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在房里?」薛大娘讶异扬眉,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啊,那丫头该不会还待在您屋里吧?」
「她不会主动找我。」他淡漠却肯定的说着。
自从那日她哭着要离开牧场后,就不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她再也不像初到牧场时那样想尽办法接近他,反而开始避着他,显然的,他一定是吓坏她了。
「那可不一定。」薛大娘笑得可神秘了。「今日的饭菜,可是她主动要求替您送到房里去的,她还怕您回来晚了,饭菜会冷掉,还特地将饭菜端到厨房重新热过一遍呢。」
深邃的黑眸,立刻笔直的看向薛大娘,在火光的照映下,黑眸中似乎闪过一抹暖意。
「厨房里都是油火,小心别让她伤着了。」虽然心情好转,他仍不忘交代。
「将军请放心,那丫头厨艺精湛,非但不会出错,还厉害得很呢!无论是刀工还是厨艺,全都练得出神入化,厨房里的人全都对她刮目相看。」说到印心今日的表现,薛大娘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原本当那小丫头提出要帮忙时,她还担心她会弄伤自己,因此一直分心注意着她,没料到她的动作倒是利落,无论是洗米、洗菜,速度都快得惊人。
见她颇有架式,似乎对下厨有极大的兴趣,她索性也就放胆让她拿刀切菜,结果这一切,可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手才随意的挥了几下,一把把的青葱,立刻断成一截一截,仔细一瞧,青葱的长度还非常的一致。
而且不只青葱,就连切肉她也拿手得很。一大块带骨的牛肉,哪儿是筋、哪儿有骨、哪儿的肉最适合煎煮,哪儿的肉只适合涮,她全都清清楚楚,三两下就将整块半体牛肉切分得干干净净。
无论是切片还是切丁,肉块大小,全掌握得分毫不差,她甚至还懂得要逆纹切肉,才能让肉片下锅而不老硬。
那样绝妙的刀工,连她这个老厨子都自叹弗如,不过最让她看得目瞪口呆的,还是她那身神力。
两人才能合抱起的铁锅,她单用一只手就能提起,而且还能利落翻锅,不到一个时辰,十道百人分量的饭菜,在她「神」手的炒煮下,全都上了桌。
「而且啊!」薛大娘眉飞色舞的继续说着,脸上的笑意也愈来愈深。「那丫头还偷偷问了我您喜爱的菜色口味,另外帮您做了六道好菜呢,您快去尝尝,保证您尝了,肯定也会对那丫头赞不绝口。」一顿,又道:「厨房还有事忙,属下这就先下去了。」
提着油灯,薛大娘知趣的福身告退,东方狩天点头,没有留她,在她走后,也转身朝自己的石屋步去。
在灯火的照映下,他的表情仍是严酷,但脚步却比往常快上许多,不多久,便来到自己的石屋前。
温暖的烛光,透过窗户映像了出来,黑眸深处闪过一抹亮光,接着他飞快的掀开毡毯——
没人!
烛光中,除了一桌散着热烟香气的饭菜,屋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剔锐剑眉一拧,高大的身躯倏地一转,敏锐的朝某个角落望去。
「啊!」
随着一道低呼,一抹娇小的人影,也急忙缩进一间石屋后头。
即使光线不明,可东方狩天还是一眼就认出,那鬼鬼崇崇的人影究竟是谁。
「出来!」
他凛声命令,充满魄力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更加慑人。
躲在石屋后头的印心,吓得心儿一缩,还真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将小脚迅速往前伸,只是下一瞬间,她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又将小脚缩回。
啊,不行不行,她不能出去,她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或是又做错了事,他一定又要生气了。
她才不想每次都惹他生气,更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麻烦,等她习惯了这儿的生活,凡事都能顾虑得更周全后,她一定会好好的向他道歉的。
端着才刚热好的鸡汤,印心紧张的原地踏步,好一会儿才下定主意,自己应该先行离开,只是谁料得到,她才刚踏出脚步,眼前却忽然出现一堵高墙,她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竟撞了上去。
瓷碗里,热腾腾的鸡汤剧烈激荡,眼看就要溢出碗口,洒上小手——
「小心。」
千钧一发间,一只大掌贴上她的腰,冷静的稳住她的平衡,另一只大掌则迅速接过汤碗,几个翻转,竟将所有溢出的汤汁,尽数不漏的全收入碗里。
那令人眼花撩乱的收汤动作,看得她又惊又喜,一双小手啪啪啪的直鼓掌,只是下一瞬间,她却觉得不大对劲。
唔,墙壁哪来的手收汤?而且适才那嗓音,听起来好耳熟哪!
小头僵硬的缓缓上抬,果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不是一道墙,而是一个人,而且那人不是别人,正巧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狩将军?!」在黑眸的注视下,印心头皮发麻,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你想去哪里?」他冷声问着,浑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虽然没有怒咆,可他那过于冷沉的态度,反倒更令人胆寒。
「呃……我……」
「你在躲我。」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眉头蹙得死紧。
「躲你?我我我、我没有啊……」没料到他又在生气,她心头一缩,哪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在躲他。「我只是——只是——对了,因为汤不够热,所以我才想回厨房重新热过——」
「它够热了。」他无情断话,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写满仓皇的小脸。
虽然他早察觉她似乎有意与他拉开距离,只是亲眼见到她避着他,还是让他愤怒得难以冷静。
「呃!」谎言被戳破,印心不禁尴尬的胀红了脸。
她心虚的垂下头,才想着该怎么解释,却发现两人靠得好近。
原来适才他为了稳住她的身子,同时也为了不让她被热汤伤着,只好单手将她护在胸前,只是她却只顾着慌乱,竟然没发现两人的姿态过于亲密。
小脸一烫,她连忙将双手贴上他的手臂,羞得就想往后退开,谁知他却不让。
他的手臂就像一条挣不断的粗铁巨绳,牢牢的将她捆在他胸前,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他的钳制。
他那不可思议的强悍力量,不禁让她惊讶地张大了眼,可同时,却也让她羞涩地红了双颊。
除了师父,这辈子她从来没和哪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过——呃,那四个肮脏的苍狼军当然是个例外。
当他们靠近她时,她只觉得恐惧与恶心,但他却不一样。
他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不曾让她感到恐惧、他的目光虽然常让她不知所措,却不曾觉得恶心,反倒是她一接近他,心儿就会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就连体温,也会跟着飙高——
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她几乎压不下心头的那股羞潮,只好无助的垂首求饶。
「请你……请你放开我……」
「不。」他断然拒绝。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料到他会拒绝,她不禁错愕抬头,又羞又窘的继续推却,虽然长年生长在笑笑谷里,但她多少也明白,男女之间,不应该靠得这么近的。
「你怕我?」望着那张如红花般娇艳羞怯的小脸,他始终不动如山,搁在她腰上的右臂也不曾动摇,只有一双黑眸,闪烁着难解的黝光。
「什么?」她眨眨眼,不明白话题怎么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