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倚美楼
繁华灯影初上,笙歌舞影,莲步轻摇,堕落的沉醉泛滥着女人香飘然四溢。
专为非富即贵的寻芳客所安排的二楼雅房,两名未唤美人陪侍的男子各怀不一的心事面对对方。
“袁爷,千盼万盼总算把你这大忙人给盼到,本王头感这份生意真是得之不易呀!”颐亲王霍茌枯黄老皱脸上的双跟眯成一条细缝,宛如一团干硬面皮上横插了两条竹签,两只倒三角小眼不时进露出诡谲的目光。
“在下受王爷抬爱,袁某市井小民罢了,王爷直称袁某之名即可。”袁磊皮笑肉不笑,对于表面的客套,他早已是驾轻就熟。市侩么?他不否认,这些都只是大家为了成就自二的手段的工具而已,霍茌如此,他亦是如此。
“好!袁磊不愧是统摄大将南北的商业钜子,也唯有如此恢弘气度,才能有此番傲人霸业!”霍茌对于袁磊的亲善感到十分满意,其实他根本就是料想袁磊必定无法推托他位高权大的势力,而臣服于他之下。
“王爷能看重袁某的能力,实为袁某之福。”
袁磊应对的笑容中隐藏着连狡猾的霍茌都察觉不出的虚应。对于人情世故,他就是有这份天资玩得起,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扩大家业,还登上商业霸主之位。
“哈哈哈,袁磊,本王能将你这句话视为‘达成共识’了?”霍茌开门见山,打算进入今日会面的主题。
“若王爷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便不至于邀袁某一会。”袁磊也不拖泥带水。
“常或的引荐可真没话说。”霍茌满意地点头,还不时地以枯瘦的手顺着他驳白的苍胡,眼底流窜着贪婪的得意。
其实是霍茌早就想借“百色商行”之名来转卖他手中的“私货”,有“百色商行”这招牌字号,任何下游商家莫不争相营之,到时候,他要天下,还不容易么!
因此,霍茌便特意打探袁磊的消息,发现袁磊与昭王府的大贝勒戈尔常或私交甚笃,他也就由常或那下手,借由常或之手引荐袁磊让他认识。没想到,平日与他几乎极少交集的常或却也爽朗答应,促成了今日的会面。看来,他要控尽天下,指日可待!
“常或既是袁某之友,理当不会阻挡袁某的财路。”袁磊抿出一笑,笑容让人看不出一点虚假,给人一种市侩的幻觉,也大大降低了霍茌的戒心。
常或既是他的好友,他也当然得助常或一把。
“你不问本王所持有的货为何?”
“既然袁某打定主意前来,就没有临时退缩之意。”意思就是告诉霍茌,他愿意和霍茌同伙。
“那好!既然你我均有共识,本王也就直言了。”
“王爷请。”袁磊另一点让对方无从挑剔的手段,就是以看似毫无心机的谈话请君人瓮,对方见他不急于悉知货物的内容与多寡,便以为他诚心想作这桩生意。
就见霍茌从襟中拿出一个青湛的瓷瓶,枯黄的皱脸换上陰邪,与先前的萎靡大不相同。“此瓶内的药丸乃由南洋——种珍贵的棼魂香所提炼而成,老夫所要作的生意就包括了‘这个’。”霍茌晃了晃青瓷瓶。
“棼魂香?”从常或口中,袁磊早知事有蹊跷,他只听闻霍茌要借他之手转卖大量私药……常或的判断没错,霍茌果真另有所图。
“‘棼魂香’的用处在于能以长期的服用而渐渐上瘾,进而迷乱心魂,一旦上瘾,便难放手,天天都得来上几颗。依你的聪明才智,该了解了吧?咱们合作,前景必是‘银’灿灿的光明。”霍茌奸险一笑,意有所指。
“袁某明白。”袁磊浅勾嘴角,事情愈来愈有趣了!
霍茌既然都讲明了,见袁磊也有兴趣,邪秽贪婪的嘴脸浮上台面,但他充满心机的性子依然存在,没有因这将会进帐千万的兴奋而冲昏了头,继续说道:
“棼魂香有其特异之处,便是男人服用后只会缓缓上瘾,但若女人服用则会有催情的功效,而和服了棼魂香的女人,药性亦会完全过至那男人身上,男人亦脱离不了上瘾的命运;然而,那女人若不经男女媾和,下场便会成为行尸走肉。”
这是毁灭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此香有无方法可解?”袁磊不动声色地问。
“除了服用本王独持的解药外,一般人只要能在七日内与同一个女人媾和,便可完全解除药性。只不过……这七日,男人会不时地出现强烈的媾和,或许不消三日,那个女人便会承受不了而香消玉殒!这解法,本王只告诉你一人,还望你……”霍茌邪佞而笑,打住不再多说。
丧心病狂!袁磊第一个跃上脑海的是这些字眼,没想到霍茌的心肠这样歹毒。“王爷首批货可有对象?”霍茌绝对并非单纯只想赚尽天下人的钱。
问得好!霍茌愈来愈欣赏袁磊识时务的魄力了。“首批货就交由你处置,本王没有异议。”
“袁某明白。”袁磊轻一颔首。显然,这老头还不敢太明日张胆。
“本王有名闺女婵仪,正值二八年华,若能与你这首屈一指的才俊婚配,实属老夫与婵仪之幸!不知你的想法……”霍茌还想拉拢袁磊。
“婵仪格格窈窕淑德之名,袁某早有耳闻,在下以平民之身是高攀了。”袁磊轻笑一语带过,这老奸巨猾想打什么主意他当然-一清二楚。
“好说好说,是‘肾婿’不嫌弃小女厂霍茌对袁磊的谦下满意至极,也就自以为是地定下了这门亲事。“再者,本王另有一事未竟……来人!”他朝门外击了两掌声。
不久便有两名花娘搀扶着一名衣着鲜红薄纱的女子进房,红衣女子纤弱的身段虚软地偎靠在两名花娘身上。她迷蒙的眼波含媚,轻垂于地,似是轻喘又似呢喃的娇吟自浅红如檀的菱唇中缓缓地流泄而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被她的媚态给团团迷惑住……
是她?!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袁磊一惊,敛眉直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她怎么会出现在青楼?而且还一副毫无抵抗能力的模样?她的性子不会是任人摆布的,加上她似是压抑又似沉醉的眼神……难不成——
“你想的没错,这美人服下了棼魂香,本王将这美人送予你,在你和小女新婚之夜,我自会要小女亲自将解药交给你。”霍茌的意思很明白,为了测试袁磊能为他尽忠到什么程度,他要看看袁磊愿不愿意先着上棼魂香的瘾。
“若你想借这小美人解除过到你体内的药性,也无不可,不过本王爷料想,她没那个能耐。”
该死!见霍茌一双色的老眼在她身上梭巡着,袁磊在心里低咒,极力隐藏恼怒的心绪,衣下的拳头紧握。
若是别的女人,他大可用计解决霍茌的卑鄙手段,但现在却是她——
他大可不要她,霍茌便拿他无可奈何!行尸走肉……一想到若不救她,她会有的下场,袁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令他不得不正视之。
该死!
“这女人袁某就收下了,多谢王爷赏赐。”袁磊走近被缠身的唐君苡,两名花娘便将虚软无力的唐君苡交给他,袁磊的铁臂即时揽住唐君苡下滑的身子,顿时,柔若无骨的唐君苡便合贴在袁磊强健的身躯前。
“这间雅房就让给你们了,贤婿。”说完霍茌便猖狂而笑离去,不忘提醒袁磊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袁磊低头审视怀中娇小的女子,见她老是将头无力地垂在他胸前,他只好空出一只手抬起她柔巧尖细的下颚,望人她迷蒙的星眸。
“放、开、我……”唐君苡被迫对上了袁磊沉潭般的深瞳,就算她的体内有着宛如浪涛的燥热淹没了她身子的自主能力,朦胧之间,她还是能看到眼前不算陌生的刀凿俊颜,那张她所不齿的脸!
“你被下了药,你知道吗?”这女人的神志还算清楚,不难问话。
“我听见……你和那人的谈话……”唐君苡虚弱地开口,每说一字便觉得虚火上升,却又毫无宜泄之道。
刚听见时,她的确很惊讶,她竟然被当成物品赏赐给袁磊!而袁磊居然想都不想便接收了她!可恶,她唐君苡不是男人的玩物!
为什么她一清醒后,菟儿不在身边、原本的衣物被换成了这身薄纱、体内又难受得很,连自己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现下,她终于明白了。
就是因为发现自己毫无抵抗能力,她只好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任由两名女子搀她进房,等待脱逃的时机。好死不死,三番两次遇上袁磊,又必须求助于他!
“我必须替你解除药性,否则后果你也听到了。”袁磊紧凝她星眸中浓浓流转的媚光,发觉自己怎么都无法任她成了个行尸走肉,便打定主意救她。
之前见面的景况都是在她耀眼的盛气之下,如今却只见她的虚弱,虽然有一股想疼惜她的念头油然而生,却仍忘不了她活力四射的灵动……
她该是一朵筑然傲骨的小花,而不是奄奄一息的残枝。
“你愿意……救我?”他不介意她是个“罪犯”、又逃出了袁府吗?唐君苡无骨的素手奋力地抓上袁磊的前襟,努力集中愈显涣散的视线。
“这里也只有我能救你了。”袁磊在心底轻叹。事实上,他压根不愿去想其他男人,但救她会有的后果他也很清楚。看来唯有两条路供他走,一是将她带回袁府当他的“解药”,二是成为霍茌的走狗。
若他选择第一条路,她撑得过去吗?她看起来太小、太瘦弱
“谢谢……”唐君苡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纤手又无力地离开他的襟口,软绵绵地伏在他结实贲起的宽阔胸膛上。“麻烦你……将我带离此地……”
靠在他胸前让她愈来愈觉得闷热,心口有股搔痒直扰得她口干舌燥,是因为贴近他的关系吗?不对,一定是这里弥漫的香气让她浑身不舒服!
“我们还不能离开。”霍茌的人肯定在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感觉到她隔着几乎感受不到布料的冰肌玉骨,缓缓摩蹭着他,袁磊沉寂的转瞬间被点燃。
分不清自己的心情,袁磊拦腰一抱,打横抱起娇纤的唐君苡,步向火红布置的床榻。
“不离开?你现在就有弥香的解药吗……”唐君苡依然以为自己只是被下了单纯的罢了。“等……等……你做什么……”唐君苡因袁磊的动作而惊呼出声。
弥香?看来方才他和霍茌的对话并没有让这女人了解她真正的处境。
“棼魂香并非普通的弥香,用在女人身上,它有催情药的作用。你必须把你自己给我,才能解除药性,了解了吗?”将她置于床榻,袁磊柔声直指而出,不希望怀中的小女人对他有任何误解。
其实,他大可任她白生自灭,然而他却移不开这双眼,脑海也不断盘旋着她灵动的眼波,救她是势在必行,他并不后悔,但他必须让她知道他并非有意侵犯她。
催情药?!赫——唐君苡倒怞一口气,不相信自己竟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
“可、恶……你骗我……”唐君苡愤愤地紧咬下唇,试图挣开袁磊的怀抱。
“别伤害自己。”袁磊俯,厚实的鹰唇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她的唇畔,温热的男性气味轻吐在她口鼻之间,搔着她紊乱的气息。“若你不想挥我一拳,也无法制止自己想要更多,你应能判断我说的是否属实。”
没……错……
袁磊的搔弄像只顽皮的蝶,在在刺激着唐君苡愈显薄弱的自制力,两人相融的气息不断地蛊惑着她的感官,令她不自觉地贴近他。
她应该赏袁磊一巴掌的,不是吗?怎么反倒他的亲近却让她觉得安心?体内的燥热也似乎降了几分,代之而起的是难以名状的愉悦,她的确想要更多……
不!她怎么会对一个她由衷讨厌的男人有了莫名的企盼?!
“有感觉了吗?”袁磊的双肘撑在她的耳侧,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没有!”唐君苡死鸭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认体内真真实实的反应?“你要是再碰我,我绝不会原谅你……”她几乎是咬着牙说。
这女人的脸都已经忍到漾满彩红她还是不承认吗?
挥下床侧的罗帐,掩盖住床上的风光,火红的帘帐隔绝了床外的一切,袁磊没兴趣让纸窗上的洞窥探所有。
袁磊脱鞋上榻,也动手转往唐君苡发莲足除去她的罗袜、绣鞋。
“你拉罗帐……做什么……”只剩两人的空间;唐君苡更感到闷热,不自觉一上一下地拼命喘气。
直到一只精巧的莲足被握在他的手掌中,唐君苡怨怒地惊斥出声,无奈发不出一丝力气挣开他。
“放开我!”
洁白无瑕的玉足展现在袁磊眼前,温润的指头漾着透明的光晕,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她嫩百的玉足,由纤滑的脚底而上,来到她细致的小腿,她巍巍的颤抖传导了它手中,再由他手中窜至他心口,一阵颤麻也惊动了他。
他抬眼与她对视,却看见了她隐忍的委屈,他停止了动作。
“你还不清楚吗?我势必救你。”救她既是出于己愿,但他不希望看见她怨怼的眸光。
当他粗糙带茧的指腹缓缓抚摸过她的,当他低沉醇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诉时,唐君苡发觉了自己竟然毫不知耻地感到阵阵酥麻的块感,甚至期望他不要停止。
她到底是怎么了?对于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男人,她竟会期待他的温柔?一个良家女子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死也不让男人沾了身子的吗?
是呀,她唐君苡清清白白,不该像滢娃荡妇般期待男人的啊!
袁磊察觉到唐君苡眼底的苦涩,忽然被她接下来的动作给震住.立刻用力攫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得逞。
该死!她竟然想咬舌自我了断!
“笨女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你这笨蛋!”袁磊斥喝里有着边天的恼怒,皆红的双目里尽是深沉的痛苦。
活下来的人永远要为死去的人承担痛苦……
床上因生产过程产生大量血崩的女子淌了满脸泪,苍白得毫无生气。
袁磊只是冷眼地睨着这一切,和跪在他面前的好友。
未婚妻在成亲前失踪了十个月,然而找到了她,伴随的却是好友和未婚妻的背叛。原来,他们一直背着他暗通款曲,直到她怀了孕,不得不与情郎私奔。
“袁磊,这辈子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背叛了你,是我孬种,没胆到你面前请罪,我们对不起你。”
为了忏悔,好友选择在他面前了断一生,未婚妻也终此与世长辞,他们原以为难产而死的婴儿,奇迹地尚存气息……
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对他来讲只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他和那个爹娘挑选的未婚妻并无男女间的爱可言,但他至少曾试着对她好,结果换来的是背叛!既然有;隋无爱,他们的背叛让他没有多大的怨恨,但好友的牺牲忏悔……却大不值得。
牺牲了又如何?他却得背负起终生的惋惜!
看着袁磊森冷冷的怒容,唐君苡凝聚了全身的气力,将几近的身子缩到床角,吃力地坐起身,双手怀抱着薄纱遮不住的裸露双臂,不争气的泪水潸然而下。
他说的没错,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见不到疼她的舅舅、舅妈,遑论去找“那个人”,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懦弱的人,这一点都不像她!
袁磊被唐君苡的啜泣声拉回理智,眼前缩在角落、哭得梨花带泪的小女人让他的心猛然一紧,他伸出手拂去她粉颊上晶莹脆若的泪珠,唐君苡的躲避令他的心又不自主地怞疼。
“你就这么不情愿让我帮你?”看来,他是吓着未经人事的心了,袁磊微叹,寒星般的深眸里浮出片片柔情。
“或许,你认为我只是个贪恋你美色的登徒子,但你若注意听那段对话,应该没有遗漏,那人说了,我若要救你,你身上的药性会过到我身上吧?”
袁磊并非想得到她的感激,若实话实说能解除她的心结,他只好这么做。
是了,她好像有听到……泣声暂歇的唐君苡仔细回想脑海中的记忆。
那不就代表——他会替她受苦?
“你为何要帮我?我‘曾经’对你的儿子……不利……又私自逃出袁府……呃……”愈攀愈高的燥热、及体内乱窜不得平息的热流,令唐君苡难耐无助地声吟出声。她马上咬紧下唇,但下腹的空虚却导致双腿不自主地交相摩擦,她的素手也不停地抚弄着自己的双臂和肩颈。
天啊……好热……
“那只是让瞿之知错的一点小手段,若我真要扣你罪名,戒备森严的袁府不是你有能耐逃的出去。”袁磊淡淡而道,平稳的眸光因唐君苡的动作而倏地转浓,直勾勾地凝着她嫣然的才眸。
“你是说……你知道我是清白……的?”呼!好热……唐君苡缩起双腿,下意识仰高了下颚微微喘气,此举却令她娇小的更为突出。
“我很抱歉。”袁磊朝她缓缓靠近,鹰般锐利的双眼直盯她氤氲的眸子。他知道,药效开始作用了。
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抱歉,不知是为先前的利用道歉,抑或是为接下来的激情而说……
“别这样……看我……”她知道自己现在很丢脸,但怎么也止不了这些奇怪的动作。不住轻喘的唐君苡羞红了双颊,将原本就通红的小脸衬托得更加美艳。
“把你自己交给我,我要帮你,不会伤你的。”袁磊醇厚的嗓音低低地在唐君苡的耳畔响起,醉人的宛如飘散在春风中的甜酿香,唐君苡怔忡了。
“救了我……药性便会过到你体内,你怎么办?”她有些急了。
“我只问,你愿意吗?”袁磊再问,一双深浓的黑眸凝睇着她。
“可你会……怎样?”唐君苡不免担心。
她怎么会突然担心起他呢?她该恨他设计她来薄惩他儿子的,不是吗?
讨厌……为什么她此刻的心满满的都是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