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总不能忘本。

第十一章 人总不能忘本。

那晚上,李根长没回家,和队长同居一室。两人彻夜长谈。

说来讲去谈到了褚子格。

李根长问队长,那号的,那小家伙咋样?

队长老半天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二哥。后来,李根长催得急了,他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二哥,那号的,我就真的纳闷儿了,你咋会交上这么个朋友?啊?你就听俺队的社员对他评价吧:队里像个爷,在家像个客!干啥啥不中,能把死牛吹活了!”他想起了帖嫂的话,照搬给了革委会主任。

“这个……想象得到。他就是那么个人。那号的,没办法。”

“二哥,就这样还好了,最近……咳!也怨我。那号的我都让他坑苦了!”队长就把褚子格买塑料布的事说了。“你说……二哥啊,那号的,听说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你就把我叫来了!”

李根长沉思了一下,摇摇头,问队里的人参没损失吧?

听了队长的回答,革委会主任很满意,夸他办的这件事儿,还有点员的样子,做什么,只要依靠群众,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他一打官腔儿,队长回过味儿来了!对啊,他可是一县之长哩!这事可不能轻饶了他!于是,他说哪号的二哥,这事你得表个态,第一,你得和我说清楚你怎么会和这样的人交上朋友,这第二,你得负责俺队里的损失,不能你拉完了,那号的,让俺擦屁股。

李根长翻了子,仰面躺着,看着招待所雪白的天花板。他说,那号的,这有什么难处?第一,俺明天让下面的和县小五金厂打个招呼,让他们准备二百丈薄铁皮,然后都刷上绿漆,负责给你们送去。这比塑料布强多了吧,保你这辈子够用!

队长以为听错了,他坐直了身子问:“二哥,你不是说胡话吧,那号的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李根长没理他,淡淡地说:“这有什么,抓革命促生产嘛!工人老大哥,支援一下农民小弟弟,讲什么价钱?不过,你回去要替我好好管教一下褚子格,然后让他来具体办一下这个事情。”

队长不同意,说还让他露脸儿啊,不要长了他的志气。

李根长不高兴了,说该露脸还得露。那号的,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再说,你这当队长的,以后就真的没有事情求我吗?

队长听到这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想起了帖嫂家的房子。他自己也知道,帖嫂家的房子要趴架了,今年得盖新的。如果给她家苫上这样的好东西,她不知道会怎么激动呢?于是,便说行是行,那号的你得答应,给我弄点,我好苫房子用。

李根长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了,接着开始讲是如何认识褚子格的。

那时候他是营长。到地方支援左派搞文化大革命。负责那个县的农业战线。两星期过去,其他战线都开展的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唯独他负责的农业战线,却迟迟发动不起来。他觉得很没面子。便开车下农村去察看。

走到第二站,是个叫做天安的公社,那里正在批斗阶级敌人大会。他列席参加坐在主席台上。

前边是几个地富分子,各自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批判发言很踊跃。最后一个是很年轻的现形反革命份子。他胸前的大纸牌子上写着黑色的大字:现形反革命分子褚子格。还打着甚大巨大的差号。是红色的。

这个反革命一上台,就让李根长心里一动。他有着英俊的面庞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气逼人。还有一股刚毅的神态。并不慌乱。也没有惊惧。

让李根长惊奇的是,这个现形反革命,上台的第一句话就是:“十六条就是好!”他心里一震,称赞十六条的人,怎么能是反革命呢?

接下来,更让李根长另眼相看。褚子格说:“你们说我是反革命,这不对!我是在执行中央的决定,听毛主席的话,造走资派的反,谁说我是反革命,那他就是反革命!”

李根长看出,此人的口才非常好。说话声音宏亮,瓮声瓮气;思维敏捷,逻辑性很强。而且神态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如同讲演一般。

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人站起来,想喊口号震慑一下褚子格,但又不知喊什么,只好又坐下了。

褚子格接着就讲起了“十六条”。本来是批判他的,现在却成宣传大会。

会议气氛很紧张,台下的人群开始喧哗。主持会议的已经控制不了场面。他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这时,李根长表态了。他让把褚子格带下去,自己对着麦克风,讲了许多。当然是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走向的。

李根长回到住处,连水都没顾得喝,就叫人把褚子格叫来了。

谈了两个多小时。褚子格口惹悬河,对答如流。李根长很满意。最后,李根长对褚子格说:“褚子格,你要有所准备,你不仅要想你们公社的文化大革命,还要往远看一点,想到县里的文化大革命。县里正准备开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你必须参加。还要做典型发言,介绍如何听毛主席的话,不怕困难,敢于造走资派的反。”

李根长说他真的没看走眼。褚子格还真具有极强的煽动能力,参加县里的会议回来,成立了“风雷吼”造反兵团,不仅夺了本公社党委的权,还联合其他二十几个公社的造反派,指挥上万人拥到县里,夺了主管农业县长的权,自己也被选为农委会造反司令。

李根长回到部队后,由于支左有功,晋升为团长,后来又到这个县出任革委会主任。

可是,褚子格的情况却逐渐不妙起来。随着政策的落实,大部分干部恢复了工作,他没了用武之地,也受到了冷落,于是他便找到了李根长,请求换个生活环境,于是,便落户到了现在的生产队。

最后,李根长反把话说得很死:占河,人总不能忘本。褚子格的事,就是我的事。那号的,他还要在你们队生活,你看着办吧。

队长梗着脖子,扭曲着刀脸,说道,二哥,这就是你,如果换了别人,我才不算完呢!那号的,你知道那狗日的,把我折腾成了啥样?

第二天要走了,队长的刀脸仍然皱巴得挺紧,直到李根长让司机在后座上塞了两瓶酒,他才咧开嘴笑了。路上,司机对长队说,团长每年才供应四瓶,你可是好大的面子!队长哈哈地笑了,说那是!俺俩是光腚长大的。

回到队里,当天晚上,队长拎着茅台去找林直,还是求他出个点子。研究怎么处理褚子格。在县里,他虽然答应了革委会主任,私下里却别拉不过来。不狠狠处理下狗日的,出不了心中的恶气!

林直仔细听完队长介绍情况,他说,领导的面子得给足,群众的民愤要平息。

队长不得要领,让林直说明白点。

林直说,老黑啊,你不是说关杏请小姜求你了吗?这个脸面你也得考虑。你看这样行不行,派褚子格出民工,在大会上就说送县上办学习班去了。

可是他家里……关杏一个人够戗!

过段日子就找人换他回来呀!

队长笑了,拍拍林直的肩,说你入党吧,我选你当支书。

林直笑而不答,端起酒杯,让队长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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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和女儿的那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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