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颠沛流离(5)
就在各诸侯攻城掠地,你争我夺的年代,窦建德独霸一方,在战争中独守一片土地。
与此同时,窦建德的军营里却是一派春意盎然。
时过不久,曹皇后分娩,窦建德喜得贵子,军中上下大脯三日。窦建德喜庆之余也被连日来的应酬搅得晕头转向,精疲力竭。他很想找一个清静处所,放松一下自己。一想到清静的环境,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萧皇后———這位大隋皇帝的遗孀。自那日被曹皇后羞辱后,就有好几次要自寻绝路,幸亏被及时救起,才得以免除悲剧的发生。此后,窦建德便命几班侍女轮流看护,昼夜值班。好不容易才让她渐渐地平静下来。既便是在军中的大脯日子里,萧皇后也是拒绝参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一日窦建德处理完军务,好不容易摆脱了将士们喋喋不休的纠缠,走下御座,便大步朝萧皇后的住所走去。
远远地就见萧皇后立在宫门口向外张望,一身淡装,头上插些骨制的饰品,双耳的垂环也是很普通银制品,并无一点金玉之器,就是這身装束,窦建德看来比穿那五彩缤纷的艳装,戴着珠光宝气的饰品更美,更漂亮。甚至在她寻死觅活,蓬头垢面的时候也不掩国色天香。更何况萧皇后虽不奢侈,但却很讲究衣着,别有一番韵味。
“臣妾叩见大王!”窦建德还没到宫门,她已款款施礼。窦建德急忙紧走几步,伸手扶起宠妾,心疼地説:“孤不是早已説了吗,见孤不要行此大礼,夫妻之间要以真情相待,不必拘礼,夫妻之间若总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心和心不能贴在一起,总有一段距离,哪还有夫妻的味道?”
説话间,他们已双双走进殿里,室内已燃起了宫灯,侍女们悄悄退去,窦建德一把将萧皇后揽进怀里,握住萧皇后的手,心中无比惬意。他庆幸自己终于能将眼前這个曾经寻死觅活的冷美人感化了,尽管她依然是那样面若冰霜,毫无表情,但终究再没有那样以死相抗争。
“曹皇后驾到!”突然宫外一声传报。
窦建德赶忙松开握住皇后的那只手,一脸的惊诧、愤怒和失望,而萧皇后却依然是那样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自己完全是一个局外人那样从容、镇定。
窦建德怒气冲冲走出大殿,正好在宫门口与曹皇后相遇。
“臣妾参见大王!”曹皇后慌忙下拜。
“哼!”窦建德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曹皇后抬起头来,目送着窦建德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得意笑容……
唐武德二年(公元619年)夏,义成公主征得处罗可汗的同意,派使节前来迎接萧皇后去突厥。窦建德猜度萧皇后不会同意,不料她却喜不自禁,恨不得即刻启程。窦建德备了车马和礼品,让她带上南阳公主和炀帝长子杨暕的遗腹子杨政道,由一千多骑兵护送,晓行夜宿,走了二十多天,到达了突厥汗国。
处罗可汗为萧皇后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并立杨政道为隋主,安排他们居住在定襄。
欢迎萧皇后的接风晚宴直到月上三竿才结束,蒙古包里春意盎然,处罗可汗醉意朦胧地来到萧皇后的帐篷,深情的注视着這位隋朝天子的皇后。萧皇后慢慢地抬起头,可汗趋步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萧皇后顿时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归宿感,她喃喃地问道:“可汗,你可是真心待我?”
“苍天在上,明月作证,我处罗今生今世决不辜负娘娘,若有半点虚情……”
“可汗,”萧皇后以手掩住处罗的嘴,不让他再説下去,“只要你有這份真情,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何必发誓。”
“从今以后,你就是本汗王的可敦了,能与你有缘相聚,实乃三生有幸,本汗王会让你过得舒心惬意的。”
春夏交际的时节,关外的原野早已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了。蓝天与白云,还有那翠绿的青草相映成趣。碧波万顷的绿海完全展示出一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丽画卷。在這幅壮丽的画卷上,点缀着一顶偌大的营帐,這营帐完全由坚实的红柳木和整张的牛皮搭成。帐顶与帐帏,彩绣与彩绘乃至布置与陈设全部都是那样的美仑美奂,简直和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别无二样———這是处罗可汗特为萧皇后设制的帐篷。
帐篷里,萧皇后与义成公主姑嫂二人正在促膝长谈,中原的频频战乱,早已吓破了萧皇后的胆,她早已就在心中寻找着精神上的寄托与稳定的归宿。因而她从内心里感激這位小姑的知遇之恩。到底是隋朝骨肉亲情啊!萧皇后轻轻舒展了一下柳眉,美目流盼,深情地望着义成公主説:“公主,看来哀家与你实在是前世有缘啊,值此兵慌马乱,国破家亡时,难得公主还顾及姑嫂之情,惦记着哀家,叫我如何感激你啊!”
义成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萧皇后説:“嫂子,咱们姑嫂一道侍候可汗,也许這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你可要认命啊,不过,依我看来,你远离中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呀!哀家的确很早就想离开中原,离开那块是非之地,伤心之地,只是在這兵慌马乱的时刻,身不由已啊!”萧皇后説完,稍稍顿了顿,又继续説道:“公主,哀家对你实在是由衷的感激,這感激并不仅仅局限于我们姑嫂之间的私情,更重要的是,公主能站在历史的高度,作出深明大义,报效朝廷的壮举”。
“嫂子,你就不要取笑小姑了,我哪有那么高的境界啊,只不过为朝廷尽些力而已。”
“公主。危难之时见真情,你还记得雁门之围吗?”
“当然记得。”
“三十六个日夜啊!”萧皇后不自觉地感叹道。
义成公主接过话荐説:“嫂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萧皇后频频点头,説:“好吧,今天已经聊得够多的了,咱们出去走走。”
故嫂二人款款来到帐篷外,這时的天色已近黄昏。大漠的落日蔚为壮观。圆如金盘的夕阳将茫茫的白沙、滔滔的黄河水都渡上一层浓艳的橘红颜色。不见风啸,不闻滔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静谧,一切似乎都在大自然神秘的掌握之中,让人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听凭主宰,今天可以静静地欣赏落日的壮观,也许明日又将无奈地享受风暴骤起,沙石狂舞的景象,也未可知。
萧皇后与义成公主并肩站在帐外,淋浴在大漠中的這一片夕阳的辉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