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幸好卫穹苍工作上的反常也只有刚开始而已,上班前闹一闹,回家后像身上黏了三秒胶一样死巴着梁深云,其它时间又恢复成大家所熟悉的那个不近人情、冷酷独断的集团领导人。梁深云的适应力也不是普通的惊人!话说回来,从一个母亲过劳死的单亲家庭出身的小孤女,到麻雀变凤凰地成为豪门少奶奶,又为了辅佐未婚夫被丢出国进行特训,英文程度只有高中的弱女子单枪匹马地在异国完成学业,最后又被病昏头的老佛爷临危授命成为旗峰的娃娃女王,她的适应能力还真无法不异于常人。
为了不造成卫穹苍的负担,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她还是尽量做和以前不同的打扮,甚至也戴上眼镜。她和卫穹苍约法三章,私底下,只有他俩时由着卫穹苍爱怎样就怎样,她会百分之百配合!这对卫穹苍来说确实是个吸引人的条件―其它时间他们还是谨守上司和下属该有的分寸,戏要作足。
非得和卫穹苍出差时,她会静静地低头做自己分内的事,或尽可能地退到无人注目的角落。身为跨国集团的总裁,身边多几个不起眼的秘书,其实不会引起太多揣测,纸虽然包不住火,但至少可以拖延丑闻爆发的时间。反正卫穹苍也做了安排,真的在公司以外的公共场合里,她身边一定会有裴安和保镖作陪,闲杂人等近不了三尺范围内。
老实说,卫穹苍一开始也犹豫很久,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梁深云是他的女人!在人前演戏就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不过梁深云让他尝了甜头,卫穹苍立刻就上了瘾。
私底下,她尽可能满足他各种让人脸红的性幻想,于是每当人前,卫穹苍必须压抑着拥她入怀,与她亲近的渴望,想着待会儿两人独处时他可以怎么惩罚她……被压抑的渴望总是更为诱人,能够期待奖赏更是令人雀跃,有时看着她在人前一板一跟地离他远远的,他忍下失望和不满,随之升起的却是更强烈的渴望,脑海里立刻出现各种将她吃干抹净、满足独占欲的方式。
而梁深云也确实没让他失望过,因此他决定暂且配合她。
反正旗峰已是囊中物,为了安抚梁深云,不让她发觉不对劲,他暂时还没拿李家人开刀,不过现在李家有点脑子的大概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最大的资产已经被他并吞。接下来他会思考着,是要继续蚕食到他们山穷水尽,慢慢玩死他们,又或者……反正,端看他的心情如何。
这天提早下班,梁深云向他「请假」,说想回去搬一些东西。其实对她这么兢兢业业地把他当成不讲情面的人,卫穹苍有些受伤,他没有怪她或是把心里的感觉表现出来,反而任性地道:「我陪你一起去,反正你也需要一名苦力,对吧?」
再说,从旗峰垮台开始,如果不是他用尽各种管道与手段,一边暂且请媒体低调处理,一边派人看紧李家那边的动静,梁深云这个断送百年老店江山的娃娃女王老早被揪出来批斗一番了,她的住处很可能有人守着要堵她,所以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回去。
他至少会先让安全人员到附近勘查过再陪同她过去。
梁深云原本以为他不想进到那问房子,闻言不禁有些诧异。「我是要回穹光的房子哦。」
「你不想我踏进那里?」那个靠祖产的二世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卫穹苍不快地想着,他要诅咒他!
「是你之前一副很排斥的样子。」好像那楝房子藏了满满的病菌似的。
「为了你,我愿意勉强一天没关系。」
梁深云好气又好笑。「随你高兴。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要搬,最主要是我养的几株盆栽,我怕钟点佣人不懂怎么照顾。」前天她问起他的阳台能不能放香草盆栽,他当然大方地答应了,她才决定回去搬。卫穹苍想起她以前养过金丝桃和甜菊,还给它们取了名字。
「星星糖跟sole还在吗?」星星糖是她刚开始种香草时养的甜菊,Sole这名字很多人都觉得很怪,其实它是意大利文「太阳」的意思。
实在很不愿想起,sole是穹光教她的,她爱上穹光那年,养了金丝桃,就取名作sole。不过他一向告诉自己:要当个心胸宽大的男人,就算重逢后她已经有了穹光的孩子,他也会视如己出―当然最好孩子还很小,他可以将孩子洗脑,这辈子都不会认穹光当老爸。
幸好他们还没结婚,sole不过是株草,他当然会更加大方。
「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还在,不过现在都是星星糖跟sole的后代,也是叫星星糖跟sole就是了,还多了新成员阿肥,是株天使花。」
「……」一听就觉得当娘的一定很偏心。「你不觉得这名字跟另外两个比起来差很多吗?」
「有吗?」她一脸不解。「天使花就是发福的熏衣草嘛,阿肥很可爱啊,你不喜欢它?」
他撇了撇唇,好怀念这个以前被他笑称是装可爱的表情。不知是重逢后她对他免不了的生疏,又或者李家有太多规矩,她的外表和个性大体上没变,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如果说是因为人总会变,总会成长,但为什么她还是偶尔这么不经意地流露出少女时代他所熟悉的模样?「你说可爱就可爱,走吧。」
其实很难不在意,她和穹光的小窝里,处处都有两人一起生活的痕迹,哪怕穹光已经离开好久了,床头柜上还摆了他们亲密合照的相框,他们一起到香港玩时买的娃娃,书房里的书柜是穹光从工kea买回来自己组的,上面铺了深云动手车缝的绿色底缀米白花边布垫,穹光买家具的眼光怪异,但她总有办法将它们巧手布置成温暖和谐的样子……
「那时我还没接下旗峰,所以时间满多的,不过本来只是想遮盖它丑丑的颜色,所以就随便做做而已。」梁深云见他盯着那些布垫,有些困窘地道,因为他正好站在最丑的一块前面。
「这一只是后来做的,就好多了。」她抓起她的得意作品,一只模样呆拙的河童娃娃。「他叫小多。」
卫穹苍盯着黄色嘴喙尖尖,眯着眼的蠢河童,想开口说几句赞美的话,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她介绍这屋子里的一切,熟悉且眷恋的模样,正是他原本期待她住进他房子里时会在她脸上看到的,像个真正的女主人。然而如今她虽然已住进他的房子里,他却到此时才明白,她心里的家依然只有这里。不仅是因为她只住了几天,还因为她不曾在他的屋子里表示她想怎么安排
和布置,不曾让属于自己的对象占据他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只是一根头发,她都会仔细检起来清理干净。
他不该踏进这个领域的,他在每一处看见他渴望却得不到的,它们却早已和这间屋子、和所有穹光的过去融合为一体,他狼狈地发现自己像个闯入者,原来紧紧抱在怀里的还是个空壳子。
「很可爱。」最后,他扯出一个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