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算出的智力题(上)
苦命的孩子早当家,聪明的孩子早成熟,萧三才挺聪明但也挺苦命,所以早当家和早成熟是他小时候的特点。
打从记事起,萧三才就是战家的一份子,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战家,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可他不想去追究,除了不姓战,他找不出自己和战家子弟有什么不同,战家老爷子和战如风对他也是关怀有加,这一点完全不比对战归元逊色。
战归元是个稀里糊涂又调皮捣蛋的孩子,虽然萧三才比他大不少,可两人一直挺投缘,除了练习卜术之外,就是干些招猫逗狗的事。
四婶家的大公鸡没了,萧三才和战归元立刻多了几个鸡毛毽子,打着饱嗝满场踢;三叔公家的大花猫抓了战归元,回头身上的毛就给剃了个干净;姨婆刚给老爷子炖好参汤,一转身的功夫就没影了,找了几圈,就看到他俩蹲在地上头望天,鼻子里塞满了草纸卷。
别看那时候两人都是小孩,做事倒是分工明确,战归元出主意,萧三才经手办,一来一往干净利落。为这小哥儿俩没少挨罚,可都属于口头教育,老爷子那点家法也就是拿在手里舞弄几下吓唬吓唬而已。
皮归皮,没谱归没谱,这小哥儿俩都属于争气的主,论卜术论天赋,在战家年轻一辈中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当然,这俩也不是什么完人,战归元有点愣头青,萧三才则比较书呆子,这点没少让老爷子和战如风操心。
等到两人稍大些,对于他俩的教导,战如风便采取了不同的方法。
战归元一直是被关在战家大院里苦练,琴瑟琵琶,古筝二胡,长箫短笛,鼓钹镲磬是样样都来,整得战归元一见带有洞带弦可以敲打的东西,立马就会扑过去折腾一番。
萧三才则不同,如果说战归元属于圈养,那他就是放养的。战家上下,只要是有出门办事的,战如风就一定会让萧三才跟着去,而且还特意关照,见着什么人都得记下,碰着控量的机会就多练练,遇上什么特别的事都得用算盘算算。
战家上下有好几百口人,外出办事的机会又特别多,萧三才常常是跟着这个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跟着那个出门去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萧三才不但练就了一手好算盘,在相人行事,经验阅历上也是大有收获。凭着这些历练和战如风教授的铁板神数,萧三才二十六岁那年在卜术界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但他从不提自己和战家的关系,这点是老爷子特别关照过的,说是于将来有利。
也就是这样一个阅历丰富的萧三才,此刻却被方展弄得不知所措。
“他这种体质,我从来没见过。”萧三才仔细看着方展,恨不得再给自己加副眼镜。
战归元的体质已经是非常特殊了,可跟方展比起来绝对是小巫见大巫。在萧三才散去方展身上残留的“量”后,三人都等着方展那个完全“真空”了的身体去自行吸收“量”。可什么都没有生,方展还是方展,只是他身上的“量”已经完全没有了。
苏彦和秦扬也有点意外,这是违反常识的事情,就像是你在一个真空包装的塑料袋上剪了个口,却现袋子还是瘪瘪的,一点空气都进不去。
既然是意外,肯定就有不死心的,三个人轮流变着法地往方展身上试,结果连强行输入“量”都不起作用。
“得,得,谢谢你们,饶了我行不行。”方展被整得晕头转向,一连迭地讨饶,“‘量’没了也就没了,可你们再这么折腾下去,指不定连我的命都要没了。”
三人没辙,只好罢手,把个软脚虾米似的方展扶了起来,六只眼睛一对耳朵,对着他直忽闪。
“鬼算就是鬼算,连我差点变鬼都算出来了。”方展呲牙咧嘴了一番,“靠你们的话我是没救了,不过苏老应该会有办法。”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苏彦一跺脚,“爷爷的提示是让我们去火车西站。”
“嗯,还有一把火车站储存箱的钥匙。”萧三才扶了扶眼镜,“苏老肯定在那里放了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去了才能知道,但方展却有一种预感,苏正留下的东西一定是与他现在这种状况相关的,也许是药,也许是方法,也许是别的什么。
当然,这只是预感而已,因为从现在起,方展根本没法再卜算什么了。
在丁进身边待久了的人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丁进这人很善变。你别看他三秒钟前还跟你称兄道弟两肋插刀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你给卖去中东南非洪都拉斯。有人给篡改了一句古诗:“一阵日出一阵雨,看似有情却无情”,说的就是丁进。
这不,挂上电话,丁进的脸上就晴空万里了,之前那点沙尘暴似的模样早就丢去了冥王星。贾悦和柳晓羽心里一阵嘀咕,电话那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三两句话就能让愁了半天的丁进如此舒心。
“交待下去,所有执行监察二十四小时待命。”丁进悠闲地点起一支雪茄,“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我的指示。”
“丁爷,万一这段时间里,方展他们跑了呢?”贾悦似乎没有丁进那么乐观,“虎落平阳还是虎,真要是给他找到机会反咬一口,咱们可就毁大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既然落了平阳,老虎的命运还不都掌握在犬手里?”丁进得意地喷着烟圈,“风从虎,云从龙,老虎要动,那风里就有它的味道。”
“到时候丁爷只需循着这味道,就能把这只没了牙的老虎给擒住。”柳晓羽温柔地笑着,贴近丁进身边,“可谁是那只闻味道的犬呢?”
“既然是犬,就不必深究是谁。”丁进笑着拍了拍柳晓羽的腰背,“只要他们能给我带来猎物就行。”
柳晓羽笑了笑,她并没有追问,丁进要是肯说的话,早就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只要能除掉方展,别的她并不关心。
自己屁股后面有多少条猎狗在追踪?这个问题方展同样不关心,不过他知道,那数量肯定不会少。
再多的猎狗充其量也只是循着气味来找他的,可那些猎狗却不知道,此刻的方展连一丝气味都不会给他们留下,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了“气味”。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方展失去卜术失去“量”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好处。无论哪个卜者,哪种卜术,要追踪方展,其根本的追踪点就是他身上的“量”。但方展却成了个“量”真空的人,这么说来,在众多卜术高手的追踪下,他反而成了个货真价实的隐形人。
方展一向是个乐天派,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烦恼,比如说现在,他正对着这长得有些吓人的下水道犯起了愁。和福山雅史的较量,被“狂量”、“煞量”激,再加上吸收勾陈后的副作用,他的体力消耗得相当厉害。这种情况下,要走出这段不知长短的下水道,似乎困难了那么点。
而且他也一直觉得奇怪,这下水道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这让他又找到了当初还是程序员方展时的感觉,明明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到底哪里不对劲?”方展一路走一路嘀咕,这一分心就没怎么留意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了个蛤蟆落地式。
“这里黑,更得注意脚下。”身边的苏彦拽起他,顺口责怪道,“还好是个小凹坑,要是个没盖盖子的窨井,你还不给摔死?”
绊倒方展的是地上的一个凹坑,可方展却没去看那块,而是直愣愣地盯着苏彦的脸。
“你看着我干嘛?”苏彦被他盯得脸红起来,所幸下水道里黑,不太看的出来。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方展跟现新大6似的,“窨井,是窨井。”
他这么一叫,把秦扬和萧三才的注意也吸引过来了,两人停下脚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把电筒给我。”方展从苏彦手里拿过电筒,对着顶上的石壁扫了一遍。
果然没错,方展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这一路走下来,整段下水道没有一处通往地面的窨井,换句话说,这里到地面没有任何的出口。
从下水道的结构和材料来看,这段下水道的年月挺久了,如果是修建好没多久就废弃的话,这里应该是属于被人遗忘了的角落。如果没有一处出口,那不管他们怎么走下去,都是徒劳的,因为根本找不出通向地面的路。
“进入地下更深了。”秦扬伸手摸了摸石壁,“感觉不到延伸下去的方向。”
“被困在这里了?”方展挠挠头,“不会啊,既然是苏老的安排,就不该是这个结果。”
众人四处找了找,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并没有什么出路可寻。
“不能有依赖心理,苏老既然给了提示,接下来的路应该靠我们自己。”萧三才从包里掏出算盘,“**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着哗啦一抖算盘,埋头就打了起来。
“四人取数为震卦,头顶黄土坤为八,西行属金兑生变,地雷复动二爻卦。”萧三才把个算盘打得山响,“坤土居上震木下,震为青龙动利爪,复得二爻生变化,地泽临来生金花。”
萧三才顿了顿:“看来结果是:土下龙蛇兀自动,泥中金刃迎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