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潇没有想到,到公司之后的第二场酒会,会是为她而开。
仍然是上次那个大厅,不过这次她穿着酒红色的晚礼服,被众星捧月般环绕。
“雨潇,你真是太棒了,这次Y原液系列一推出,就迅速占领了市场,许多上流社会的贵太太们都趋之若鹜呢!”
“这样咱们NELAND也再次向世界证明,咱们才是当之无愧的业内老大呢!其他公司,怎么跟我们比!”
“哈哈,想来年终奖金该翻好几翻了吧?”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举起了酒杯,高呼“cheers”。
雨潇也陪着笑,举起了酒杯,趁着仰头喝的时候偷眼寻找肖雨,发现林微妮和他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低声调笑。
她道声抱歉,步出人群,刚走了几步,又有一个人靠近了过来。
“雨潇?”
她抬眼望去,是销售部的副总Rolty,钻石王老五。
“才到公司几个月,就创出如此佳绩,了不起的女性。”他微笑着向她举起酒杯。
“您过誉了,这其实是许多同事共同努力的结果。”雨潇也还他一个笑容。
“这么谦虚?”
“不,这是事实。”
“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改天单独请你共进晚餐?”
“这个…没问题,只要我有空。”
舞曲响起,Rolty向她伸出手:“能请你跳支舞吗?”
雨潇犹豫了一下,刚想把手递给他,就被另外一只手夺了过去。
是肖雨。
他拉住她就向外走。
“肖雨,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闷声不响,只是一直走。
他们来到了外面的花园里,肖雨停住脚步,转身,用力地扳住她的肩膀,盯住她的双眼。
“雨潇,我要你嫁给我!”
雨潇一时间懵了,几秒钟后,她渐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将万劫不复!我罪无可赦!我爱上的,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可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在我心中,把你当作女人的感觉始终远远多过于当作我的妈?我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我爱的偏偏是你?为什么你偏偏是我妈?”
他的眼中有那么浓郁的悲怆,雨潇简直心如刀绞,肖雨,对不起,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带给你这样的痛苦…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其实你并没有错?难道我要告诉你,你只是我在二十二年前的某天清晨,在花店门口发现的一个弃婴吗?那又会带给你怎样的痛苦?到底哪一种痛苦,对你的伤害才最小?我到底,该怎么做?
雨潇慢慢地垂下眼睛,艰难地开口:“肖雨,你一定是喝醉了…我会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什么也没听见…”
她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他,泪如雨下。
她没有看见的是,肖雨慢慢地蹲在了地上,痛苦地呜咽。
“你早就该检讨啦!”小曼拍了拍花店的桌子,它哆嗦了一下:“那么不注意关心肖雨的内心生活。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就连当年取名字都偷懒,把你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就是。这哪里像一个称职的母亲!”
“我那是表示亲昵…”
“别给自己找借口啦。说真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肖雨刚来到咱们中间的时候?”严严也开口了。
她当然记得。
“严严,你快帮忙试试,奶还烫不烫,小曼,快把婴儿被拿来!”雨潇手忙脚乱地接过小被子,把BB结结实实一顿包。好不容易包好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严严递过的奶瓶,打开被子一角,却发现露出来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屁股。
她居然还有空想想“这小孩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快?”才反应过来,赶忙打开被子,BB的脸在另一头已经憋得通红,一呼吸到新鲜空气,立即“哇”地哭了出来…
“那次真是太惊险了。”雨潇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后怕。
“没想到,当年的小BB长大了会爱上你。”严严有些感慨。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又不是没有和人类谈过恋爱。”小曼有些不解。
“唉…”雨潇心里有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想,他一定是心里早就有了怀疑。”一直没有说话的银翼缓缓地开口道。
“什么?”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不然,以他的性格,已经忍耐了那么多年,不可能贸然开口。现在,他的怀疑一定,至少是部分得到了证实。”
雨潇沉思良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可能要请你帮忙了…”
银翼了然,苦笑:“当然,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回到家里,肖雨已经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开灯,雨潇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
“鉴定报告。”他的平静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什么?”
“亲子…鉴定报告。”他举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
雨潇的脑子“嗡”了一下:“你瞒着我去做亲子鉴定?”
“是。三天前,我带着你的头发,去了鉴定中心。”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那么…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真相,却让我继续忍受内心的折磨?你知不知道,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罪人,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我背负了十年。雨潇,我爱了你十年!”
“那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雨潇抬起泪眼,看向他。
他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是啊…你又能怎样…你不过是个收养我的好心人,而我,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肖雨,你别这样…”
“那我还能怎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上过我?”
“我…已经是个老太婆…”她觉得心好痛。
“这根本就不是关键!雨潇,你的心里,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到底是谁?而我…我又是谁…”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夜幕渐垂,屋子里渐渐暗了下去。寂静中,这一地的心碎,要怎么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