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折扇

第十四章 折扇

李灿学武傲林模样,精赤着上身,将下身长袍一撩,挽在腰间,冲许震云道:"快快拔刀,休得啰唆!"暗想:"李灿啊李灿,大话说得实了,待会儿动真格儿的,格老子的可不能让人瞧得小了.这一刀说什么也要捅他一捅.老子福大命大,挨他一刀半刀又打什么紧?不过话说回来,倘大哥能一声令下,大家化干戈为玉帛,那最是两全其美!"

许震云眼见一个疯得不够,又来个凑趣的.不禁大伤脑筋.寻思:"可怎生想个法应对,好与这两个疯子周旋片刻.这刀子一动,立时便有人当场毙命,姓许的只这一个脑袋,可不是胡乱闹着玩儿的!"便这一闪念间,蓦见武傲林出手如电,不等二人做出反应,已是抄刀在手,大喝一声,噗地闷响,刀头直没胸膛而入!

李灿大呼不好,抢前一步,牢牢攥住武傲林执刀之手,已是声嘶力竭,哽咽着喉咙叫道:"大哥!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哇!"那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武傲林再胡来的了!

武傲林咬紧牙关,摇一摇头,轻声道:"好兄弟,哭什么哭!放心,死不了..."说罢,忍了几忍,还是连声咳将开来,想是已伤至了肺叶.李灿怕再惹得武傲林咳喘,慌忙退开两步,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当如何救治.

许震云瞧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试探问道:"武兄弟,快先坐下歇息,不忙讲话!"边说边查颜观色,只一个劲瞧着武傲林胸膛前喷溅的鲜血,表情大含深意.

武傲林冷笑一声,颤声说道:"姓许的,废话少说.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已是验明正身.你还愣着作甚!可是认了黑心肠么?"言下之意,你姓许的要么服输认罪,要么同样难逃一刀之苦.许震云眼见对方说一句,咳两声,已是有气无力,苟延残喘.当下将心一横,点点头,说道:"好!轮到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突然一个跨步,如鬼魅般期近身来,手掌落处,一把攥住武傲林胸口之刃,用力一送,竟将刀柄亦没入对方胸膛,武傲林当即大叫一声,鲜血狂喷,溅了几人一脸一身,眼看着是不活的了.李灿待要援手,还是迟了一步...

"贤弟,贤弟,你作什么大喊大叫,可是哪里不舒服?"李灿懵懵懂懂,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眼看大哥周身是血,神智不清,连喘气都甚是费力,可这几句话却又说得轻轻松松,听来绝无大恙,..岂非真是见鬼?!...突地眼前一亮,有人将烛台高高举起,于他眼前一阵乱晃,终于看得清爽,明明大哥好端端的毫发无损,桌上短刀仍一样的原封未动,唯有自己不知何故又叫又跳,歇斯底里,耍得甚欢.当下用力眨眨眼皮,又仔细看看武傲林,确是安然无恙,这才长出口气,连道:"失礼失礼,定是马尿灌得多了,顶上了头..."心下却想:"奇哉怪也,老子好好的犯失心疯了么!啊!是了,定是关心则乱,太过投入,一时心血来潮,自导了这出好戏,没得惊扰了大哥,也着实把老子吓得不轻也."

他这般一惊一咋闹腾一番,确也搅得大家没了兴致.武傲林暗道:"我这还未怎地,已将义弟弄成这样,看来若要将姓许的制得服贴,还须小心谨慎从长计议为是.这动刀子一事倒也不急在一时."

当下不动声色,看看李灿,道:"即是酒乱,还不坐下歇息片刻,没得让旁人瞧了笑话去."心想:"姓许的即是有备而来,料想一举一动皆难逃其眼皮,这醉酒的托辞实是破绽百出."又转向许震云,冷冷说道:"你待怎地,给个痛快的!"

许震云见对方咄咄逼人,仍不依不饶,嘿嘿干笑两声,故作镇定道:"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老弟豪气干云,不怒自威,在下着实折服.事已至此,唯有认输投降,自认心黑,哪还有别的余地了?武兄弟,你我不妨就此将话说透,交待个清楚,到时再作计较,岂不是好!"

武傲林道:"好!你即有此一说,我倒要听听当年到底是如何一个来龙去脉,你若再信口雌黄,不尽不实,到时可休怪姓武的没给你留有余地!"

许震云道:"唉!当年的经过原委,又岂是只言片语能说得清的?况且便是许某人于有些事上也一样胡里糊涂,不明就里,只怕会错了意,表错了情,没得误导了你武老弟,岂非徒增事端,更加纠缠难清?不知武兄弟可想及此一层否?"

武傲林冷笑一声,略一沉吟,伸手入怀,不知有何用意.许震云心头一紧,当下凝神戒备,所谓防患于未然,倘对方突然发难,也好提前预判.但见武傲缓缓拿出一物,放于桌几之上,道:"这件东西,阁下不陌生吧!"

许震云搭眼过去,匆匆瞄了一眼,随即急急收回目光,道:"自然识得.不是孟大当家的么?"那桌几上放着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把折扇,想来当是孟冲霄生前惯用的物件.

武傲林道:"不错!便是这把折扇,我武某珍之若命.睹物思人,生生象看到了老寨主一般.我武傲林这条贱命,可说是孟大哥一命抵一命换之而来,其后又保得武某人逢凶化吉,死里逃生,有此造化,全托孟大哥在天有灵,福佑所至.这把折扇于此,权当大哥即在身侧,人在做,天在看,我武傲无德无能,恐难服众,孟大哥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纵令你如何巧舌如簧,如今对着这把折扇,你还怕徒增误解,纠缠不清么?"他一向视孟冲霄为凛然不可侵犯之人物,寨中众兄弟亦无不唯其马首是瞻.

许震云点点头,道:"姓许的和大哥出生入死多年,也是过命的交情.暂且先不说它.如今即以此扇为证,一切自有公断,姓许的仰仗老大哥做主,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绿林同道,极重一诺,这许震云见扇如见人,即有此说,那也算得一诺千金了.

李灿见双方由箭拔驽张而至相安无事,竟全仰仗小小折扇之功,不由对那孟老寨主悠然神往,大感钦佩.心道:"即有带头大哥出面,你们这些经年恩怨最好是个善终.免得故伎重演,我李灿又需酝酿感情,以身试刀.俗话说:一鼓做气,再而衰,三而竭.老李我便是第一鼓都做得哑了,二鼓,三鼓,四鼓的,那是不做也罢."念及此处,端起茶壶,满斟两杯,放到桌上.又想:"你们边喝边聊,多聊得一刻,这鼓便少敲得一回."

正待招呼伙计入来添茶,还未抬脚,突觉眼前之物无风自动,且一发而不可收,登时只觉天旋地转,脚底哪还拿捏得稳!李灿久走江湖,立时恍然,急敛气凝神,不让真气即散,强自支撑着不倒,大嘴一张,叫道:"大哥!这茶有毒,有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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