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诚蜡女排纷受辱 孤单人伤心思夫
且说这一日中午,蜡女正在家中作活儿,忽然又听到从周老伯家传来老伯被打发出嘶哑的叫喊声,心中震惊,知道他家又在打架,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朝他家跑去,街坊邻居也闻声朝他家奔来,撞开门见媳妇骑在老汉身上,儿子抢拳朝老汉头上正打,众人一齐起了吼声,儿子媳妇方才住手。
蜡女上前扶起老伯,众人将儿子媳妇拉到一旁,只见老伯脸面带伤痛哭流涕,蜡女伤心,婉言解劝道:“好好个家庭,整天吵闹,到底为啥来?”还未等大伯开口,媳妇呼天嚎地抢先哀号道:“为啥来?你问问他为啥来,一家子欺负我!”老伯道:“你一天斜一丈顺八尺,由你着呢,谁还敢欺负你!”媳妇道:“自从我到他这个家中来,不知出了多么大的力,吃了多么大的苦,又受了多么大的罪,每日三顿生的做成熟的,端到嘴边还不算,一年四季,单的脱了换夹的,夹的脱了换棉的,拆拆洗洗全是三面新,就这不满意还降欺我?”大伯闻言心中苦也,扯起身上的烂索索子衣服刚要争辩,蜡女忙止住道:“能管吃管穿当然好,若是家道艰难,吃穿上粗糙些也不要紧,只要能在老人跟前有句顺心话,作点顺心事,让老人心中舒坦也就够了。”媳妇道:“自从我到这家中来,大事小事那一件没与他商量?听他的,那一样不尊重他?”蜡女道:“办事能和老人商量、尊敬老人就好,人老了,还需要儿孙们关心他爱护他,尽量给老人吃好些穿好些,大伯就你一个儿子,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老来还指望你们养活呢!”媳妇闻言号道:“你问问他我那一样对他不好?可是好不依好,好的吃了,好的穿了,不但落不下好,还整天作践我、欺负我,戳他儿子嫌弃我!”大伯道:“你那么厉害,到处向人噱,把我作践的都不象个人样了,和我拼命,豁着儿子一块打我,我怕你,躲都来不及,谁还敢欺负你?媳妇道:“谁打骂你来?看你把我打的满头净是疙瘩。”蜡女解劝道:“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要互谅互让,各人要把自己管得严一点,少挑对方的毛病,听到不入耳的话,遇到不顺心的事,不要老往心里去,谁能没有个三差两错的,忍一忍过去就没事了,不要老觉得自己理长、受屈,老看别人不顺眼,得理不饶人。家和万事兴,一家过日子要和和睦睦,有话和和气气好好说,不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整天争争吵吵,惹四邻笑话,打打闹闹对谁都不好,好好的家都给毁了。”媳妇抢白道:“谁不想过两天安宁日子,我也想家庭和和睦睦,但是想和睦不得和睦。”蜡女道:“居家过日子咋能没个磕磕碰碰?谁能没个差错,老人有个过失也要体谅他,遇事都要想开一点、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动不动就动肝火,少说两句啥事都没了,人都是以好心买好心,岂能打骂老人呢?”媳妇听蜡女批评她打骂老人,这话不顺耳,就急了,气不打一处来,遂仰天嚎哭道:“谁打骂他来?看他把我打的满头净是疙瘩。”说着伸长脖子让蜡女瞧。蜡女道:“清官难断家屋事,谁能给你分出个里子面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各人多检查自己的缺点,不要老挑对方的毛病,记恨在心头。”媳妇把脖子一扭道:“哼,没那么便宜,你不知道他把我都作践成啥了?作践了人、虐待了人、还想让人别吭声,没门!”连说带骂又哭又嚎,把个屁股在地上蹲的咚咚直响。大伯道:“你好么,你走的端行的正,谁还敢作践你?”媳妇指着老伯骂道:“把你个老不正经的,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说着又朝老伯扑来。蜡女如何能断清她家这没头绪的官司?本来想劝说双方停止争吵、打闹,谁知都不听,反而越吵越凶,自己走又不是,站又不是,十分尴尬。此时媳妇将话峰一转,将矛头直指蜡女,号道:“谁象你?遇见个好婆婆,落下个贤孝的好名声,我命苦遇下这遭瘟的,让我背上这不贤不孝的臭狗屎之名!”旁边一少年平时对这婆娘作为早看不惯,今见她把矛头反指向蜡女,忍不住怒骂道:“必嘴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是个啥货!天天打骂老伯,真真的不要脸!”这媳妇闻言如激怒的公鸡,一边骂着:“马槽出了你个驴嘴!”一边披头散发朝少年扑来,少年用手轻轻一格,妇人仰面倒地,儿子见媳妇吃了亏,也扑了上来,也被少年格倒一旁。妇人见占不了便宜,干号道:“我不活了!猛一翻身冲进屋,抓起一个杀虫用的毒药瓶子,杨起脖子咕嘟咕嘟往嘴里就灌,众人慌忙夺下,媳妇见喝药不成,丢下瓶子,披头散发冲出屋外,就地一滚,躺在地上,将那雪白的胸脯敞在外面。少年见她要中人命,吓的慌忙走开了,妇人见自己得胜,嘴里又号道:“我才不会轻易去死,药都从牙缝里漏了。”蜡女从未见过这般形状,又羞又惭,急忙抽身出来,眼里含着泪水,大步流星跑回家门。
蜡女伏在被子上哭了一回,眼看红日西坠,鸟雀归巢,也无心吃晚饭,拉开被子提前睡了,可是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硬挨到三更索兴起来,面对燃烧的蜡烛独自流泪,思念久别在外的丈夫,今宵不知栖息何处?冷暖如何?吃用是否受罪?疑虑丛生,思绪万千,泪流不息,心生《思夫吟》一首云:
冷灰残烛动离情,
连宵侍坐愁绪浓。
夫君离家数月久,
倚门空望群山阻。
大雁南飞无寄书,
黄昏常望头门口。
夜来强卧无睡意,
脚步渐近声又去。
入梦惊闻扣门声。
打动窗扇过路风。
天冷取衣惦君寒,
红颜渐老衣带宽。
无意给君又盛饭,
省悟水米难下咽。
思君归来夜夜愁,
妻等你已白了头。
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说,却如骨鲠在喉,想说也说不出来。但见东方发白,雄鸡破晓,一轮红日已冉冉升起来了,只好作罢。欲知后事,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