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非云在湖底找不到她的踪影,便沿著连府四周的范围和童二分别带著护卫扩大搜寻,就怕她不知倒卧在哪个角落,生命正垂危。
两天两夜,他表面冷静如常,其实已经心力交瘁。他从来没有为一个姑娘如此担忧过,他开始痛恨起自己那无心的一掌,如果他收掌快些,如果他小心一些,如果他不逼著她交出九转夜明珠,那这些憾事也许都不会发生。
寒星楼里,不得已,他只好下了火龙令。
“童二,拿我的火龙令到长安城的各堂口,请求协寻小石头。”他依然沉著,只是眼中的落寞,道不尽他对小石头的心心念念。
火龙堂里只有四支火龙令,分别在四位堂主身上。
火龙令既出,火龙堂各堂口莫敢不从。
只是,这火龙令也不能随便使用,一旦使用了火龙令,便得拿条件跟老堂主冷然交换,无论老堂主提出什么要求,要生要死、要偷要抢、要婚配迎娶,使用火龙令的各堂主都得遵从,若敢违背要求,将背负著叛堂欺祖的罪名,将被逐出火龙堂。
自从冷然实行火龙令以来,四位堂主到如今还没有人使用过,就怕老谋深算的父亲会以此相胁,威逼他们成婚娶妻。
“嘎?”童二惊吓不已,“爷,抓不到小石头,拿不回九转夜明珠,你也不需要动用到火龙令吧?”
“我不是要捉她,谁都不准动她一根寒毛!”
他的冷像冰山,他的怒又像火山,童二硬著头皮,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爷,你可以私底下请二爷、三爷、小爷帮忙,犯不著动用到火龙令,火龙令要用也要用在刀口上。”
他浓眉一竖,弟弟们分布在大江南北,等他找到弟弟们时,不用一个月也得半个月,他现在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我只想立刻找到她。”若再晚一些时候,他很怕,很怕永远见不到她,那种心慌无措,他从来都没有过,可是现在他提著心吊著胆,他真的好想她的人,好想那一对深湖似的酒窝。
“爷,小石头怎么会是个大姑娘呢?她还说你欠了她的清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总得告诉我,好让我拿捏分寸,该怎么做心里才有个底。”这句话不弄明白,童二心里有个梗,永远不舒畅。
“我看过她的身子,我负了她的清白。”这种有损她名誉的事,他原本不想说,可是童二是兄弟,若他不说明白,童二又怎会清楚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嘎?”童二双眸圆睁,“爷,你跟小石头……”这比童二那夜发现小石头是女人的事还要吃惊。
他从腰际拿出小小的火龙令牌,“找到小石头,立刻通知我,不准为难她,不准伤害她,我要她安然无恙。”
童二接了火龙令,火龙令的令把上,雕刻了个“云”字,“可是……万一老堂主用火龙令逼著你娶连大小姐,那你怎么办?”以老堂主和连大老爷的交情,铁定会逼迫身为长子的爷先娶妻,否则底下的爷们个个有样学样,根本不肯定下来,童二不能不提醒著爷。
他沉著脸,“我顾不了这么多,我只想立刻找到她。”
“爷……”童二还想说什么,就被冷非云的手势打断。
从爷十七岁走镖到现在,他从来没看过爷这个样子,他向来的深沉,即使天塌下来,爷通常连眉都不会皱,如今不但焦虑心慌,还苍老得令人心疼。
“去吧,替我走一趟堂口。”
童二领命而去,脚下不再耽搁。
冷非云也不敢停歇,他得再出去找找,多一个机会就多一份希望。
她是连心吗?还是为著连心而来?不管她是谁,是一个低下的仆佣也好,是高贵的千金小姐也罢,他全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叫小石头的人!
臭皮是在傍晚时分,从连府专供下人走的后门,找到了臭牛。
臭牛一听小石头病危,不管会不会遭洪管事骂,也不管这样偷跑回家会有什么后果,他横竖一冲,就跟著臭皮坐著牛车赶回家。
回到家,看著奄奄一息的小石头,他这个大男人,鼻头都酸了起来。
那晚在湖边,因为护卫们的吆喝,臭牛和大树才从大统铺中赶出来看热闹,两人躲在湖边的草丛堆里,从惊骇到恐慌,亲眼看著小石头跳湖,出于本性,没有考虑太多,他们尽了地利之便就救了小石头。
救人第一之下,不管小石头是神偷还是歹徒,他只知道小石头对他和大树都很好,很多事都是反应伶俐的小石头在担待,不然他这条笨笨的臭牛可能早就被赶出连府。
一直对小石头有份特别的感觉,尤其她笑起来时,特别令人心动,没想到她竟会是个姑娘家。
大娘忧心忡忡地问:“臭牛,你看这该怎么办?”
“娘,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染了风寒,气血衰弱。”
“她被打了一掌,大夫没看出来吗?”臭牛也慌了。
跟踪著臭牛和臭皮,冷家的二爷冷御风和他的贴身护卫狄剑晨来到大娘家外。
“原来她就是能让大哥动用到火龙令的女人。”冷御风遥看著简陋的屋舍,温文地浅笑。
狄剑晨问著:“二爷,现在该怎么办?”
冷御风语调平缓地说:“剑晨,你守在这,别半途出了什么差池,不然我那大哥铁定会伤心一辈子。”
“是的!”
“我得去通知大哥,不然再晚上一步,怕他和他的心上人,只能陰阳两隔了。”冷御风在冬风里摇起了折扇,轻步缓移,好一副悠闲样。
“二爷,需要先到城里请个大夫吗?”
“我会带著大爷和大夫一起回来的。”
不管屋内的心焦如焚,冷御风策马而去,仍是不急不躁。
热闹的大街上,明知小石头不可能出现在纷纷嚷嚷的人群里,冷非云还是不死心地探索著每张有著相似身形的脸孔。
他行至巷弄间,一柄骨扇从他肩后袭来,他反应灵敏地侧身闪过袭击,出拳就是急杀的一掌。
“大哥!”冷御风收回扇子,俊逸斯文地含著笑。
“御风!”冷非云收了掌,喜出望外,在这个节骨眼上,能遇上足智多谋的二弟,如同多了救命的仙丹。
“大哥,你这样盲目寻人,只会白费力气。”冷御风温文儒雅样,说起话来总是含著笑迎人,就像个白面书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以为二弟该在南方。
“我心里著实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值得你拿出火龙令来。”冷御风一脸的兴味,大哥真的是狗急跳墙,很多事都失了分寸。
“你只要帮忙找人即可。”冷非云言下之意,是不用冷御风多问。
“大哥,你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我还没看过有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让你这样寝食不安、心焦如焚?我倒想早点见见那姑娘有何等的姿色,可以让大哥这样不顾一切后果。”冷御风说话缓缓而温和,不像冷非云的铿锵有力。
“童二都告诉你了?”冷非云无以反驳,虽是亲兄弟,但他本来就话少,让他无法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他只能寒著脸,默认这一切。
“童二能不说吗?他若不说,我还饶不过他呢。”冷御风刚好回到长安城,正巧逮住上火龙堂动用火龙令的童二。平时童二和大哥形影不离,会独自落单,事情铁定不简单,没想到,这沸腾长安城的神偷竟会是个大姑娘家,还跟大哥这个镖客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件事可有趣了。
冷非云太了解二弟的性子,兄弟间的事,只要让二弟知道,就非插手管到底不可,看来不用他请托,二弟必会出手相助。
“御风,我只想尽快找到她。”
“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你说你找到小石头了?!”相对于冷御风的事不关己,冷非云纠结住的表情,化成浓浓的喜悦。
冷御风点了头。
“在哪里?快带我去!”他抓起了冷御风深蓝的衣袖。
“大哥别急,我已经让剑晨守在那儿了。”
“御风!”他知道一向鬼计多端的二弟决不做白费力气的事。
“火龙令让我拦下来了。”冷御风语意深长的。
“你要什么条件?”
“大哥,够爽快,火龙令就暂时放在我这儿,等哪天我要讨回恩情时,大哥可别忘了。”冷御风笑法斯文,心思却是贼得可以。
“走吧!”冷非云已经等得不耐,再下去他会先一手掐死眼前这张笑脸。
“走吧!”冷御风笑得此女人还媚,平时威武不屈的大哥,今天竟让他要胁,看来这个小石头姑娘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
小石头辗转反侧,睡不成眠。
师父说,她是冲煞命,会克父克母,克光祖先的家产,所以父母不得已,才把刚满月的她送走;可是这不是她的错,为何她要自小无父无母、流离失所?
“娘呀!你在哪里?心儿好想你。”梦魇中,她呢喃地嚷著。
连心,连心,师父说,娘因为要跟心儿心连心,才会单名取个心字,可是娘亲的心,心儿怎么触摸不到?
“娘呀,心儿跟你去好不好?”
同样是女儿,亲爹可以为了连若茵,不顾性命且散尽家产,而她却还要背负害死母亲的罪名、孤苦无依的长大,她情何以堪呀!
“娘呀,你怎么狠心丢下心儿呢?”
她的额上点点汗水,热汗湿透了衣衫,冰冷的布巾敷上了她的额,她感到了一阵凉意,想醒却醒不过来。
蒙-中她看到娘亲白衣飘飘的身影,她想抓却抓不到。
“娘呀!你等等心儿,你别走那么快!”
“别去,我不准你去,你哪儿都不能去。”冷非云握紧她冰冷的手。
已经让她服下两帖内伤药了,她却一点起色都没,看来二弟从城里请来的蒙古大夫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整个身子都因为出热汗而湿淋淋的,不帮她换下,不帮她运功疗伤,她的命就危在旦夕。
“娘!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娘,你带我走吧!”
“御风,帮我守在门口,谁都不准进来。”冷非云对著房内的二弟说。
“走吧,大家都出去吧,冷大爷要帮小石头疗伤。”冷御风赶著大娘、臭牛、胖妞和狄剑晨出去。
房内一下安静下来,冷非云将她移向木板床的内侧,自己坐上了木板床的外侧,床帐一拉,杜绝外边所有可能的目光。
她的身子他不是没看过,他已下了决心要对她负责,今日再帮她怯寒疗伤,应该不算失礼。
扶起她,让她的背对著自己,帮她脱下宽大的衣衫,对于美背,他没有丝毫的邪念,他双掌运功,轻轻地贴上她的背。
她嘤咛著,娥眉皱起,胸口的热火,烧得她痛苦难耐,她不自主地扭动著身躯,想赶走身体内的不适。
“小石头,乖,别动。”他专心地运著掌功,缓缓将真气输运到她体内。
那低沉有力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似乎听进了他的话,不再躁动。
之前不敢随意为她运功疗伤,就是不清楚她的内力底子,怕真气一运,她承受不住时,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她气血攻心。
可是,现在她药石罔效,他只能小心为之,试上一试。
一运功,他才发现她内力的薄弱,她根本没有将基本功练好,只仗著身子轻盈灵巧,她又怎能在瞒骗众人之下,当上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偷呢?
事情透露著古怪,他却无心思细想。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打通了她窒碍的血气,才缓缓收了掌力,调匀呼吸后,才放下自己的双掌。
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替她脱下已全湿的衣衫,再帮她换上大娘准备的干净衣衫,看她原本惨白的脸上,现在稍微了有点气色,他的眉心不自觉放宽了些。
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畅了些,他放下一颗悬吊的心,再拧一把湿布巾,擦拭著她出汗的容颜。
他永远不能忘记,她跳湖前那绝艳的一笑;她得抱著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纵身跳湖,她心里受的委屈,她可以来告诉他,他定会尽全力为她解决,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她竟然什么都不说!
听她睡梦中的呓语,他猜她该就是连旭日的大女儿连心。
可怜的小石头!如她所说的,她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当著亲生父亲的面前跳湖寻死,是要给活著的人后悔?还是要让活著的人安心?
没想到连旭日,一个书香之家的传人、满腹经纶的文人,脑袋里竟是迂腐的商人观念,这么轻易相信江湖术士之言,狠心地把刚初生的女儿送走,不但断送了小石头的一生,还间接害死了失去女儿的连大夫人。
他为小石头感到不值与难过。
什么是冲煞命?人定不是可以胜天吗?为什么宁可相信术士之言,而轻易割舍父女的亲情?就没有勇气与命运搏上一搏?
他心怜著她,那张未上黝黑妆彩的脸蛋,如今却白惨淡淡,难怪她只愿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石头。
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颊,低了头,吻上那失了血的芳唇。
他在心底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几更天了?天亮了吗?
小石头从床上惊醒,混沌的意识还在蒙-中,眨了眨眼,再眨了眼,她的视线归了位,她记起来了,这是臭牛家的卧房里。
她从床上坐起时,惊动了趴睡在床板上的冷非云,冷非云坐直身体,定定地瞧著她。
从他帮她运功疗伤到现在,又过了一天一夜,大夫开的药和大娘熬煮的米汤,她总算有办法喝进去一些;此时,她的烧退了,脸色红润了些,他悬吊的心,也随著她的复原而稍稍放下。
她垂低了眼眸,终于感觉到有道凝视的眸光,在看清楚是他后,她反射性地拱起双脚,惊慌的移动婰部往床角内缩去。
“你怕我?”他原本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看著她的慌张无措,他的话里竟是无奈的可怜兮兮。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抓她的吗?还是想拿回九转夜明珠?
一思及九转夜明珠,她不顾身上的伤,右手一伸直,整个人滑向床尾,勾起了她的随身包袱,然后坐正身子,将包袱紧紧地抱著胸口。
“你把我当小偷?”他不怪她,她还在生病中,况且他是镖客,镖物本来就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九转夜明珠是他的镖物,她的防备之心,他可以谅解。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用眼神警戒著,明知道自己这样是多此一举,可就是忍不住要提防著他。
他苦笑,原本无波无绪的眼神现在全转换成对她的不舍及宠爱。
“你受伤了。”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他的那一掌,她的心头就有怨,虽然是她自己一心想寻死,故意要受的,可他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小石头,我不是故意的!”他急著澄清。
“你是!你明明知道蒙面人是我,为何不放我一马?”她从初见他时的不安,到此刻的指控,情绪渐渐沉淀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伶牙俐齿。
“我不敢确定是你,我……”其实他也心虚,那时明明有预感会是她,可却还是逼著她跳了湖,她若有所怨恨,他也能完全接受。
“你为了保护连若茵,你为了抢回九转夜明珠,不惜对我痛下杀手,你现在却说你不是故意的?!”她身体的不适加上心里的难过,硬是让她往最坏处想。
“连若茵和九转夜明珠都是连大老爷委交给我的镖物,我身为镖客,当然要护我的镖物周全。”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护了镖物周全,再将她救出连府,他绝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无奈话在心里,怎么说出口的,却变成另一番言词。
她听了,整颗心碎裂成千千万万片。曾以为他对她的好,是有那么一丝男女间的情意,看来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你现在是要来抢回九转夜明珠?还是要把我送官法办?”
他很想摇头,却无法立刻承诺于她。他已经失去一个镖客该有的分寸,满脑子只顾得了她的伤势,却顾不了他的镖物,他得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思索事情该如何解决。
“你是神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里可不是连府,你不再是大爷,我也不再是小的,我没有必要对你的问话必恭必敬的回答。”
看她一副要动肝火的模样,他更是轻声细语:“你的伤势才刚有些起色,不该动怒的。”
眼睁睁见她跳湖,那种差点失去她的锥心之痛,他不想再尝一遍。
“我死了不是刚好可以称了很多人的心意?!”她喘著息,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又牵动了受伤的筋脉。
“那我何必千辛万苦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女人的性子可以这么好,以往的冷情淡薄,如今为了她,他才知道什么是说不出口的情意。
“因为你想从我身上找寻答案。”原来,在她混沌的意识中,是他为她运功疗伤,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声声喊著不许她走,也是他吗?
没错,一团谜不解开,他根本无力帮她。
“为什么要挟持连小姐,再盗九转夜明珠?”其中的理由,他已经可以猜测出七、八分,可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她冷冷地笑,笑得很是心碎,“你就这么急?若我告诉你事情的原委,那我不就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可以一刀杀了我,或者拿我去领赏?”
“冷非云从不杀人,尤其不会杀个女人,而且我也不欠赏银。”他给了她十足的保证。
“若我不说呢?”她挑了英眉,“敢问,火龙堂的大堂主,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你不说,我要怎么帮你?”他叹了气,没有愠色,只有无奈。
“帮我?你是大名鼎鼎的镖客,会帮一个偷儿?”她看不见他眼底的波动,心里只清楚地记得──他为了救连若茵,为了九转夜明珠,逼著她不得不跳湖。
“心儿,我知道你是连心,连大老爷的大女儿。”
她双掌捂住耳朵,“不准你提这个名字,不准你再提这个名字!”她摇著头,狂喊著,泪水如掉落的珍珠。这个名字,代表著仇恨,时时提醒著她被遗弃的心酸,这个名字,也只有梦里的娘亲能喊,只为了温存那触摸不到的亲情。
没想到说到连心会让她的情绪失控,他怕她伤了自己,不顾男女之嫌,他坐上了床侧,轻哄著:“不说了,不说了!”
“我不是连旭日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我没有这样的爹爹,我……”她化为呜咽的哭声。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紧她,“都是我不好,我不提了,我不提了。”他的大手抚过她如丝般的秀发,轻轻地拍抚著。
是这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在她的梦里安定她的情绪,原以为会在陰曹地府里醒来,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会是他。
感受著那有力的胸膛所带来的温暖,她停止泪水,渐渐地平复激动。可是刚刚与他的唇枪舌剑和激动的挣扎,让她气血逆流,她的胸口处又传来隐隐作痛,她心悸地喘不过气来,单手抚上胸口处,眼一闭,她在他怀里,再度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