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惨祸
李政委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是我,眼睛里闪出一道光彩。他慢慢抬起胳膊,抓住我的衣服,“快去,快,救岳队长……川野一雄用化妆术……假扮石头混在队伍里,乘大家不备,偷偷在饭菜里下了药,他说如果岳队长交出保险柜,他就拿出解药……他们去挖保险柜了,你快去,快去……”
李政委头一歪,闭上眼睛,再没有声息,我把手指放在他颈侧,静脉停止了跳动,显然已经没气了。我抹掉眼泪,怀着满腔仇恨跑出营房。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向石屋东北方向延伸出去。
我沿着血迹追出去,发现血迹消失在骷髅鬼曾经躲藏的那座山洞里。我钻进山洞,在最里面的大洞中堵住川野一雄。川野一雄弯着腰低着脑袋正吃力地拖着保险柜向外走。他带着人皮面具,外表甚至说话的腔调都与石头毫无分别。
他发现有人挡住去路,放下保险柜,直起身子,举起火把在我面前晃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惊惶,但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啊,是副队长呀,从城里回来了。”“川野一雄——别再演戏了!”我怒吼道。一伸手扯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薄如蝉翼,是用特殊工艺,将人的面皮揭下最后一层,浸在药水中,数天后取出用特制胶水粘贴在面部。那胶水非同寻常,面具贴在脸上可按照所装扮的那个人的面部特征调整面部形态。胶水中的水分蒸发后,面具上的每个细部都与所装扮者的特征符合。
那装扮术是高深莫测的法术,除了面具,还要惟妙惟肖地模仿那人说话的强调,举止,就算与之朝夕相处,也很难窥出漏洞。
川野一雄没了人皮面具,顿时原形毕露。
“你把岳队长怎么样了?”我揪住他的衣领咆哮道。
“他在棺材里,暂时死不了。”
我将川野一雄扔进潭水里,随后我也跳进去。那具朱漆棺材仍旧浮在水面,我游过去,掀开棺材盖,将奄奄一息的岳名威抱出山洞,放在树下。岳名威的双腿被挑断了筋脉,像一滩泥摊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仍然不住的从伤口处流淌。我脱下衣服,扯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
他慢慢从昏沉中醒来,冲我笑了笑,说:“你怎么回来了,我们原打算在郭家店伏击日军呢!没想到中了川野一雄的暗算!川野一雄在饭菜里下了毒。我把保险柜藏在山洞里的水潭中了。我打算用保险柜同他换解药,可他得了保险柜,却把我害成这样。咱们这两百多号人都完了。他身上根本就没解药。我上了他的当……”
我伤心地说:“这都是我的失误造成的。当初石头被抓进去,没过几天就被放了出来,按理说,我应该仔细考察他一番。是我不麻痹大意毁了游击队,连累了大家。”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我们同他在山上呆了那么久,都没看出破绽,只能说明他太狡猾,怪不得你,你不用太过内疚,我出于对李政委的信任,曾经把保险柜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到山洞里看过保险柜,说方便的时候,要把保险柜送到延安,交给毛主席。我已是个废人了,这个任务就只有交给你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响动,正要转身去看,却被岳名威推了一把,我站立不稳栽倒在他身旁。抬头看时,却见川野一雄手握一把刺刀捅进了岳名威的身体。原来川野一雄想从背后偷袭我,如果岳名威不把我推倒,骷髅鬼就会伸出手臂,绕到我的背后,用尖利的指骨戳死川野一雄。但岳名威不知道我体内有骷髅鬼庇护,他为了救我,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开,而川野一雄被我的身体绊倒,手中刺刀随着倾倒的身体倒向岳名威,刺刀深深地刺进了岳名威的胸膛。岳名威双腿已废,又中了剧毒,只因为有一身非同寻常的功力,才挺到现在。
刺刀捅进他身体的瞬间,他伸出双手死死地掐住川野一雄的脖子,与川野一雄同归于尽了。我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埋葬了岳名威、李政委和二百名游击队战士。我在每个坟头立上墓碑,叫得出名字的就刻上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就刻上白头上抗日游击队队员之墓。
我在山上呆了三天,三天里我咽不下一口饭,吞不下一口水,极度悲伤的心情也是我无法成眠。我默默地守护着他们的英灵,回想起同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令人难忘的岁月,我悲痛欲绝、欲哭无泪。
我把保险柜扔进山洞里的潭水中,然后将山洞封死,怀揣岳名威的临终嘱托,一个人踏上了寻找共产党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