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踏雪同行
十四远征的那天,下起了漫天的大雪,外面更是滴水成冰,立在门外只觉得吐出的气息都结成冰了。德胜门外大概是锣鼓喧天,送行的队伍定也浩浩荡荡。踩着厚厚的积雪,听着吱吖吱吖的脚步声,向储秀宫走去。
宫里死一般的寂静,加上白皑皑的积雪覆盖了所有黄瓦,让人联想到医院的白床,而此刻心里的恐惧,好似自己行走在古墓的行道上,又觉着自己好像在梦境中,偶尔闯入了這个空间。头皮有点发麻,快速的往前奔,紧紧地拽着斗蓬的帽沿,想着就是有脏东西,也不见为净。
跑到储秀宫,气喘吁吁,胃难受的想吐。冬梅掀开布帘,边跑边惊问道:“姐姐,下這么大的雪怎还进宫来?”我一下子喘得说不出话来,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门。脱下斗蓬,喝了口冬梅递上来的热茶,才舒畅了些。
“娘娘好吗?”我立在外间,在冬梅的耳边低声道。冬梅朝我皱了皱眉,用手指了指里间,又拿手帕在眼部抹了抹。果然德妃在抹眼泪了,儿子在這样的雪天远征,光是想像一下那无边的戈壁,就够心疼的了。
我掀开了帘,走了进去,德妃斜在坑上,眼眶红肿,见我进来侧了侧身,笑问道:“這大雪天的,你怎来了?”
我施了礼,笑道:“昨儿做了个梦,梦见娘娘這里有好吃的,這不一大早就醒了,赶过来了!”
德妃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抚摸了片刻,哽咽道:“没想到,还是你這个丫头,想着我。”
我握着她手,一股母亲地慈爱电流,流进了我的心头。冬梅说了句劝慰的话,我才想到我此行的目的,摇了摇德妃的手,撒娇道:“娘娘让容月想,那是容月的福气,莫不是前些日子为皇上洗了几回脚,沾了福气了?”
德妃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轻问道:“這又是哪门子说法?”都说老小孩,果然人年纪大了,也像小孩似的,被我這们一说,好奇的看着我。
“都说摸佛手有灵气,抱佛脚有福气,皇上是人间的佛祖啊!”德妃微笑着朝我斜了斜眼,眉头皱纹总算拧开些。“娘娘,今儿给您讲个故事如何?”
冬梅她们這几个月,也听成瘾了,笑着看向德妃,德妃也来了兴趣,示意我坐在她边上的温坑上。
讲了个赵本山卖拐的小品,德妃眼角的皱纹都笑到一处。我还是一本正经立起来,做了个拐脚的姿势,德妃呵呵笑道:“别走了,我的肚子都疼了。冬梅快把這丫头按住。”
冬梅与春兰架起了我的手,我故意还使劲的摇摆,冬梅笑嚷道:“娘娘,笑的没力气,制不住她。”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四阿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惊奇的盯了我一眼,朝德妃笑问道:“额娘,何事让儿子也乐一乐?”
我忙笑着停了下来,与冬梅她们一起请了安。德妃微笑道:“這丫头,想出来的什么小品,回回笑得人肚疼。”忽又淡淡地问道:“胤禵……”
四阿哥淡淡安慰道:“十四弟,雄纠纠气昂昂的,额娘就放心吧。”真是服了他了,就不能多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母亲也是女人,也是需要呵护的,何况這宫里的女人,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男人的疼爱。陪着德妃说了会话,见德妃倦怠的神情,退出了门。
披上斗蓬,往外一站,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雪更厚了,随着抓了几把,对着宫墙掷了起来。身后传来吱吖地脚步声,猜想一定是四阿哥无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容月,你站住!”
我故意双手捂着耳朵,唱着啦啦歌,继续往前行。手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摔在了雪地上,幸亏是积雪,若是冰,估计屁股开花了。“四爷,怎么也出来了?”
我的若无其实,把他的脸都给气炸了,這会儿好似打雷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看他怒发冲冠地样子,我又心虚了几分,拉着他的手臂,他稍稍用力,把我拉了起来。至从他避暑回来,我也想方设法的避着他,到花房扑了几回空,再没来过,大概也是自尊心使然,抹不开脸了吧!
他拉着我的手,急急地往前走,边挣扎边问道:“四爷,想带我去哪儿啊?”
他不理不睬,走进宫门一看,原来是养心殿,从积雪的迹像来看,还没人来过。被他拉进了厅里,直视着我,像是要看穿我心里所想。
在他黑色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还有一丝怨恨,我目不转睛的回视着他。他突然疯了似的吻了上来,心里闪过一道闪电,任由着他吻,双手不知不觉地绕上他的脖子,整个人晕晕地挂在他的身上。
还是本能的推开了他,喘着气道:“想谋杀啊,都不能呼吸了!”他笑着摸了摸我的脸,抱着我道:“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走!”
我红着脸急问道:“去哪儿啊?”他回头看了看我,轻笑着往前走,从他贼贼地眼神中,早找到答案,见我迟疑,回过头来,拉起我就走。
走到直道上,才放开了我,想着這高高的宫墙,两个人仰着风雪急行,若是在电视镜头里,定是美幻绝伦。我跟上去问道:“四爷,若是這会儿,后来跑出一条狼,前来奔来一个鬼,你手里拿着弓箭,你是射鬼呢还是射狼?”
他头也不回的,低声道:“哪有什么鬼,当然是射狼。”
我捂着嘴哈哈地跑到前头,抓起一个雪球,朝他身上掷了过去,狠狠地低声道:“打死你這个色狼。”
他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抬头冷声道:“死丫头,回去看我饶你不?给爷下套子!”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一朵朵像棉花飘落在地上,我冷地搓了搓手,哈了口气道:“老头子,快点了,冻死了!”他加快了步伐,一个雪球打在了我的后背,我转身的瞬间,他嘴角上翘,发亮的双眼盯着我道:“不知羞。”走到宫门时,靴子上沾满了雪尘。他让小李子赶着空马车回了府,把我拉进了他自己的马车,帘子一遮,揉着我柔声道:“冻坏了吧,下大雪还出来作甚?”“还不是担心你额娘,赶来看看她老人家,安慰安慰她!”他未吭声,却加重了手的力道,靠在胸前,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声,一定是感动的心跳声。想着几年后,肯定再也不会容忍我的任性了,這回不知他是怎么忍下来的,想到此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
康熙五十八年,前方传来战败的消息,朝庭里党争又永无休止,康熙神情憔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那能如此折腾,朝事就像一部永远不停的机器,榨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外面阳光灿烂,桃红柳绿,康熙还穿着冬袍,坐在桌案前,批着凑折,时不时的愤怒大骂。
后期吏治败坏,官员贪污受贿,各种劣迹都呈现出来。李德全给我使眼色,我只好上前劝道:“皇上,您气坏了身子,這些贪官又没见着,不是白白生气了吗?”康熙黑着脸,大声道:“李德全,把四阿哥叫过来!”這个精明的老头,眼睛是雪亮的,自然知道选谁来收拾残局。边批着折子,边缓缓地道:“丫头啊,朕有时还真羡慕百姓,那有像朕這般操心的老人?”“皇上歇会儿吧,别累着了,短短的暂停,让自己享受可贵的宁静,重新理顺思维,重新计划,扭转顽势,就像十四爷一样,一定会凯旋回来的。”康熙把笔一搁,笑道:“就听你的,昨儿德妃还在朕面前夸你来着,朕的有些儿子都不及你啊!”几个月的接触,与康熙谈了一些养身之道,有时跟他搭搭话,心里的距离缩短了些。虽然心里时刻警惕着,比先前自然了许多。见四阿哥走进了门,我就施礼退了出去,还是少了解政事好,别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好似成了宫里的红人,每回是我进宫的日子,其他宫里的娘娘也集聚到储秀宫,听我海阔天空的闲聊,特别是讲起江南一些民俗,民间故事,每个人的脸上都一种向往之色。那边十四忙着打准噶尔,這边四阿哥也领命,收拾一些贪官。
皇上对八阿哥很是冷淡,且处处挟制他。几次碰到八阿哥,他的脸色都很凝重,九阿哥与十阿哥还是老样子,还在到处收买人心,這种徒劳的做法,只能加剧矛盾,有几次都想开口,想告诉他们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而本能的明哲保身,还是忍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