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一愣。

方才历历如绘的梦境如今已朦胧,他几乎想不起来究竟是什让他忽然惊醒。

「你是不是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的事?

他神经一绷。

不,那些不是梦,是最真的现实。他被迫离家,在ICSR接受严苛的训练。那些,可不是梦埃

「我没作梦。」他摇头,「那不是梦。」

是的,对他而言,那些都不是梦。

叶盼晴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那威胁泛滥的浪潮。那是什么?她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忽然好想紧紧抱住他,把他拥在怀里。

她想替他抹去这些悲伤的记忆,如果可以,她愿意帮他抹去!

「盼晴,你怎么了?」仓皇的嗓音拂过她耳畔,「你怎么……怎么哭了?」

是吗?她哭了吗?

抬手抚上眼眸,她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湿润。「我没哭。」她眨着迷蒙的眼,试图以一个微笑说服他。

带泪的笑颜震撼了他,他忽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

「你别哭埃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不是因为这个。」她摇头,珠泪却纷纷,「修一,你……放开我吧,我会弄痛你的。」

他蓦地放开她,深眸闪过一丝类似受伤的表情。

她看见了,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是不让你碰我,是真的……怕弄痛你。」

他不语,眸光沉黯。

「是真的!」她喊,怯怯地看他好一会儿后,忽然怯怯地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我觉得心好痛。」她盯着他裹着纱布的胸膛,低低说道:「当我跟谭梨赶到那里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把你摔下来,我真的好难过。我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你的痛苦,我想你一定很痛很痛,我好恨……好恨他们这样折磨你……」

「所以你才不顾一切挡到我面前吗?」

「我觉得……不能再让你受苦了。这些年来,你一定很累很累了,小时候被关在密闭的房间,后来又接受一连串训练,这些……够多了,你一定累了。」说着,她仰起容颜,很沉痛、很哀伤地望着他。

他迎望她满是泪痕的容颜,心口揪紧。

她为什么要为他哭泣?为什么要为他心疼?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有人为他哭了,自从七岁那年,自从母亲流着泪与他道别那年……

已经很久很久了。

那一年,他被送入ICSR,被关在一间小房间里,房里除了棉垫什么也没有。他慌乱、迷惘、恐惧,在一次次伤害别人与自我伤害后,他决定他再也不关心任何人,也不需要他人的关心。

他要学会控制力量,控制这可恶又强大的力量,让它变成自己的奴仆,听从自己号令。

他再也不哭了,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哭--

「谭梨说,你后来好像就不曾回过家了,是真的吗?」

他木然点头。

「为什么?你不想再见到自己的父母吗?」

「不需要了。见了面也不知说什么。」

她又落泪了。

「怎么又哭了?你是泪娃娃吗?眼泪像水龙头流不停的。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以嘲讽掩饰真心。

「我……对不起。」她尴尬地层袖拭泪。

又道歉了。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动不动就对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修一。」她哽着嗓音,不情愿地微笑,「你为什么对我老是这么凶?」

他没说话,只是直直瞪着她。

为什么对她凶?

因为她实在对他太好了吧。因为他受不了她对他好,更受不了她为他哭。

因为这样的关怀他承受不起,因为他好像--

爱上她了。

开完会后,叶盼晴便匆匆收拾东西,关上电脑,提起公事包。

魏元朗看着她几乎可说是急促的动作,俊眉一挑,「这么急?盼晴,有事吗?」

「嗯。」她点头,「赶着去医院看一个朋友。」

「哪家医院?」

「圣天使。」

「圣天使吗?我载你去。」他自告奋勇。

她有些犹豫。

他却不容她拒绝,「走吧。正好也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他想跟她谈什么呢?

望着身旁正专心倒车的男人,叶盼晴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紧张。虽然近来她有不少机会与他独处,虽然他对她而言不再像从前一般遥远不可及,但,当他笑望她时,她偶尔……还是紧张。

他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呢?工作上的事吗?

「请问……是不是这个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察觉到她不安的心情,魏元朗转过头,朝她暖暖一笑,「放心,这个案子很好,客户目前为止对我们都很满意。」

「那么你要跟我谈什么……」

「我想跟你谈谈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她心一跳。

「你这几天心情似乎好多了,盼晴。前阵子看见你总是无精打彩的,我还怕你做不好案子呢。」

「这个……」

「不过你做得很好。」他立刻鼓励,「最近你在工作上的表现不错。上台报告也有条理多了,非常好。」

「谢……谢谢。」她有些脸红,能够得到上司的赞赏总是让人飘飘然,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一直仰慕的。

「那天……就是公司周年酒会那天,你记得吗?」他忽地问道,「那天我们被迫玩了一个游戏。」

「埃」想起那个蜻蜒点水的吻,她脸颊更红。

「晶晶后来还半开玩笑地跟我说,她说,你说不定从此以后都不敢面对我了。」

「哪有……哪有这么严重?」她尴尬地绞扭着手。

「是没那么严重。」星眸含着笑,「不过如果是以前的你,说不定真的会连续几天躲着我呢。」

她一怔。

是啊,如果是以前的她说不定真会好一阵子不敢面对元朗,可事实上,虽然之后也曾经被几个同事拿来开玩笑,她却不认为有什么大下了。

「你变了哦,盼晴。」他微笑,「你姊姊也这么觉得。」

「姊姊?」

「亚菲告诉我,她能感觉到最近在你身上发生一些事。她很想问你,却不敢问。」魏元朗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眸光瞅住她,「有没有想过跟你姊姊好好谈谈呢?」

跟姊姊好好谈谈?

叶盼晴望着他,有些怔忡。

那么,这就是元朗今天特别要跟她说的话了,他试图拉拢她们姊妹俩,希望改善她们之间的关系。

是这样吧?

正当她思绪蒙胧间,车子也抵达圣天使医院,直直穿过庭园,在医疗中心门前停定。

两人刚刚下车,一身俐落套装的叶亚菲立刻迎上来。

「怎么了?元朗,为什么约我在这里见面?」眸光一转,落向叶盼晴,「盼晴也在?」花容一变,「怎么?你生病了吗?」说着,她急急握住妹妹的手,检视她的神色,「你的脸有点苍白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焦虑的、真诚的关怀震动了叶盼晴,她心一扯,「姊姊……」

「告诉姊姊,你哪里不舒服?你来看医生吗?究竟怎么了?」

姊姊很为她担心。一向坚强镇静的姊姊竟也有如此仓皇不安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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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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