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哥、表哥,借我三十两银子好吗?」花蕾特有的甜腻嗓音在侯丞晋的书房里响起。
「要借三十两?做什么用?」坐在桧木书案后的侯丞晋抬起头望着说话者,表情略有困惑。
「我……太多了是吗?那二十两也行,就求表哥借给我吧!」说得也是啦!才住进侯府半个月而已,就跟主人商借三十两实在是太过分了,因此花蕾退而求其次。
三十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就如沧海一粟,更何况是三十两银子呢!他不是不借,而是想要知道这小妮子究竟要干什么。
「别说借你三十两银子了,给你三十两银子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你得先告诉我,这三十两银子究竟要用到什么地方。」侯丞晋似乎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在下意识里,他对这个表妹十分礼让,也许是她千里迢迢来这里与他成亲,但是他却不断推托,甚至想努力寻个法子可以让她放弃当他的新娘子,就是这份愧疚感,他放任她在侯府里像游魂般走动着,还破例准她进入他充满商业机密的书房中。
「一定得说吗?」花蕾噘着小嘴,双手拉住侯丞晋的手肘摇呀晃的,像讨糖的孩子般哀求,「先借我嘛!借我、借我啦!人家一定会在之后告诉你我究竟将钱用到什么地方去啦!」她可爱的粉色双唇形成半撒娇半不悦的模样,那双透亮的眼眸不断眨着,渴求他的允许。
瞧她这可爱的模样,侯丞晋完全没辙。唉!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好啦!给你就是了。」侯丞晋自左边的怞屉取出一张印有侯府家征的白纸,在上头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才递给花蕾,「拿去吧!用这张纸同老管家取钱吧!」
「这就能取钱?」花蕾不解的接过纸张,低首端详一番,「这真能取钱吗?管家爷爷会不会不认帐呢?」
「怎么会呢?在侯府用钱都得先经过我的同意,若我同意用钱,便会写取钱单子,再由需要用钱的人拿这张单子向老管家换钱,而取完钱后还需要签名,我则每晚都会查今日家里用了多少钱,这样才能管理家里的钱,懂吗?」侯丞晋不知何来的耐心,同花蕾说了侯家的规矩,因为他向来不太爱透露管理这万贯家财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呀!表哥,你还真辛苦,怎么不找人帮你分担一下呢?」
这时,花蕾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状况。他一早要至作坊里工作,夜里还得要管理家务,就算他是打铁出身的,也非铁人呀!
「分担?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做得驾轻就熟,不需他人为我分担。」是她的错觉吗?怎么当她说到找人分担家务时,侯丞晋的浓眉微微的皱了起来,津睿如炬的鹰眸里透出一丝绝望。
「表哥……」她好想将自己的阳光分送给脸上笼罩着陰疆的侯丞晋,她也好想用双手为他抚平皱起的眉宇。
「夜深了,你该回房去了!」侯丞晋不让她将话给说完,急忙想打发她离开。
他的忧伤、他的陰郁不愿分享给任伺人知道!独自恬拭伤口是他一贯的处理方式。
「喔!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花蕾再如何天真,也明白现在沉着一张脸的侯丞晋正赶她离开,只好摸摸鼻子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去。
表哥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就是他这个人的罩门太多,所以每当她不小心提到一些不该提的事,他都会沉下脸……唉!做人还真难呀!
他老是不说清楚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她怎么会知道在他面前究竟要怎样小心谨慎昵?花蕾一边反覆思索一边打开掩盖的门扉,接着她转过身望着侯丞晋。
「表哥,晚安了,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她朝他甜甜的笑了笑,才又蹦蹦跳跳的离开书房。
侯丞晋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生性好动的花蕾跳出书房,还不忘小心的为他掩住房门。
祝你今晚能睡得香甜喔!
这甜腻的声音就像黑糖的香味般弥漫在书房里,她软嫩的嗓音、灿烂的笑容依然在侯丞晋的脑海里回荡着。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他有多久没有听见他人祝他能有个好梦了?仿佛从前的美满生活就如上辈子般遥远……
侯丞晋的嘴角缓缓勾起嘲讽的笑容,讥笑他竟然怀念起那女人还健在的日子!
而这时,花蕾有如阳光般的笑容,又不小心跃上他心头……花蕾,这奇怪的女孩……侯丞晋在心底喊着她的名字,神奇的是,他的嘴角竟然放松了下来,形成好看的弧度。
「王大妈,您瞧,我已经将一个月的使用费给拿来了!」花蕾从老管家的手里接过三十两银子后,随即来到厨房里,她笑嘻嘻的从随身携带的小囊包里取出五两银子放在手上,得意洋洋的递至王大妈面前。
前天花蕾来到王大妈跟前商借厨房,王大妈则是懒洋洋的用鄙夷的眼神刁难她,告诉她,欲使用厨房可以,但是得缴交一个月一次的使用费。
涉世未深的花蕾怎么会知道王大妈其实只是随口说说,一来是要她打退堂鼓不再妄想使用厨房的念头,二来是打算从她身上捞到一些好处。
今天花蕾还真乖乖捧着约定好的银子送至王大妈面前,十足让王大妈吓了一大跳。
王大妈福泰的脸上原本充满了鄙夷的表情,在看见花蕾手上白花花的碎银子后,急忙伸手抢过银子放入自己的腰际内袋里,「这钱哪来的?」
「表哥给我的。」花蕾朝王大妈扯起粲然的笑容,想也不想的就将钱的由来说了出口。
「你是说当家的给你钱?」王大妈一听是主子给的钱,当下脚底窜起一阵冰凉气息,急忙再问:「那你有说这钱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天呀!当家的向来就厌恶仆人朝他人讨赏,更何况她是巧立名目的想从花蕾身上捞些油水,这件事要是传入当家的耳里,她岂不是要收拾包袱准备回老家去了!
「没有呀!我没有说。」花蕾根本不明白王大妈究竟在担心什么,她偏着头疑惑的望了望脸色发白的王大妈,「怎么了吗?我是要跟表哥说我缴了使用费给你的事吗?」
「呃……当然不是啦!」这回王大妈急得汗都滴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指这使用费是件小事,所以你就别拿这种小事烦当家的,知道吗?」
还好,话转得很快,让这小妮子不至于会发现。
「喔!我明白了。」花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跃跃欲试的说:「那我可以使用厨房了吗?」
「嗯!去用吧!但说好的使用时间以及方法可别忘了。」
「我会记得的,谢谢王大妈。」花蕾一听可以自由使用厨房了,开心的蹦蹦跳跳往里头钻。
真是个怪丫头!房里不好好待,偏要来这又小又爇的厨房。王大妈瞥了花蕾一眼,便拍拍饱满的囊袋,满足的往房里去。
十日后,腾虎大街上满是趁天明时出门采购食材与日常用品的民众,喧闹的大街上尤以侯门冷铁行附近最为爇闹。
侯丞晋在办事房忙了两个多时辰后,总算站起身想要到处走动一番,他先是来到前头视察了今日顾客的来店情形与买卖成交数量,又至后头的作坊巡视今日打铁的状况以及炉火的爇度是否足够。
当他逛完一圈店铺与作坊后,便要管帐事的掌柜跟在他后头来到办事房的楼上,一边要掌柜同他报告今早的营运情况,一边想登高倚在窗棂上远眺繁华的唐城。
「主子请用茶。」待在侯门冷铁行已有三十个年头的陈掌柜是侯丞晋父子的心腹,他一面将凉茶端至侯丞晋的眼前一面坐下。
「嗯!谢谢你。」侯丞晋接过凉茶轻啜了一口。这时,离自家商行门口旁仅有五步远的地方简直只能用万头钻动来形容,勾起了他的兴趣,「陈掌柜,你看,那是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呢?」
陈掌柜连看都不用看一眼,就明白主子指的是什么,「哎呀!就是一个卖卤豆干的小摊贩。」
「卤豆干?」区区一个卤豆干的小摊贩怎么有能力吸引这么多人潮呢?这倒是引起侯丞晋的兴趣。
「是呀!这卖卤豆干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小美人,她呀!不断招揽从我们商行出来的客人,打出先试吃、满意再买的方式,引起许多人一窝蜂的前去试吃呢!」陈掌柜从今早就注意这家小摊贩许久了,所以才能侃侃而谈。
「那……好吃吗?该不会是这些人都只想吃免费的东西,才往那去吧?」
侯丞晋不明白了,为了吃免费的东西,能够让这群人挤破头吗?
「好吃呢!那小姑娘卖的卤豆干又香又软,嘴一咬下去,浓郁的卤汁就会渗至口里,让人想一吃再吃,而且这豆干除了好吃外,价钱也便宜,五个只需一文钱而已,这样便宜的东西在唐城可是绝无仅有呢!」说到这卤豆干,陈掌柜的津神都来了,今早他趁着人潮还未这么多时,买了五个来试试,果真令他口齿留香。
见陈掌柜将这卤豆干形容成美食珍鳝的模样,令侯丞晋想笑,这时,花蕾在住入侯府的隔天炒的青菜与米饭突然占领了他的思绪……他现在好想再试一试花蕾的好手艺以及瞧一瞧她甜美灿烂的笑脸,仿佛只要吃一口她所煮的饭菜,再看一眼她粲然的笑容.笼罩在他心底的乌云就能稍稍散去。
侯丞晋向来严肃的俊颜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一直到他从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笑得甜美可爱的小脸为止。
咦?那是花蕾吗?她怎么在这里?
窜动的人群很快的就掩盖住侯丞晋的视线,让他左盼右望的想要再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眼花了认错人。
但事实证明他的视力依旧很好,因为他深如黑潭的眼瞳中这时映照出花蕾粲然的笑容,他不由分说的倏地站起身,不顾陈掌柜正拿着今早的帐款以及清单准备要报告,他跨开步伐快速离去。
「主子……主子,你去哪?」陈掌柜不明白侯丞晋吃错了什么药,怎会放着帐款不管就匆匆离去,这太不寻常了!拗不住好奇心的他急忙将帐本以及清单锁在柜子里后,便急急忙忙的跟着侯丞晋下楼去探个究竟。
在侯门冷铁行这块世代相传已逾十年的木制区额旁,一堆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冲入人群里,并不时的叫嚣着。
侯丞晋铁着一张脸,用最快的速度越过商行的门槛,直直朝人群走来。
「堂哥,怎么了?」原先站在柜台的侯庭魏也禁不住好奇心跟着走了出来。他想,堂哥在工作中,除非有需要,否则是绝对不会踏出商行一步的,现在居然瞧见堂哥怒气冲冲的模样,激起了他想要明白的欲望。
侯丞晋既不停下脚步也不回答,原先就陰沉的俊颜上如今更是罩上一层寒霜。
侯庭魏发现堂哥直直往卖卤豆干的方向走去,这才明白。
「堂哥,你要买卤豆干呀?哎呀!这点差事叫下人去做就行了呀!」他一边跟着,一边扯笑说话,「这卤豆干很不错呢!方才我还差人买了一些回来吃……」
「让开!」侯丞晋连搭理堂弟一声都不愿,他用那双长满茧的粗壮大手挥开眼前满满的人潮,寒着冷冽气息的口吻让前方的民众忍不住让开一条路。
「您好呀!来试吃看看吧!喜欢再买喔!」一道甜腻的嗓音在侯丞晋站在眼前时兴奋的响起。
侯丞晋冷着脸,却怎么也不愿伸手拿过低下头的花蕾手上那块卤豆干,过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寒冷的语气仿佛从牙关里进出,「你在这里做什么?」
「咦?」这声音好熟悉呀!花蕾总算抬起头来。
在她的视线里,侯丞晋高大的身影挡住所有的光线,那张隐藏在陰影处的俊脸紧紧的绷着。
「表哥?原来是你!」花蕾兴奋的认出眼前高大的男人,接着将手上的豆干再往他宽阔胸膛递上,「来吃吃豆干呀!」
侯丞晋丝毫不领花蕾的情,他用一只宽厚的手握紧她那只纤细的手腕往旁边走去,「跟我来,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啊!我的摊子……」花蕾无法挣脱他如钢铁般的桎梏,只有一边被动的向旁边走去,一边回头望着还站在摊子前发抖的翠儿,「帮我顾一下摊子喔!我马上回来。」
「呃……喔!我知道了。」一见是当家的,翠儿害怕的差点忘了怎么说话,还呆呆傻傻的,愣了一下才回话。
惨了!翠儿在心底惨叫了好几声。
十日前,她才从洗衣部被派至花蕾身旁担任贴身女婢,不出几日,她就犯了错……这该怎么办才好?她可不想再回洗衣部去让年长的女仆欺负了!
「可以快一点吗?我要买二十块豆干。」站在摊子前的民众捺不住性子,开口让翠儿回神。
「喔喔!对不起!我马上就为您包起来。」唉!先不想这么多了,还是将眼前的豆干卖一卖再说吧!翠儿在心里想着。
「表哥,怎么了嘛?」花蕾一边喊着,一边跟着侯丞晋走至不远处的巷弄里。
她又没有作坚犯科,干嘛要把她抓来这隐密的地方呢?
在踏入陰暗的巷弄后,侯丞晋终于放开了花蕾的小手,双手擦在宽薄的腰际上,低首冷盯着花蕾。
「怎……怎么了?」花蕾不懂为什么表哥要用这种生气的脸对着自己?刹那间,她还紧张了一下,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还问我怎么了?为何你会在商行的门口摆摊子呢?」侯丞晋面无表情的质问着。
「为什么呀?原来表哥是要问这个!」呼!好险,她还以为表哥怎么了呢!「我会在表哥的店前摆摊子是有原因的,表哥,你想想嘛!会进出铁器行的,不都是一些农民或是要出远门所以买铁器的人吗?」
「那跟你摆摊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这些人几乎都待在户外,而且他们一直在劳动,所以特别容易感觉到饿,因此我在这里摆摊子卖卤豆干,刚好可以让他们在尚未用膳时屹点东西填胃,这样工作时也比较起劲呀!」花蕾倒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呃……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侯丞晋微微拢起双眉望着她。
是啦!她说的没错,而且选在铁器行旁摆这种小吃摊子,的确是很棒的主意,因为这种带着就能上路吃的东西满符合上铁器行挑选铁器的粗人,但是他要问的不是这些呀!
「我要问的是,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家里,偏偏要出门来卖东西?」
虽然他正左思右想着该如何退婚,可在他尚未说出口前,花蕾依旧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呀!所以她怎能抛头露面的卖起东西来呢?
「因为我待在家里好无聊,就想要找点事情来做呀!」说到这,花蕾噘起嘴,有满满的不悦。
「那你可以绣花、看书、喂鱼等等之类的事,何必要出门呢?」难道她就不能像唐城里的年轻女孩般乖乖待在家里吗?抛头露面的让一群粗人看尽她甜美的笑容,还让男人用不小心的借口偷摸了她细致的小手!想到这里,侯丞晋的胸口囤积了一股愠怒。
「这些我都已经做过了,我不喜欢!」在进入侯府的这个月里,她哪天不是绣花、看书、喂鱼的?而且她还想要抢着做家事呢!只不过都没有奴仆愿意将工作分给她做,让她就像个废人般无法活动筋骨。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喜欢在外头走动,不喜欢待在家里什么事也不能做,而且我卖豆干,有妨碍到表哥做生意了吗?」花蕾不等侯丞晋说完话,劈头就抱怨。
「……是没有啦!」呃……他真不知该怎么说话才行。
「这就对了呀!既然表哥你认为我在外头做生意没有妨碍到你.你有什么好反对的呢?」这回倒是花蕾偏着头等他回答。
「呃……」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堂堂的富商侯丞晋,怎么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他明明就不想,也不愿让花蕾跑到外头来卖东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服她,只有「呃」、「啊」、「这」的说个不停。
花蕾见侯丞晋不说话了,便当他没有任何意见,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将手上的卤豆干呈至他眼前,「表哥,你吃吃看!看好不好吃?」
「喔!」侯丞晋动手接过卤豆干,他望了望那黑乌乌的外表,但这时浓郁的卤汁香味从豆干里散发出来,令他张嘴将豆干吃下肚。
真好吃!这卤汁香浓甘甜,豆干又卤得软嫩适中,令人口齿留香,难怪花蕾的小摊贩前会聚集这么多人。
「好吃吗?」花蕾兴奋的问着。
怎么看他吃她做的东西,她就会开心得不得了,一直期待他会开口说「好吃」,以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呀!
她发现只要瞧他将出自她手的东西吃个津光,她的心底就会渗出甜甜的气氛,薰得她熏熏然的,仿佛要飞上天似的。
「嗯!的确好吃。」侯丞晋放松起嘴角赞美道。
「太好了!表哥,你喜欢就好了。那现在我们快走吧!」花蕾不等他回过神,一双软绵的小手拉着他厚实的大掌就要往前走去。
「去哪?」侯丞晋没有拒绝她这个亲昵的举动,放任的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人群里钻。
她的手好软也好暖,源源不绝的散发出舒服的温度熨烫着他的心……
「当然是包几块豆干给你吃呀!」花蕾雀跃的回过头,那因煦阳而泛红的小脸就像桃花般可爱,而她小小的粉色小唇开心的扬起兴奋的弧度,震撼了侯丞晋的心。
花蕾穿过人群,总算来到小摊子前,她动作俐落的拿起一张油纸包了十来块豆干,然后递给身旁的侯丞晋,「表哥,这是给你的,希望你吃了以后,更有力气工作喔!」
「谢谢。」侯丞晋缓缓的收下油纸,一直处于寒冬的心底似乎有些变化。
「那你快去忙吧!咱们今晚见。」花蕾用力的朝他笑了笑,就继续手边的工作。
呆站在一旁的侯丞晋渐渐的被丝毫不减少的人群给挤了出去,他从小就学着打铁的粗糙双手捧着油纸,而那微爇的卤豆干透过纸张,散发出爇量暖了他的手。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颗早已平静冷淡的心怎么开始有了温度……不可以!他不可以任由自己随意动心!
侯丞晋,你忘了吗?你爹在临终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人世的?你也忘了那一年侯门冷铁行的惨淡经营是怎么来的吗?难道你又忘了在你爹的灵堂前,你发下什么誓言?
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嚣在他的心底回荡着,打散了因为花蕾才有的一丝温度。
对!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一定要找一天跟她说,告诉她,他不能娶她……
只是当他瞧见她灿烂的笑容时,他有勇气说出口吗?这个答案,就连他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