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干掉的摇钱树
海水能不能斗量?常识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科学足够达,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人是绝对不可貌相的。
五大三粗的胡红兵就是个例子,除了会在女人身上下工夫之外,他还是个聪明人。
从案当天起,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本市。
如果刘孜飞知道,此刻胡红兵就躲在离警局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他绝对会气炸的。
这是一片准备拆迁的私房,胡红兵就藏匿在其中一个不足十平方的亭子间里,因为拆迁延期,原本该搬的都搬了,留下的也很少走动。至于警察,很少会来这里盘查。
胡红兵不担心这个,他很清楚,警察绝对不会料到自己就藏在这附近。但他还是很小心的,白天从不出门,只有夜里才去路边摊那里买点吃的。
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弄到这个房子的,平时的作用就是带女人来这里偷情,所以房里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当然,这么简单的情况下,厕所就比较成问题,白天他只能用个桶来解决内急问题,晚上出去倒了。
今天比较特别,可能是买的食物不干净,他拉了好几次。桶满了,可还想拉。
“妈的,总算天黑了。”胡红兵看了看黑的天色,嘟囔了一句,拎着桶开门。
厕所离得不远,是个简易的便池间,边上有个粪口,供人倒粪便。胡红兵胡乱倒了便桶,随手一甩就往便池间里冲。
急的时候还就有那么多不识相的,本来就窄的便池间门口偏偏挡着个人,不紧不慢地摸裤子准备小便,那动作还慢条斯理的。胡红兵耐着性子等了会儿,那人又像卡了壳,嘴里哼哼唧唧的,半天就是不拉。
“我说你能不能快点?老子急!”胡红兵死忍着,裤子里还是粘了,火蹭地冒上来。
那人转过脸,眼睛居然是闭着的:“我也急,你看刚要出来,一叫又吓回去了。”
一脸落腮胡子,鸟窝头,闭着眼,衣服都看不出颜色了,这不就是个要饭的瞎子吗?!裤子更粘了,胡红兵也更火了,看边上没人一抬脚就想踹那人。
啪,一脚踢实在了,好痛。胡红兵不知道怎么的踹在了墙上,那瞎子右手拉着他的腿,左拳一下敲了上去。嘎巴,折了,又是一拳,胡红兵连叫都没来得及叫,直接就趴下了。
“挺顺的嘛。”边上巷子里走出个年轻人,直咂嘴道,“唔,这家伙身上什么味儿?!”
“闹肚子,现在应该是一裤子了。”瞎子拉起胡红兵的一条腿,跟拖死猪似的往一头走去。
“这小子交给你了,我通知警察。”年轻人摇头笑着。
那瞎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算作回答,被他拖着的胡红兵脑袋肿得跟猪头没两样了。
刘孜飞直到赶赴现场后还不太敢相信,警方两个月都没找到的胡红兵,方展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就是模样不太好辨认,据说那个猪头一样的效果是摔出来的。
这自然是秦扬拳头的效果,方展也没和刘孜飞多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警车把胡红兵带走。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刘孜飞递过一支烟,顺手给方展点上。
方展没回答,只是盯着刘孜飞腰上的对讲机,样子很轻松,但眼神中又有些紧张。这些都没逃过刘孜飞的眼睛,他很快察觉了,下意识地把对讲机拿了下来。
嘟,对讲机响了一声,紧接着传来小马的呼叫:“呼叫刘队,呼叫刘队!”
“收到,收到,我是刘孜飞。”刘孜飞立即回答,眼睛却一直望着方展。
“人死了!”小马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死了?!”刘孜飞望着方展有些**,方展冲他耸耸肩。
“那小子装死,我就没加铐,没想到他身上藏了把刀。”小马继续道,“车子等红灯的时候,他抽冷子扎伤了我,想跑……”
“所以你就开枪了?!”刘孜飞声音沉得有点可怕,但方展觉得他的眼神更可怕。
“当时情况混乱,我没多想,结果一枪就……”小马说不下去了。
“先处理好伤口,回去再和你算帐!”刘孜飞恨恨地掐断了通话。
方展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腿有点抖,就算刘孜飞这会儿不瞪着他,方展的心里也有些害怕。
因为他早知道会生这一切。至于是怎么知道的,方展自己还没太想明白。
秦扬的字并不好看,却写得龙飞凤舞。
方展惊讶的是那些字的笔划,对于汉字,大多数人都不是完全了解笔划构成,方展本来也是,可眼前的这些字却飞快而清晰地在他脑中拆成了具体的笔划。
数字、计算、一系列长短交错的符号……
“上卦乾,下卦巽,得卦天风姤,四爻动,变卦巽为风,互卦离、兑。巽风秋不远行,方位东南,这家伙在就在东南方,没走远。”方展的目光变得很空洞,梦呓似地嘀咕起来,“体卦克用,多动少静,虽然通缉在逃,倒是没有大碍。木被金克,应该在木制的拆迁房或危楼里躲着。巽木被克,有肠胃病。”
“这么说,体卦乾为金,用卦巽为木,互卦见离火、兑金。”秦扬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兑金被离火克制,兑为缺池,肠胃有病,这缺池应该是附近的厕所,胡红兵在厕所会有点麻烦。”
“不是麻烦,是灾难。”方展一口气道,“用卦、变卦都是巽木,木生火,离火大旺克乾金、兑金,主体被克,死相。”
说完这些,方展一脸吃惊,此刻他的思维正在流畅地分析着,心里却十分愕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分析,仿佛那些东西本来就隐藏在大脑的深处似的。
“死相,这么严重?那离火代表的是什么?”秦扬根本不管方展的反应,倒是饶有兴致地琢磨起卦象来。
“离为目疾之人、甲胄之士,所以克他的其中一个就是你。”方展一脸快要精神分裂的表情,这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甲胄之士是警察,兑为金刃,胡红兵身上藏着刀。离火克兑金,又是死相,反抗时被警察打死。”
秦扬沉默了,方展也沉默了,前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后者则是在拼命地不让自己疯。
对方展来说,这比之前的那些经历还要刺激。
“体用生克,互变衰旺,这些推算的感应是灵卜者的专利。”秦扬叹了口气,“我智门没开,还是没法去灵活感应那么多的细节啊。”
灵卜者?灵卜又是什么玩意儿?方展头痛得厉害,这杂七杂八的卦象生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大脑里出现的,难不成自己还真是那个“天卜方展”?
想不明白,方展习惯性地挠挠头,既然想不明白暂时就不想了,眼前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索性顺着走下去,至少他还有秦扬这个帮手。
对了,卜术界各有特长,那秦扬……
“各有各的长处,你开的那个……”方展拉了个长音,脸上开始装傻。
“我开的是死门。”秦扬倒也老实,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方展会是在诈他。
“死门?哦,死门好啊~”方展顺着话头套下去,继续拉长音。
他想不出死门好在哪里,也根本不知道,人要是开了死门会有什么后果。
“好?好在哪里?死门感知的‘量’不如智门和量门全面。”秦扬莫名地感叹道,“神卜在‘四卜’中是最浪得虚名的了。”
“量”?又是个新名词,换别人多半这下就卡住了,方展脑筋狂转,肚子里冒起了坏水。
“很有意思的见地,我倒想听听。”方展诚恳得像只接近母鸡的黄鼠狼。
秦扬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沙哑的嗓音像讲故事一般陈述了起来。
没多久,方展就大致弄明白了所谓“量”的概念,以他的理解,这个“量”是留存在自然界的一种信息流,并且有规律地随着事物变化。因为物质形体的关系,通常“量”的变化度会比事物变化度快一些,所以只要感知到量的变化趋势就能预先了解到事态的展。
人体的奇卜六门就是感应“量”的关键,普通人要想涉及这个,那就真的是连“门”都摸不到了。
在卜术界,有关卜术的运用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但从大体能力划分的话可以分为灵卜、兆卜、神卜和纹卜类,并称为“四卜”。当然,这四卜与奇卜六门的开合是息息相关的。
灵卜,需要开智门,从日常信息中获取“量”,进行演卦感应;
纹卜,需要开量门,将“量”的感应直接以文字或图案的方式表达出来,例如“扶乩”;
神卜,需要开死门,能从“量”的感应中直接得到一些景象,这让方展想起了“开天眼”;
兆卜,需要开观门、聆门和采门,可以直接通过人的视觉、听觉、嗅觉去感知“量”。这种卜术有点特殊,可以只开三门中的一门,也可以三门全开。当然,后者的难度比较高。
可能是因为想在方展面前体现一下自己的见解,秦扬对每个卜术的原理、特点、优劣都详细评论了一番。方展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些东西,他知道,搞不好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一旦开了某个卜术所对应的奇卜六门,那么另外的几门就很难再开了,换句说法就是一人只能掌握一种卜术。”听得差不多了,方展连忙现炒现卖,“老秦你也别太在意了,这跟谈恋爱一样,讲缘分的。”
秦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方展有点得意,连蒙带套就解决了问题,看来就算自己不是天卜至少也是天才。
不过,此刻的方展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天才,但也不愿相信自己是天卜。
可之前自己所推测的事情都原封不动地生了。
方展是天卜还是天才,刘孜飞没想过,也不知道。
从职业角度出,他不太相信未卜先知之类的说法,可除了这种可能之外,实在无法解释这年轻人身上一再生的诡异事件。
“出了点意外,但还是要谢谢你和警方的配合。”刘孜飞丢掉已经燃着的过滤嘴,“明天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聊聊。”
方展顺口应了声,刚想离开,眼睛却瞪直了。
刘孜飞远去的身影上隐隐笼罩着一层红色的气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