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独步天下3
“唔，清……姐姐……”脑海中，划过一幕幕画面。宇文清的疼爱，宇文清的承诺，宇文清的怜爱，宇文清的抚摸，宇文清的吻，宇文清的眉、目、唇、鼻、耳，宇文清的笑。
还有现代，姐姐温暖的手、温柔的笑，姥姥的慈祥，姥姥的疼惜……
“清、、姐……”我低声呼唤，一双冰冷冰冷的手握住我的手，急促慌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朦月、朦月！”我猛地坐起来，低垂螓首，咳了好几声方环顾四周。
一屋子的兵卒，还有江叒、郡主、月魄、青龙，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但都愁眉苦展……
我抿着苍白的唇，淡淡道：“李准基呢？”
郡主眨了眨眼睛，一把将我抱住，兴奋道：“朦月姐姐，我军胜了啊，五枚大炮将大半敌军击灭，敌军死伤众多、士气大伤，李准基回营后宣布投降，从此不再与我朝作对！”
“恭喜。”我嘴角扯开淡然的笑：“那，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班师回朝，搬尸回朝，可笑！
“是啊。”郡主喜笑颜开，江叒扯了扯郡主的袖子，将她拉到一边，朝她使了个奇怪的神色。郡主会意，慌忙闭嘴。
“青龙，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敌军群里么……”我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不觉蹙眉困惑道。
青龙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强颜欢笑道：“我是你师兄嘛。对不起，朦月，没能救出宇文清。”他垂首，哽咽道。
“朦月，节哀顺变吧。”月魄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叹气道：“唉，如今连尸骨都找不到了，也许就这么一炮，使人面目全非，甚至化成炮灰。”
我心一阵悸动，连咳了好几声才道：“尸体……没找到是吧？”
“没有。”江叒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跪下：“皇后。”我横过头，淡淡道：“我不是皇后。”
江叒看了眼郡主，郡主拍了拍我的肩膀，郑重道：“其实莎丽失踪的第二天，太后娘娘就下旨册封你为皇后了，只可惜当时你不在，接下来又是危急时刻，没来得及颁旨就要作战……那道圣旨，现在估计还搁在太后屋里。”
我抬眸，摇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咳。”
郡主握住我的手，郑重其事道：“朦月姊姊！难道你忘了我皇帝表哥的‘遗愿’？！”
遗愿……
江叒又一把将郡主扯到自己身后，道：“皇后娘娘！”随着江叒的声音，全帐篷数十人都纷纷跪下，尊敬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懒得理他们，笔直地躺了下去。
宇文清，我不愿当皇后，我不愿当寡妇，独守空闺的寡妇，我想忘了你，但……我凄惨一笑，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郡主带头站起来没好气道：“好了，你们就别欺负、欺骗、欺侮、欺诈朦月姊姊了！再说了，皇帝表哥明明没死，你们一个个的都演戏，都咒他死，这是大逆不道的！”
“郡主你别吵了。”我心情大为不好，只听得郡主在耳边唧唧喳喳说了一堆，我也懒得去听，只是惨淡一笑道。
郡主咬牙切齿道：“我说，朦月姊姊，皇帝表哥没死——他没死！太医还在为他治疗，你听见了没！”
“他……没死？”我身子一颤，猛地抬头道：“你说什么？！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是他们想逗逗你而已嘛！”郡主嘟着唇道，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们……你们很过分诶！”我娇嗔，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起来。又想到……他说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乾恋王朝的公主，这个身份，始终牵绊着我。我低垂螓首，惨笑道：“那他不会死了？”
“嗯。”
“那便好，我乾恋王朝的军队在哪儿？我随他们回去。”我想了好一会儿，方凝重道。
“朦月姊姊，你……”郡主和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澄澈而透着惊讶的眸，道：“对不起，我想我也该回去了。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他不爱我，那我又何必留在他身边，自取其辱，纵然是当上皇后，但是得不到爱人的真心……
“朦月……”郡主刚想劝我，月魄拉住她，道：“跟我来，你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月魄撩开帐篷的布帐，我咬唇跟在她身后。
我随月魄来到将军后营前，站在营前，月魄止步，给我腾出个位子，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掀开布帘。印入眼帘的是一群太医围成一堆。
我走近一看，宇文清正躺在炕上，衣衫褴褛，脸上脏成一片。我心一紧，所有委屈都哽咽在心口，月魄道：“是李娉婷用了与你相同的招数，将宇文清救出，只可以李娉婷内力不够，二人还是被大炮伤着了。”
我悄然走近，四周的太医纷纷让路，只剩下一人还在为宇文清涂药。过了一会儿，药涂完了，他方躬身退下。我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下身来，抚摸着他的鬓边，端详着他精致的五官，幽幽叹了口气，颓然无力道：“清……”
宇文清嘤咛一声，嘴里轻声地嘟哝着什么，我不敢靠近，更不敢听他说些什么，我只是懦弱地怕他说什么我不该听也不想听的，只是静静地凝视他，握着他冰冷的手。帐内的太医全都识相地退下，月魄也随太医出去了。
帐内只剩下我和宇文清二人。
我侧身拿了抹布拧感觉，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沙土，低垂螓首，却发现他右手紧握着什么，我刚想伸手去掰开他的右手，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宇文清却悚然耸动，手臂有力地一挥，我敏捷地握住他的手臂，他忽然张开眼睛，澄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
“清……你醒了？”我吓了一跳，咬唇道。
宇文清睁大眼睛，温柔地看着我，手抚上我的脸颊，呢喃道：“朦月。”
我粲然地报以一笑，宇文清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右手摊开来。是……“穿米珠双喜字流苏”顶端的羽毛点翠的小蝙蝠，蝙蝠嘴里衔着两个互套在一起的小金环，连接着一个羽毛点翠的流云如意头。但后边的部分确实残缺了的。
宇文清为难道：“对不起，我弄坏了。”
我脑中一片茫然，脱口问道：“为什么！这么紧紧地把它握在手里？”有必要对我送的礼物那么用心么？
“这是你送我的，你说，这是乾恋王朝皇帝大婚时皇后戴的。现在，这是康王朝皇帝大婚时皇后戴的。”他将我楼在怀里，呵气如兰：“实话告诉你，你可能忘了。小时候，我初到乾恋王朝，那个可爱调皮的小女孩，那个性格刚烈的小女孩，那个郡主纳兰绾筠……”
他爱的，竟是儿时的纳兰绾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