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她靠在他肩头,嘤嘤啜泣。「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欧阳,我现在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我不希望你也对我生气。」

真诚的坦白拧痛了他的心。

「我不会对你生气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找我。」他低语,好似被程序封住情感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地保持平静的声调。「任何时候都可以。」

任何时候?她不敢相信。「可你不会觉得烦吗?」

「我不会。」他很坚定。「你不用担心会打扰我,反正我时间多到用不完。」

他在说笑吗?怎么可能有人时间多到用不完?

她抬头,酸浪,再次在她眼里泛滥成灾。「所以你才改名叫『太闲』吗?」

「被你猜中了。」他微一扯唇,笑意很浅,韵味却深。

她好喜欢他那样笑。

浅浅的、仿佛只打起溪面一圈涟漪,却又深深的、宛若包容了整个广邃的海洋——那样的笑,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六章】

一辈子忘不了。

幽蒙的思绪,缓缓地,从回忆的彼岸荡回来,激起的一圈圈涟漪,还倒映着当时他迷人的笑。

童羽裳长长地、梦幻地叹息。

「现在想想,难怪中秋节那天,你会问我可可好不好喝。」

「什么?」欧阳定定神,也跟着将出走的思绪给拉回岸边。

「你啊,根本是学我说过的话。」她伸出食指,调皮地点点他的头。「那时候我拿可可当例子,告诉你人生多美好,没想到让你偷学去,在我失恋时安慰我——呵,这么多年了,原来你一直有记得我说过的话啊。」

她低俯身子,俏脸歪着望向他,明眸莹然灿亮。

他一窒,脸颊烫上暖意。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面无表情地装酷,敛下眸,借着将水晶跑车收进礼盒里的动作掩饰突发的窘迫。

她抿着嘴笑,明眸落在他身上,须臾不离。

他感受到那灼人的目光,牙齿几乎发痛。

「对了,我那时候写给你的信呢?」她忽然问。

「什么信?」他装傻。

「就是你在少年辅育院时,我写给你的信啊!你还有留着吗?」

「早就丢了。」

「什么嘛!你知道那些是我花了多少时间慢慢写下来的吗?结果你居然一封也没回,还把信丢掉,真气死我了!」她气呼呼。

他隐约地勾起唇。「那些信我都有看过。」

「当然要看过啊!你要是敢连看都不看,我杀了你!」玉手来到他颈项,作势掐住他。

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威胁,只觉得她指腹的温度暧昧地烫着自己,呼吸于是不争气地断了。

「我差不多该走了。」

「咦?这么快要走了?」她讶然松开手。

「快十一点了。」他嗓音沙哑。「你刚飞回来,应该很累了,早点睡觉吧。」

「可是我还不想睡嘛。」她撒娇,拒绝他的提议。「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就再留一会儿嘛。」

「你还想说什么?」

「不知道。」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她不舍地抬头望他挺拔的身影,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吧,反正明天礼拜六,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下午约了委托人见面。」

「那也是下午的事啦。」她兴高采烈地跳下沙发。「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睡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尽情地聊了。」

留下来?

听闻她毫无心机的提议,欧阳身子略僵住。

第一次在她住处留宿,就是在她毕业典礼那天。

父亲去世,男友也分了手,他怕她一个人闷出病来,借口在她家比较能静下心来读书,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甚至留宿。

那时候,他会和她睡同一间房,她睡床上,他睡地板,两人关了灯聊天,彼此相伴入眠。

后来,他考上大学,她也考进航空公司当空姐,他不再每天赖在她住处了,偶尔太晚了才留下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很像毕业旅行跟同学一起睡通铺。」她笑道,一面打开橱柜,翻找寝具。

好玩吗?他只觉得那是最甜蜜的折磨。

他犹豫地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拒绝的话语如鱼刺,鲠在喉头。

她看来兴致高昂,他真不想泼她冷水。

何况,不知从何时开始,对这个女人,他就毫无抵抗的能力了,任何事只要她开口,他不曾摇头。

「有了!」找到一套深蓝色的寝具后,童羽裳兴高采烈地拖出来。

那是专属于他的寝具,是她特地拉着他一起到量贩店选购的。

「哇,好重!」她笨拙地抱起寝具。

「我来拿。」他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沉重的寝具,随她进房里,将凉席和棉被在地上铺好。

于是,各自洗过澡后,两人换上睡衣,—人睡床,一人睡地板,就像从前一样,关上大灯,只留一盏点着玫瑰油的香精灯在静夜里幽幽地散发香气。

「对了,你好像没参加过毕业旅行?」童羽裳在床上侧过身来,透过香精灯,迷蒙地望着欧阳俊秀的脸孔。

「嗯。」

「为什么不参加?」

「不想参加。」

「你这人,不会到现在还是那么孤僻吧?」她叹气。「要多交些朋友啊!我看你整天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休闲娱乐,有空多跟朋友出去玩啊。」

「你不会又要说教了吧?」他作势掏耳朵,摆出无奈的姿态。

「就是要说教。」她瞪大眼。「我是你姊姊,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是,你怎么说都对。」大男人不与小女子计较。

「什么嘛!」她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意味了,秀眉微颦。「说真的,你除了跟我们这几个人偶尔会混在一块儿,我很少听说你有什么私人聚会。」

「我当然有。」

「跟谁?」是那个洋娃娃吗?她好想知道。

他但笑不语。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她不再追问,虽然胸口闷闷的,横亘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原来这个和她最亲近的男人,还是有她无法介入的部分生活……唉,他当然要有,毕竟他也长大了,是该交个女朋友,拥有自己的爱情。

他的生活,不会再只有她一个女性了。

童羽裳萧索地瞪着天花板。「想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都超过十年了,你二十六了,我也快三十。」

他蹙眉,听出她话里藏不住的惆怅。

「有时候觉得自己好老了。」她自嘲地牵唇。「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一事无成?」

「你想怎么有成?」他转头想看她,却因为高低视差,看不到,只能从她说话的口气揣测她的情绪。

「你知道我们公司是日系的航空公司,很少有年过三十还在外勤服务的空姐,再过几年,我就算不辞职,也得被迫转内勤了。」

「做内勤不好吗?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四处飞了。」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男人,动不动就塞给她名片。他在心里暗暗补充。

「转内勤确实比较轻松,可是——」

「怎样?」

「哎,人家不想承认自己老了嘛。」她娇声抱怨。「每年新进的后辈都是一些比自己年轻漂亮的美眉,看她们就会觉得自己好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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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也要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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