高碧絃的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这个抉择对不对,她清楚自己的心里一直都还是爱着卫霆政,岂是说放就放得了。望着他刚才离去时的落寞背影,她的心直纠着疼。
虽然卫霆政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尝试着讨好她,但她怎知他这一切不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而所产生的补偿心理。不是她对自己太没信心,而是他之前对她的种种态度,让她失去了原有的自信。所以,她才会一古脑地往牛角尖里钻。
她不下几百次在心里告诫自己,相信卫霆政是因愧疚才对她百般好;如此她才不会抱着太大的希望,也不会到最后因失望而坠至谷底;现在她还有能力缝伤口,以后呢?
“小碧,你原本已打算回美国,可是发生了这件事,你爸妈会不会看不见如期回家的你而担心得飞来?”商靓仪坐在她的床边。
“对喔,我现在才想起来。”高碧絃经商靓仪这么一提醒,才猛然想到自己之前已通知父母要回美国的事。
那么久都没看见她回去,他们不知会急成什么样。
假如被父母知道她中枪的事,还差点送命,他们以后肯定就不准她再踏上这块土地一步。
“那怎么办?没关系吗?”
怎么办?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回来,这个令她心伤、有太多不好回忆的地方。她只要一想起,就会让她想起隔壁的那个人。
“无所谓,反正他们也很久没回来,就让他们趁机回来一趟好了。”
“那你要不要先打通电话报个平安?”卫霆桀将他的行动电话递给高碧絃。
“不需要吧。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受伤住院,他们肯定立刻飞奔而来,然后把我架回美国,一辈子都不让我再来。”
“真那么严重?”商靓仪担心地想,还是别让她打电话回美国好了,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见不到她,损失了这名好友,“那就别打了。”商靓仪孩子气地将卫霆桀的手推开。
“对了,我和霆铠要先走,我们还有事;我带来的袋子里有一些你的换洗衣物、杂志,闷了可以翻一翻。”她等会儿得和卫霆铠去挑选结婚戒指和礼服。
“好,你们去忙你们的,我没关系。”
“霆桀,反正你下午也没事,我看你就留下来陪小碧好了。”
“好啊!”卫霆桀爽快地答应,他正好有很多话要问高碧絃。
“那我们就先走哕。好好静养,明天再来看你。”
商靓仪有点舍不得离开高碧絃绞,还是卫霆铠硬拉着才将她拉离病房。现在是他的婚事最重要,他可不想婚礼一延再延。
一对活宝走了,病房就只剩她和卫霆桀;每看到他,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卫霆政。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让她都会情不自禁地触“人”伤情。
为什么卫霆政就不及卫霆桀的三分之一好呢?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她好些,见了面总是恶言相向?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真心的对待呢?她爱他那么深,到底对不对?
看见高碧絃愁眉不展,卫霆桀心想,她又想起卫霆政那小子了。每次她只要一想起他,就一定满脸愁容。
“又想起他了?”
高碧絃回过神,无奈地苦笑,“嗯,每次我一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他一样,只不过他永远也不可能会像你一样,那么温柔体贴,那么善解人意。”
“其实他真的爱上你了,只是你一直不愿相信而已。”
会吗?她不语,因为她没话好反驳。
见她的沉默,卫霆桀又继续说道:“你不觉得打从你住院后,他几乎天天拎着补品到你的病房报到,像上班族每天打卡一般准时。”
她望了眼房内的东西,“那只是他的一种补偿心态。”床边那一大束的玫瑰花是他前天要看护送来的,柜子上的杂志也是,还有椅子上的几瓶补充体力的饮料也是他刚拿来的。
“你在自欺欺人!你明明一直期望他能对你好些,为什么在他开始尝试着对你好时,又不愿去相信;老是要想尽各种理由去驳斥他呢?”卫霆桀有点生气地看着高碧絃。
“我没有!”
“你有!你现在就是。”他真想敲醒她固执的脑袋。
“我没有。他只是因为我替他挨了一枪才会想要对我好。这是一种补偿心理,你知道吗?”说到激动处,她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滴了下来。
“你——”他快受不了,他竟碰到这么固执的人,“算了,有天你会发现他的心意,到时你会觉得自己竟绕了那么一大圈。”
真有那么一天或许她会那么想,但对象绝对不会是卫霆政。
“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她擦掉颊上的泪水,“好。”
对于病房外的世界,她已有两个礼拜的时间没去接触了。她在病床上躺了两个礼拜,偶尔能坐起身来,但时间却不长;在房里呼吸到的空气都充满了药水味,她想呼吸外面充满花草香味的空气,去感受太阳照射在身上的那般温暖的热力。
高碧絃坐在轮椅上,卫霆桀则在身后推动着轮椅。
“虽然大家一直抱怨空气品质不好,不太愿意走到室外,但对我这个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人来说,能再次呼吸到大家所‘厌恶’的空气是一件多开心的事。”
“当然。”
高碧絃回头对着卫霆桀说:“其实也没差到哪儿去嘛,对不对?”
“有些人却不那么想。大家都希望空气品质能改善,常抗议别人为什么不做这个,不做那个;但却往往从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做到自己对别人所要求的事。”卫霆桀似乎有意要将话说给她听,“感情的事也一样。如果只一味地要求对方付出,自己却吝于给予,同样,谁又会想去做那个只知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她不是笨蛋,她听得懂卫霆桀话里的玄机,只是,难道她没付出吗?没付出又为何会遍体鳞伤?
她轻易地忽略他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们在一棵大榕树下停了下来,卫霆桀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坐下来。
“对了,你有没有女朋友?”她现在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霆桀有没有女友。照他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的行为看来,就算有也被他给气跑了。有哪个女人会心胸宽大到容忍自己的男友去医院照顾别的女人。
“没有。”
“依你的条件应该有不少女人倒追才是,怎么会没有?”她很怀疑,依卫霆桀突出的外表,竟会没有女朋友。
“可能我要求太高,眼睛长在头顶上吧!”他那些兄弟老爱这么说他。
不过,有一点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的另一半是因为和他相恋才结婚的,那就无话可说,两人一定恩爱得很;但,如果是因相亲而结婚的,那就另当别论,他会对他的妻子非常好,好到相敬如“冰”。他只要负起延续香火的重责大任,其他感情的事一律免谈。
“我一直期待能遇上我命中注定的女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然,不过,那一直是我的想法。”他拾起地上的一片树叶把玩着。
高碧絃心有所感地朝他的肩膀拍,“你会找到的。”
“希望是如此。”
“你们怎么会来救我?”这是她心里的一大疑问,但总找不到时机去问个清楚。
卫霆桀心想,卫霆政和商靓仪他们八成都没告诉她“圣勒盟”的事,还是先别告诉她好了。“靓仪跑来告诉我们后,我们商量的结果是报警;报了警我们才能知道你被谁绑架、怎么救出你。”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要绑架靓仪?”
“你也晓得能读圣曙这所贵族学校的学生,家世背景必定都非常显赫;歹徒的目的是求财,自然就会找圣曙的学生下手。”
但那个老大为什么会提到卫家的人呢?高碧絃心里的疑问没有因卫霆桀的解答而消失不见,反而愈滚愈大,问号愈多。
“喔!”
“天气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医生交待过,你不能坐太久、太累。你的伤口还没愈合,我们还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回病房吧!”
“好。”
在回病房的路途中,她还是不停地在思考这些问题,想试着找到头绪好理清这整件绑架案;不过她的这个思考动作却没让她找到解答,反而是让她的头更痛而已。
一回到病床上,她便耐不住疲劳而沉沉地睡着。
在经过几周的休养后,高碧絃结的伤势复原神速,卫霆政的腿伤也无啥大碍,于是卫家人决定和白户脩商量,是不是能一起把高碧絃和卫霆政接回卫家。
“白户医生,小碧的伤势复原的情形怎么样?”卫霆桀和卫霆铠来到白户脩的办公室,不过不止他们来而已,后面还跟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跟屁虫。
“依她伤口的复原速度来看,算蛮快的,不过还得观察她的伤口有没有受感染。”
“她可不可以出院?”卫霆政最想知道的是这个问题的解答。
“这个——最好是再静养一段日子,避免她的伤口不小心裂开。”基于医生的立场,白户脩是希望高碧絃能留在医院,医院的设备完善,又有那么多专业的医护人员,在医院里养病是最佳的抉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让小碧出院!”卫霆政按捺不住地大声咆哮。
卫霆政心想白户脩对小碧果真有企图,他根本就不想让她离开医院一步,才会找那些借口来回堵他们,不让他们把小碧带走。
“霆政!”卫霆铠出声制止,他这个小弟是愈来愈没礼貌了。
“阿脩,小碧出院后留在我家静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况且武隽也常常到我家来,有他帮忙照顾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卫霆桀因为常常到医院来探望高碧絃,进而和白户脩成了好朋友。
“既然有院长亲自照料,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你们得时时注意别让她太激动,否则伤口一裂开就麻烦了。”
“当然。还用你说!”卫霆政对白户脩的态度还是那个样,充满敌视。
卫霆铠真是受不了他这个小弟,霆桀和他同时出生,怎么两个人的个性那么南辕北辙?
卫霆政高兴地一拐一拐地往碧絃的病房走去,想快点去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但——
“我不要。”高碧絃一口就回绝了卫霆政为她所带来的“好消息”。
“为什么。”他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我自己有家,为什么非得在你家养病?”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怕自己没办法对他死心,搞得自己旧伤复发。
他抓住了她的语病,就好像捉住了天大的机会般,异常兴奋,“但是你的公寓已经退租了,你没有地方可去,还不如到我家来养病。”
“那不用您担心,我可以去和靓仪住,有她照顾我就行了。”
“可是——”
商靓仪在霆政的身旁轻声打断怀霆政的话:“你如果不想再气走她的话,最好是依她的意思。”
他还是不怎么甘心,“可——”
商靓仪又说了,“有我帮你看着她,你可以随时来找她,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好吧!”谁知道他是万般的不愿意。
“小碧,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就搬来和我还有小红一起住,顺便打个电话给你爸、妈。”
“好。”她早就想出院,待在医院那么久,她都快发疯了。
这下子卫霆政心中的雀跃也跟着烟消云散,草草地交待卫霆桀帮他收拾东西,便径自早他们一步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