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握紧拳头,续道:「或许我不该说得这么狠,就像那天我给你两个选择,今天同样你还是有选择的机会——如果你找得回那个戒指,我会考虑给你一个重新追求我的机会。」
聂日晴知道,毅恩不会去找那个戒指,应该说,就算他摸遍了整条排水沟,他也不可能找得到戒指——那个现在正戴在她手指上的戒指。
「或许我根本不想给他复合的机会,可是心里却好想要这个戒指,总觉得……好像我一直在等的就是它……」聂日晴躺在床上,将右手抬高,透过日光灯看着闪闪发光的戒指,它非常的素雅,小小一颗钻石镶在中央,没有其它多余抢光的累赘,也不奢华,但她头一眼就喜欢上它,所以她根本舍不得丢掉它,那时虚晃一招,只不过是想报复他,想看看他也同样难受的模样……她真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我才不会可怜他,就像他那天放我一个人在雪地里傻傻等他……他又何尝替我觉得可怜。」她只是丢了一个戒指,恶意要他下排水沟去摸罢了,算算她还算有良心哩。哼,聂日晴在心里为自己的善良拍手。
「你又来干什么?!出去,我说,出去,你听不懂吗?出——去——」门外聂妈妈的嚷嚷很大声,加上她用扭曲的中文模仿外国人讲出浓重的不标准腔调,让聂日晴已经心里有底,她知道妈妈现在在驱赶的人是谁。
她生命中唯一的外国人,除了毅恩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我要找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出去、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聂妈妈挡在大门口,不许他进来。「敢伤害我们家小晴,是你没眼光,出去、出去!」
聂日晴将戒指摘下来,藏入珠宝盒里,披上外套出了房门。
「妈,让他进来。」她在房门口说着。
「呀?可是他……」聂妈妈怔忡片刻,回过神,将毅恩拉进来。「小晴叫你进来啦!」
「桑。」毅恩一进屋子就直挺挺走到她面前。
聂日晴向母亲使了个眼色,要她放心,毅恩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想和毅恩单独谈谈。聂妈妈看懂了她的意思,双眼看了他们两人好半晌,才关上大门,走回厨房。
「找到戒指了吗?」聂日晴恶意地问——当然是用他能懂的英文。戒指正躺在她的房里,任凭他抽光排水沟的脏水也不可能找着。
「没错。」毅恩从口袋拿出一枚戒指,造形样式和她这几天一直戴在指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聂日晴笑容一收,眯起美目。
「毅恩.米勒,你太无耻了,我丢掉的戒指根本就不是那一只!」
「你怎么知道不是这一只?戒指是我买的,样式也是我挑的,现在更是我从排水沟里挖出来,的的确确是这只。」毅恩脸上表情非常认真,连一丝丝的迟疑和心虚也没有,要是聂日晴那天真的把戒指丢到排水沟里,她一定会全盘信任他这号表情,相信他真的辛辛苦苦摸到脏兮兮的排水沟里去寻找这只戒指。可是,她没有!戒指在她手里呀!
「你说谎!戒指明明就……」聂日晴猛然住口。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压根没丢了他的戒指,万一他知道了,一定会沾沾自喜着她还爱他。
「明明就?」他还故意顺着她的字尾接话。
「就……在你手上。」聂日晴咬疼了牙根,不得不承认自己吞下败仗,必须接受他此时手上的赝品是他深情款款从水沟里找到的那只!
可恶!耍小人!这戒指根本就是他事后再去买的同款样式而已!
「那么,重新接受我的追求?」
「如果我没记错,我说的是‘考虑看看’。不过经过我仔细考虑……」考虑了一秒。「我想,我们还是不适合。」所以恭喜你出局,聂日晴狠狠在心里补充。
「桑!」毅恩突然吼她,吓了聂日晴一大跳,整个人撞上虚掩的门板,门被顶开,她踉跄往后跌,他捉住她,在她还来不及维持平衡前,将她扯向他的胸口,她以为他是要出手救她,没料到身子被人提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看毅恩逼近她,吞噬她的唇。
「你做什么——」她挥手打偏他的脸,愤恨地抹着唇,痛恨他将他的味道留在她身上。「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句话才是我想要问你的!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婚姻,我给你婚姻,为什么你还是要拒绝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你明白告诉我好了!」毅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再试图信任婚姻,他愿意信任桑和他的前妻是不一样的,也许她能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会很开心,她总是很容易取悦,一、两句话,一、两份美味的食物,都能让她笑得开怀,他带着这么诚恳的心意,为何被她拒于门外?
「因为你要娶我,我就该感谢你的恩德吗?像条狗似的对你猛摇尾巴吗?想娶我的人多的是,我随随便便捉就有一把,不一定非要屈就你。你如果想知道你要怎么做我才会开心,我就明白告诉你,我们以后别……」
「别想!」他根本不允许她说完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又要说以后别见面这种该死的话!又想要把他当成路人!
毅恩用唇堵住她的嘴,牢牢地堵住她那漂亮又可恶的红唇,不准她再说出让他烦躁得失去冷静又伤人的话。
意料到她的辣爪子又要掴来,毅恩用不弄疼她的力道将她的双手反折在她腰后,这个姿势正好让两人更贴近,更方便他吻她。
聂日晴想咬紧唇,却阻止不了他火舌的窜进,她扭开俏脸,他的大掌定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只能选择回应他。
是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当然挣不赢他,不是她不挣扎、不反抗。聂日晴为自己此时的迎合找到借口,即使她没发现,自己缓缓踮起脚尖,让她的高度能配合他的……「为什么不点头?你不是说过,嫁给我是你的心愿之一,现在我想实现你的心愿,你却不愿意了?」他结束深吻,一边细细品啄着她,一边低低地问:「难道你已经可以完全将我这号人物忘得干干净净?有我没有我……对你都没差别了?」
她可以做到这么决绝吗?
他害怕她可以,这些日子看来,他也确信她可以。谁说男人坚强,他倒觉得真正最具韧性的,是女人而非男人,在她身上,他得到证明。
说要以后别见面,她可以面不改色,像在谈天说地一样轻松,彷佛没有留恋,也不屑多做努力——可是她哭了,在吼到他玩弄她时放声大哭,那样的声嘶力竭、那样的痛心疾首,那不是假装得出来,他被她弄胡涂了,如果她仍舍不得他,为何在他向她求婚时她要拒绝?她难道不知道,只消点个头,他们两人就可以回复到之前的甜蜜?如果她根本不想要这段感情,又何必伤心难过,多此一举……「……你又为什么要向我求婚?是你说你绝对不要婚姻……是你告诉我,要结婚找别人去……」是他逼她放弃她的心愿,现在才又来扰乱她,想问「为什么」的人是她呀!
「我是真的不想结婚,可是你想,不是吗?」
「你以为我现在是故意用欲擒故纵的方法向你逼婚?」
聂日晴瞪大双眼,心里为他可能看待她的想法而生气,她无法阻止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对于毅恩的求婚,她根本就不认为他是乐意这么做的,她不清楚他为什么改变心意,却也不想自傲地以为自己能改变他,而毅恩那句「我是真的不想结婚,可是你想,不是吗?」听起来多委屈他似的,好像一切都是她无理取闹,让他不得不痛下决心。
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一个耍尽心机,硬逼他点头娶她的恶劣女人吗?
她的拒绝和反抗在他眼里,难道就是她用手段扮柔弱装可怜的虚伪吗?
她逼自己断绝一切和他有关的任何联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矫揉造作吗?
他竟然敢用这种眼光看她!
羞愤而嗔怒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倔强地硬压下它,说什么也不想在他面前再示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