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迎月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屈辱,困窘几乎撕裂了她,只怪她一时昏了头,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当她面对着恶魔时,她的一举一动总是会出错。
用手抹去脸颊旁的泪水,她偏着头望着窗外,这就是T市!
她为了争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事先作了完全准备,甚至请人调查胤玄的一切,自认为有着十成十的把握,才满怀信心千里迢迢地从日本来到这里,原以为这桩洽商将会如她所愿地完成,却没想到她竟会落得败兴而归。
胤玄,一个她自认为可以完全掌控的男人,为了了解这个人,她事先作了调查,但是他却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除了他全身那放肆、张狂的气质,还有那两道桀骜不驯的目光,充盈着无人可驾驭的狂狷气息,教人抗拒不得。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会发慌,有如翻江倒海似的,尽管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小姐,凯悦到了。”司机来到凯悦的大门,司机从照后镜瞅着她。
“谢谢你。”宫迎月摸着身旁,这才顿时发现,她因一时困窘忘了带走皮包,看来她真的被他气昏头了。宫迎月面有难色地瞅着司机道:“对不起,我的皮包忘了拿,你能不能——”
“小姐!我要养家糊口,不是做善事,瞧你穿的这么体面——”司机不耐烦地板着脸嘀咕着。宫迎月只能惊惶失措地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倏地,她座位旁的车门猛地被人拉开,她惊惶地望向来人,居然是胤玄!
“这是你的车资,不用找了。”丢下一张千元大钞,他随即将她从车里拉出来。
迎月一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好心地为她解围?
后来瞥见他手中的皮包,刹那间她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还她皮包的。
“还我。”她不客气地伸手要回皮包。
“你以为伸手要,我就一定会还你吗?你到底懂不懂礼貌?连句谢谢都不会说。”胤玄森冷的眸子直盯着宫迎月。
“谢谢!皮包可以还我了吧?”她刻意闪避他的目光,语气仍然凛傲。
“这语气我不爱听。”他阴恻的双眼紧盯着她。
“你!”宫迎月扭回头瞪着他绝美的侧脸。“你到底想把我逼到什么样的程度,你才会善罢甘休!”她忿忿不平地朝他吼叫,泪水再次无法抑制。
胤玄凝视着那娇红欲滴的双唇颤抖着,美丽的眼睛中闪着泪光,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这么爱哭,还你。”将手中的皮包递到她面前。“我是专程来送还皮包的,真是好心没好报,不但没换到一句由衷感激的话,还被诬控我逼你。”
宫迎月愤恨地从他的手中夺回皮包,一语不发地转身走进饭店,胤玄则连忙追了上去。“停一停。”
她不理会他的叫唤,低着头加快脚步,来到房门前,胤玄一个箭步挡在门口。“一见到我,你就恨不得躲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犀利如鹰的目光紧锁住她的娇颜。
她抬起头以憎恨的眼神瞪着胤玄。“你是真的很可怕,更甚魍魉、鬼魅!”
胤玄嘴边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哇!又有新的形容词,看来我应该跟城隍爷结拜,一会儿是恶魔、一会儿又是撒旦,这会儿居然连魍魉、鬼魅都出笼了。”
“你!”迎月恨恨地跺脚,推开挡在面前的胤玄,拿出钥匙开门,但是她随即停止开门的动作,回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胤玄。“我们既然生意没谈成,相信连朋友也不比做了,换句话说,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牵扯,所以我也没理由请你进来,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门口。”
“如果我说合作计划还有商谈的空间呢?”胤玄执意不肯挪开脚步,双眼紧盯着她。
“不!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同样的话要挟我,我决定放弃,不能跟你合作固然是松乃集团的损失,但我相信那不至于让松乃集团瓦解。”宫迎月的声音显得冷静且残酷。
“你真的下定决心不与我喝醉?”胤玄垂下眼睑森冷地盯着她。
“是的。”她倔强地说着,甩甩头,她忍不住抡起拳头捶撞他的胸膛,“我这一生从未被男人牵着鼻子走,为什么一遇见你我就得破例?我办不到也做不到!”
“对!你这一生或许不曾被任何男人牵着鼻子走,但你却用美色诱惑男人跟你走!”胤玄也对着她大声嘶吼。
“没有!我从来没有利用美色诱惑男人。”宫迎月不假思索地还击。
“你还敢睁眼说瞎话,刚才你难道没有想到用自己的紫色诱拐我吗?”
“我、我——”宫迎月顿时哑口无言。
胤玄暗喜看见她羞惭得无言以对,语带讽刺道:“无话可说了吧?”
“我是无话可说,还好,你也没中我的计——”她轻抽口气,心情趋于平静。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没中你的计?”他耸耸肩打趣地问道。她不想知道原因,毕竟那不是件光彩的事,她一语不发地摇了摇头。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原因。”胤玄目光一闪,突然有些激动,他强拉住她扭开钥匙推门而入,并拉着她来到镜子前。“你自己看。”
宫迎月迟疑地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她脸上的妆依然完美无暇,她看不出所以然,更猜不透胤玄到底嫌弃她哪一点?
看到她仍是一脸茫然,悻悻地以双手固定住她的脸,强迫她直视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没有一丝自然的笑,全都是化学品的杰作,这张脸上的粉足以刷一面墙!”
噢!原来他一直嫌恶她脸上的浓妆。“化妆是一种见面的礼节。”她仍强词夺理想硬拗。
胤玄猛然旋转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着他。“我讨厌你的固执和冥顽不灵。”接着他吻住她的唇,柔软的唇瓣深深融化了他的狂狷,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迷惑着他。
他出其不意的行为让宫迎月的心思全乱了,不仅如此,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背叛了她。她想推开他,但是她的动作却与她的思想背道而驰,双手反而紧勾住他的脖颈,情不自禁迎向他……
他的舌尖不断地轻抚着她的丁香小舌,从未有过的飘然让他迷眩其中。她贪恋他的狂霸和几分温柔,踮起脚尖双臂紧紧攀住他的脖颈,汲取他狂傲的温柔。
正当彼此浑然自我、陷入天旋地转之际,他粗喘着离开她的唇,又不舍地亲吻着她的粉颈、她的眼睑、她的唇边,他的吻像雨点般洒在她的脸上。
“胤玄——”她发出一声幽幽的轻唤。
胤玄倏忽从绚丽迷眩中惊醒,瞅着一向跋扈、蛮横、主观意识强的宫迎月,此刻的她是如此娇柔且惹人疼爱,他不再想吓她,轻轻地将她揽进怀中,让她靠近他、紧贴着他。
“我在你的心中真的是恶魔、是撒旦?”他的脸颊轻抵着她的头,轻声呢喃。
伏在他怀中的宫迎月,心悸地用双臂圈住他的腰,耳朵贴近他的心房聆听着为她旋转的心跳声。“是恶魔也是撒旦。”
他不禁诡谲地邪邪一笑,“既然我是恶魔又是撒旦,此刻的你却甘心飞蛾扑火般飞向我,喃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将你燃尽吗?”
“我喜欢挑战包括感情,或许我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是恶魔、撒旦的化身。”她充满挑衅且带着一丝温柔地迎视着他。
胤玄觉得煞是好笑,存疑的眼神俯视着她。“我发现你比我还可怕、甚至更可恶,竟然将感情视为挑衅的工具。”
“哼。”宫迎月微微嗤哼一声,“感情?我不相信男女之间有所谓的‘真感情’,我只相信利益,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和生意一样,有绝对的利益就会有完美的婚姻……“
这下,胤玄再也听不下去,他猛然地推开她,“够了!“他这一声低吼,令她顿时怔愕,她的双手贴在他的胸前,一双嘲谑的眼眸斜睨着他的下巴,“难道恶魔也有真感情?”
胤玄迅速收起微慍,面露诡异的微笑,轻捏着她的下巴,“如果我是恶魔,你一定是克丽傲派屈拉的转世投胎。”
“埃及艳后?”宫迎月突地放声大笑,“如果我真是埃及艳后投胎,就算安东尼也投胎,我还是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死。”
“我相信。”胤玄附和,“太晚了,我不想打搅你,你还是早一点休息吧!”
“也好,我打定主意了,决定明天回日本。”宫迎月故意透露她的打算。
胤玄稍稍震惊了下,微蹙着眉,“你明天就要回日本?”
“既然我们之间无法达成协议,我想——”宫迎月妩媚的目光轻瞟过他的俊颜,“我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与其在此耗时间不如回日本筹划其他的计划。”
胤玄将手插进裤袋,目光犀利得端详着她,从她坚定的眼神看来,应该是真的。
“明天让我们谈出一个具体的结果,如果结果还是一样,你再回去日本。”
她犹豫半晌才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多留一天,问题是,你明天会改变初衷吗?”
胤玄眼底闪过一抹莫测高深的冷笑。“我做事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也许一觉醒来想法完全改观,你不是也认为我行径怪异吗?何不赌一赌呢?”
“你说得也对,我就赌这一把。”宫迎月回以骄傲的姿态。
“那么明天见。”胤玄半眯着眼,笑里藏刀似的盯着她。
她迎视他深奥难懂的眼神,刹那间不安的疑虑变成冰冷的恐惧,为了不让他看出她的惊惧,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明天见。”
胤玄转身踏出房间时又蓦然地回头瞅着宫迎月。“记住!我不喜欢你脸上有任何化学品。”
她无奈地双眼往上一溜,随后微慍响应:‘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
胤玄这才满意地走出她的房间。她迅速关上门后倚在门板上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他终于走了!
此时,她才惊觉自己使出大胆而毫不考虑后果的那一招,其实是想让事情有起死回生的机会,而她是成功地做到了!刚才在故意触碰他的刹那,她的心和身体都情难自禁地恋着他,使她濒临疯狂的边缘,她体内如电波般流窜的悚栗感,让她觉得整个身体仿佛着了火似的。
只是现在开始烦恼,她明天该如何应付他?
这个女人真是伤透他的脑筋,她反复无常的作风令他不知所措,人说女人就像风筝要会收也要会放,但是她……却是收也不是、放也不对,真拿她没辙。
每一次见到她,他全身的血液就莫名其妙地沸腾,心中的情欲教他难以自制,几次幸运地在最后关头及时踩住煞车,他已经完全没有把握,下一次他的自制力是否依然能战胜疯狂想拥有她的欲念。
当她说明天就要回日本时,他的心里居然有着被掏空的揪痛,这是什么原因?莫非他真对她动了情?
胤玄坐在办公椅上,手执一支笔不断地敲着桌面沉思,等一下见到她,他要如何面对她?如果他继续坚持百分之五十一的主控权,她一定不假思索地调头离开,那么彼此再也不可能有相见的机会。
可是如果双方权利均等,将来做事就会有后顾之忧,这对他来说是一项致命伤,他不可能和其他人平起平坐,更遑论她还是个女人。
“总裁,宫小姐来了。”秘书进来通知他。胤玄点头,立即抛掷手中的笔,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嗨,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宫迎月扬起欣悦的笑容。
胤玄瞟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先是一阵惊讶,接着眼睛也为之一亮,毫无顾忌地大量着她。素净的脸上有着小女孩的纯真,紧身的牛仔裤和淡蓝色的T恤勾勒出她纤细的曲线,激得他心神荡漾。
他偏头欣悦地莞尔一笑,立即笑容可掬地迎向她。她接受了他的忠告,今天她脸上没有任何化学品,活泼闪亮的眸子里盛满欢愉,倔强的薄唇在显现她的聪慧与胆识,深深地牵动他每一条神经。胤玄震惊地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
“因为我想要一次愉快的谈话。”她以愉快的口气回答他。
“会的,我相信今天会有个愉快的谈话。”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激切。
“那我们开始吧!”她径自找了位子坐了下来。
胤玄的唇扬成一道好看的弧线,神情泰然地坐在她的对面。宫迎月瞟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衬衫的前两个扣子未扣,原本雄纠纠的气概中更加添了令人屏息的性感。
“你想好了吗?是否愿意推一步呢?”她率先开口问他。
他正眼直视着她,深沉的眸子扫遍她全身,接着戏谑地耸耸肩。“还没想好。”
“你还没想好?”宫迎月不由得提高声量。
“没错,在你还没来之前,我还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圆满解决此事,以我的风格,是不喜欢和人家商量的,而且一旦与古董商量势必会出现与自己想法相左的声音,这将会造成我的不便。”胤玄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宫迎月沉静半晌后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在重大决策时出现另一种声音,反而会让自己踌躇不前——”
胤玄欣然地截断她的话。“很高兴你和我有相同的感受。”
“我是和你有同感,但那并不表示我同意你的做法,当你决定一件事时出现另一个声音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你有机会接收到另一种看法。”宫迎月快人快语在显示她的机智反应。
“或许你说得对。”一抹兴味在他的眼底横生,胤玄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话。
“这么说——你完全赞同我的说法。”宫迎月眼底的笑意更浓。
胤玄嘴边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但就算他面带笑容,他身上却隐隐泛着危险的讯号,那笑容里的玄机教人不得不仔细玩味。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她忐忑不安地瞥向胤玄。
这是的胤玄只是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好像看穿她的心思。“不如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他停顿了下,修长的十指紧紧交缠轻敲着下颌,然后陷入沉思,半晌后才抬头直视着她,“我想吃下英国一家P.B.X公司……”
宫迎月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他,期待他能说出所有她想知道的内容——
“这家公司光是它的基地就遍布英国各大城市,也就是说,一旦吃下这家公司不比太过费心就能迅速使营运上轨道。你亟欲表现自己的能力,不如这笔生意就由你出面洽谈,如果能以合理的价钱吃下这家公司,我就答应双方的权利均等,也就是说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胤玄的语气低缓,声音清冷。
“此言当真?”宫迎月颇有疑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仅如此,往后双方只要合作也必有同等待遇。”胤玄大方承诺。
宫迎月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他是在考验她的智能和处世的手腕,但她不能轻言投降,她必须证明女人不是弱者。
“好!我答应你。”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你也要记住你的承诺。”
“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胤玄简单地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哪家P.B.X公司了。”她等待着答案揭晓。
“康尔杰的飞达电信公司。”胤玄如鹰般的眼穿透她的眸子,缓缓地说出。
“康尔杰的飞达——”宫迎月震惊得瞠目结舌。
“没错!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敏锐的胤玄立刻发现她吃惊的表情。
“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宫迎月仰起头傲然地接下这挑战。
胤玄看出她的勉强,但是他却希望她能成功,他刻意装出自然的微笑,“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看来我得去一趟英国。”宫迎月审视着他。
“这倒不需要,我已经约康尔杰来这里,算一算时间他应该明天就会到。”
胤玄的话令她有措手不及的慌乱,“明天?!”
“就是明天,我已搜集到有关飞达和康尔杰的所有资料,我相信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他的双眸中闪烁着一抹戏谑。
迎向着他充满藐视的目光,宫迎月怎能让他瞧扁,于是她抬起头傲视他,“明天我一定能做好完全的准备。”
“太好了。我静候你的佳音。”
“别看扁女人的能力!现在就请你将康尔杰的相关资料给我。”
“我马上吩咐秘书将康尔杰的资料给你。”胤玄瞄了瞄手表,嘴边泛起一抹窃笑,跟着转变话题,“午餐时间到了,我请你一起共进午餐。”
“我想没这必要吧!”她断然拒绝他的邀请。
胤玄身子向前一倾,难得温柔地笑一笑道:“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再说在用餐时间,我们也可以乘机化解彼此之间的误会,相信这对我们往后相处是有益处的。”
宫迎月忍不住逸出一串嘲讽的笑声,“胤总裁,这样的理由你已经用过N遍了,不知道是否可以换点新花样。”
“你想要新花样是不是?”胤玄霍地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出其不意地拉起她,“走!跟我一起去用餐。”
宫迎月冷漠地注视着手臂上的大手。“软的不行要用硬的吗?”
“不管是用软的还是硬的,我只要能达到目的。”他的语气坚决,隐隐的微笑中有着几分的轻蔑。
“胤玄,你太狂傲了!”她愤恨地低吼。
他连忙松开手,双手一摊,“我不强迫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自认不是个小人,但也不是个君子。”
宫迎月睁着一双恶目瞪着他。“你——”
他却无所谓地耸一耸肩,露出一抹调侃似的邪笑。
“算了,我投降,到哪儿吃饭?”
宫迎月只能无奈地双肩一垂,谁教她面对的是一个厚脸皮的无赖。
他看信地笑道:“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风平不错,菜色也挺好。”
“好吧!就去那家。”她泄气似的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