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他困扰地看着她温柔的举动,心跳狂野。

这个命令他不许乱动的女人,这个带着坚毅眼神替他包扎伤口的女人,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本他预期回台湾找到的,是一个等待他解救的小可怜,她也许会哭倒在他怀里,哀怨地数落他的薄幸,他也准备好接受她的任何指责与怒骂,可他没料到,她既不哭也不怨,还变得如此强悍。

她包好伤口,扬起眸。「暂时止住血了,不过还是要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这附近有诊所,你一个人去应该没问题吧?」她柔声问,唇畔浅抿着笑。

他恍惚地看着她。

她怎能前一刻还对他冷冰冰的,后一刻又送给他如此温婉的笑容?他简直无所适从。

「我要你……陪我去。」他喃喃低语。

「什么?」她一怔。

「陪我去看医生。」孟霆禹重复,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彷佛自己是一个任性的小男孩,正吵着要妈妈疼。

这太丢脸了。他赧然地想,俊颊也窘迫地微微发热,但凝定沈静的湛眸,仍是固执。

她深深地望他,澄透的眼好似看穿了他所有不堪的心思。

他顿时狼狈。

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但要把孩子们都送回家后,我才能陪你去。」

【第七章】

「所以你就真的把那些孩子都送回去后,才陪他去医院?」

隔天下午,魏元朗特地开车来淡水拜访沈静,在午后阳光慵懒的照拂下,两人闲闲地散步在真理大学的校园里。

得知孟霆禹强硬地跟着安亲班出游,魏元朗又是好笑,又是惊异,追问沈静当时情况。

沈静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简略说了。

「他真的就那样乖乖等你吗?」魏元朗扬眉,满脸不可思议。

沈静轻轻颔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吃惊的表情。

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变化多端,良久,他摇摇头,感叹似地吐落一句评语。「你真的挺狠的,沈静。」

她一愣。「我狠?」

「你不觉得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霆禹一定很受伤吧?」星眸含笑。「不只是手,这里更受伤。」拇指比了比左胸口。

沈静意会他的动作,眸光一闪,却没说什么,微微别过脸,拂拢耳畔一绺不听话的乱发。

「你没问他为什么会受伤吗?」魏元朗追问。

她摇头。

「你不关心?」

「不必问。」她淡淡地说。「我猜得出来他为什么会受伤。」

「一定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孩,拚命想稳住车子,才会让路边的树枝给割伤了吧?」魏元朗分析孟霆禹受伤的原因,如亲眼所见。

沈静默然。

魏元朗观察她在阳光掩映下,显得娇美却又神秘的侧脸。「你都没问问怎么回事吗?」

「我后来问过安安了。」她轻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起伏。「安安告诉我,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安安很生气,用力掐霆禹的脖子,才会发生意外。安安跟我道歉,说他不应该害霆禹受伤。」

「然后呢?」

然后?沈静回眸,扬眉。

魏元朗笑着迎视那双略带疑问的明眸。「然后你就这么听听就算了?没跟霆禹说什么?」

「我要跟他说什么?」她装傻,心下却早已了悟魏元朗的暗示,耳壳隐隐地温热。

「你没跟他道个歉,说自己不应该责备他没照顾好安安?你不会不晓得吧?你那么紧张安安有没有受伤,却对真正受伤的他不闻不问,甚至还责骂他,他心里会有多难过。」

「瞧你把他说得像个孩子似的。」耳壳的暖流,缓缓窜上粉颊。「他是个大男人了,能照顾自己。」

「我倒觉得在你面前,他像个孩子。」魏元朗慢条斯理地评论。

沈静神智一凛,心湖悄悄地泛开一圈圈涟漪,表面却仍是淡淡的,似是不以为然。

魏元朗深深地望她。「沈静,你在惩罚霆禹吗?」

「我惩罚他?」心湖翻起小浪。「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的事,足够让霆禹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安亲班那些孩子,显然你比较关心孩子们。」

「那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纯粹自然还是存心的?如果你不是有意惩罚他,故意让他以为你对他不关心,那么——」魏元朗意味深长地顿住。

沈静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也被他悬在半空中。「怎样?」

「我会说霆禹真可怜。」

「可怜?」她怔住。「霆禹?」

那么一个事业有成、走路有风的大男人,可怜?沈静颦眉。

魏元朗没解释,两人穿出真理大学的后门,沿着斜坡上行,来到沈静的母校淡江中学,进了寻根园。

沈静点了一杯卡布其诺,魏元朗点美式咖啡。

因为是假日,咖啡馆里更显幽静,阳光在窗格上优雅地跳舞,窗台上的仙人掌努力伸展尖刺,期盼能抓到那美丽的光。

沈静探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那小小的尖刺。

「我满喜欢霆禹的。」饮一口黑咖啡后,魏元朗不疾不徐地扬声。

沈静没答腔,继续逗弄着仙人掌。

「虽然我对他认识不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你知道,我们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或许要天天腻在一起才能成为手帕交,男人只要几杯酒就知道对方能不能做知己了。」

沈静微弯唇。「所以说,你们是酒肉朋友?」

「我不喜欢喝酒,不过若是陪霆禹喝的话,我愿意。」魏元朗恰然地说,不介意沈静的调侃。

「你这么看重他?」

「他够真。」魏元朗微笑。「至少在我面前,我感觉不到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

沈静收回戏玩的手指,捧起咖啡杯,啜饮一口。「如果霆禹在你面前很真,那也是因为你这人天生就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她凝睇他,秋水剪成的瞳神温柔而清澄。「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好像只要碰到你就自动投降了。」

「那你怎么不投降?」

「我?」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难猜的一个,我实在很难弄懂你在想什么。」魏元朗半真半假地叹息。

沈静只是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霆禹在美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他忽然问。

她耸耸肩。「我有必要知道吗?」

「他日以继夜,不停地工作。」

「可想而知。」她嘲讽地弯唇。

「他很少休息,应该说,他没办法休息。」

「因为太急着想要功成名就了吗?」声嗓长出刺,如同窗台上的仙人掌。

「因为失眠。」

「失眠?」

「谭昱告诉我,霆禹有严重的失眠困扰,最近这两年甚至严重到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霆禹看……心理医生?」沈静怔然,方才还茂密长在嗓音里的刺,此刻已全然缩回。

「谭昱猜想,是因为你。」

「因为我?」心跳,忽然奔腾起来,一下下擂击着胸口。

魏元朗注视她,似乎也察觉她有些微动摇,湛眸闪过一抹深思。「你或许已经从七年前的打击中走出来了,但霆禹还陷在那里。」

「你是说,他到现在还觉得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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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得比你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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