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弃

第六章 离弃

周若飞轻功了得,一时间便将马如风落在身后。马如风一向自恃轻功绝伦,此时一见,心中暗叹:“这位周兄真是才貌武功双绝,此时若不是顾我,恐怕早已落下我十里八里。”当下全力施为,跟在周若飞身后。周若飞笑了笑,慢了许多,道:“方才那位吴小姐与马相公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怎会伤心如此?”

马如风闻言也是心中一痛,道:“她本是大内都统吴思远的女儿,她生来敢作敢为,一年前与我私奔出来。方才我因救助那龙氏父女,致使她落入清廷武官之手,却想不到她对我怨恨竟是如此之深。”周若飞道:“这便是马相公你的不是了。这萍水相逢的龙氏父女,难道比你心上女人更重要么?她为你抛却荣华富贵与父母亲情,还要受人讥笑,处处遭人追杀。你便该将她爱为至宝,还管什么世间侠义?”马如风加快几步,高声道:“我辈学武之人,理当以侠义为先,哪能以一己私利,而失武林道义。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为我辈本分,难道我如此做也是错了么?”

周若飞见马如***音掷地有声,忙道:“马相公不必介意,我不过是讲一点对人世间情爱的看法。其实,天下习武之人有谁不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师父自幼便教我习武做人的道理。后来,师父成了我的岳父,对我更是督促得紧。他嘱我一定要做侠者。有的人一生武功并不高,甚至一点武功也不懂,但他所做的都是天下人拍手称快的好事;而有的人倒是武功极高,做的却是祸国殃民的坏事,反为武林同道所不耻。”马如风道:“你师父真好,很象我的师父。”

行出七八里路,便已赶上程玉珠、吴三月与龙桃儿三人。五人远远望见前面布幌迎风摆动,知道前面是家客栈。程玉珠道:“吴家妹子,这可好了,我们终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地。”吴三月此时又是一阵腹痛,额头渗出汗来,忍不住哎哟几声。马如风忙问道:“你怎样了,痛得很厉害么?”吴三月仍是不语。程玉珠道:“吴妹妹且忍耐一会,我们便要到了。”

总算挨到前面客栈。未待下马,众人便都齐声大叫:“店家,店家!”小二忙从堂内奔出,问道:“诸位客官一早便要住店么?”周若飞道:“你这厮管什么早上晚上,快准备三间上房,再就近请个产婆来。”那小二不敢怠慢,唤出一名店伴,差他去请产婆,自己将众人引入院中,将马匹牵入后院马厩。程玉珠、龙桃儿扶着吴三月走进店房,将吴三月安置在床上,拉过棉被,盖在身上。

吴三月只觉腹内一阵更比一阵疼痛,在床上哭叫折腾不已。龙桃儿一脸惊恐之色,道:“程小姐,这如何是好?”程玉珠也是彷徨无计,道:“我去准备一下,你且在此照看于她。”出来店房,命厨下多烧开水。约有两柱香时分,那名店伴才带回一个又脏又老的产婆来。

马如风听吴三月在房内又哭又叫,生怕有甚意外,脸上尽是不安之色,急得在门前来回踱步。周若飞道:“马相公不必着急,这女人生孩子本来是极为辛苦之事,你又帮不上忙,且耐心等一会。”拉过一张长凳,与马如风坐了下来。房内叫闹声又过了半个时辰,只听一声婴啼传出窗外。马如风从长凳上跳起来,喜道:“生了,生了,三月生了!”

程玉珠从房内走出,向马如风道:“恭喜马相公,吴家妹子给你生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公子。”马如风紧紧握住周若飞的手,道:“我有儿子了啦,我有儿子啦。”程玉珠道:“马相公快去慰言几句吧,吴妹妹这会可是真辛苦了。”马如风应道:“是是是。”转身推门进了房间。

只见吴三月汗水湿透秀发,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身边襁褓中包着一个只露头脸的婴孩。吴三月一见马如风进来,将头扭到里边。龙桃儿匆匆将房内收拾一遍,便招呼产婆出房去了。

马如风温言道:“还在生我的气么?为夫的知道错了,自此咱二人再不理世俗之事,也就是了。”吴三月缓缓转过头来,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哪有如此大的气性,我不过是大梦初醒。相公,我们本不该在一起的。我要的是全心全意待我的相公,你要的却是反清除暴的侠妻。我们都错了,反倒不如------”马如风忙掩住她口,道:“不许你那样想。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吴三月眼中滴下泪来,道:“天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她抚摸着婴孩面颊,道:“相公,我们的孩儿可千万不要象我们这般命苦。你看,他的臂膊上有一块好看的蝴蝶记。”吴三月解开襁褓,拿起婴孩手臂,让马如风观看。

只见婴孩右上臂有一蝴蝶形状红斑,须丝花纹宛若画上去相似,直如一只活蝴蝶一般。马如风道:“这孩儿生得好看,便连身上的胎记也是如此美丽。”吴三月望着那块蝴蝶记,呆呆出神。

过了三日,吴三月精神好了许多,言语间也欢笑起来。众人一见,心中颇感欢喜,马如风与龙桃儿心中更是说不尽的舒畅。

这日黄昏时分,马如风正陪吴三月为婴儿喂奶,便听店外人声嘈杂,数匹马止住脚步。紧接店伴引进七八个商人打扮的人来。马如风与吴三月心道:“这店中又来了住客么?”都从窗中向外观望。只见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长者,身材魁梧,浓眉黑须,招呼众人道:“西院人多,我们到东院去。”带领众人进了东跨院。

马如风吴三月瞧见那人脸面,陡然间都是面色一变,心中惊跳:“这不是他么?他------怎么来了?”这一干人正是吴思远与那七八名侍卫。吴思远万万没有料到,马如风与自己的女儿竟会从柴房逃出,便连自己胞弟也无缘无故地失踪。他又急又恨,又向南追,不追到女儿与马如风,誓不罢休。

马如风看看吴三月,道:“他一定是追杀我们来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有周兄夫妇在此,料他也奈何不了我们。”吴三月呆了一呆,道:“相公,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别再要我了好么?”马如风道:“看你又说傻话,我们的盟约永远不会变的。我们到深山老林去厮守终生,不是你早就盼望的么?”吴三月道:“是啊,那样该有多好!”心中却在想:“你有你的锦带帮,终日记挂反清复明,除暴安良,便算你带我到深山隐居,你也不会快乐。时日久了,难免会有懊悔之意。”

马如风见她不再讲话,便道:“三月,趁他们立足未稳,我这便去周兄夫妇房里,商量一个对策,你且在此等我。”戴上帽子,用手捂住口鼻,装成一个病汉,开门向周程夫妇房中而去。

吴三月呆坐良久,将怀中婴儿放下,整好衣裳,叹道:“相公,命里没有,终生难求。望君珍重,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吧。”走到梳妆台前,对镜梳理秀发,又取出脂粉,着意涂抹了一番。她呆了一呆,回到床前亲亲婴孩,道:“儿啊,你竟然是如此命苦,刚刚降临人世,便要失去亲娘。莫怪为娘心狠,望你长大之后幸福快乐,莫象爹娘一样有千般难言之苦,娘去了。”转身开了房门,径向东跨院而来。

吴思远正四下观察院中客房布置,忽见吴三月走进院门,突地面色一变,惊道:“是你?”吴三月面色从容,道:“是我,爹爹不认得女儿了么?”吴思远面色转怒,手指吴三月,颤声道:“你------你气死我了!”抬手打了吴三月一记耳括。

吴三月并不求饶,道:“爹爹的火气还是如昔日一样,女儿真不该回来。”转身要走。吴思远道:“你给我回来。”吴三月道:“你还没有打够么?好,给你再打!”吴思远只气得闷哼一声,道:“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你。”

他将吴三月领进房中,将房门关了,问道:“那姓马的反叛在哪里?”吴三月道:“爹爹非问他不可么?他便在西院客房之中。”吴思远惊叫一声:“什么?”抽出腰刀,便要冲出门去。吴三月“嗖”地一声,从怀中拔出一把匕首,拦在门口,道:“爹爹如敢动相公一根毫发,女儿便当场死在这里。”吴思远见女儿紧握匕首已对准胸膛,着实吃了一惊。他平生只此一个女儿,平日宠爱有加。万一那匕首向下扎得一二寸,便中心脏,岂不是让他终生遗恨?饶是他平日阴狠成性,此时竟也吓得手慌心跳起来。当下将腰刀回入鞘中,问道:“你要怎地?”

吴三月道:“你如要女儿跟你回京,便放过相公,否则女儿便死在爹爹面前。”吴思远沉吟半晌,才道:“好吧,我便依你。”吴三月又道:“我要亲眼看到相公走出店门,确定他已走远才肯随爹爹回京。”吴思远面色铁青,道:“你还信不过爹爹么?不过,你此番回去之后,可要听我的话,做一个孝顺的乖女儿。”吴三月道:“只要能使相公平平安安,女儿自然会百般孝顺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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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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