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知睡了多久的她,嗓子干燥得厉害,脑中空空如也,坐起身,在床铺上愣了半晌,任蝶衣才想起昨晚与友人饮酒谈天,过于尽兴而喝醉了。

此时她应该仍在开封,耽误了行程吧?

任蝶衣忍着晕眩感走出门外,很意外的见到梁叔就站在门口。「你在这做什么?」

她无意识的左右张望,寻找着花弄影的身影,然而客栈内的通道,阶梯等处都空无旁人。

梁叔面向任蝶衣小声回道:「主子交代老奴守着任小姐,昨晚您在酒楼喝醉了,主子将您带回客栈休息。」

任蝶衣低头巡视身上的衣裳有没有遭人拆动过?确定完好无损,她才松了一口气。

花弄影虽无赖至极,但趁人之危的龌龊事,她想……他应是不会做吧?

梁叔一脸好奇的盯着她,像是在研究她的举动到底隐含了什么意义?

任蝶衣见状,俏脸发赧,硬着嗓子道:「你应该去保护他才对。」

「呵呵,主子不需要保护。」

梁叔的话提醒了任蝶衣,花弄影深藏不露的能耐也许她永远见不着底,她按了按抽疼的额际,走下阶梯,向正在擦拭桌椅的店小二要了茶水。

回头见梁叔亦步亦趋的跟着,仿佛在监视她,任蝶衣没好气的问:「虽不认识你,但多少也听说过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你就肯为花弄影那痞子卖命?」

梁叔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当初我身受重伤,遭遇困难,被路过的花家公子解救,并受骗签下了十年的卖身契,为偿还这份恩情,我只得服侍他满十年为止。」

唉!趁人之危的龌龊事,那家伙……还是会做的。

「任小姐,您对我们公子似乎……异常的容忍?」

任蝶衣顿了顿,回想着花弄影胡搅蛮缠的手段,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一抹苦笑,她已找不到当初的怨愤,只记得他灼热目光下所包含的执着与迷恋。

「说句任小姐不喜欢听的话,」梁叔观颜察色一番又道:「花家公子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威胁性,但他想要的,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这是在暗示她在劫难逃吗?

任蝶衣冷哼一声,脑子逐渐清醒,迅速把花弄影残留在心底的身影排除开,她一本正经的问着梁叔,「我的朋友在哪?」

「昨晚和您一起饮酒的那伙人吗?」等任蝶衣点头,梁叔手指客栈外,「他们仍在对面的酒楼,是醉倒还是仍在饮酒作乐,我就不清楚了。昨晚主子只抱您一人回来休息。」

任蝶衣坐在水泽未褪的桌边,呆呆的说不出话,想到花弄影抱着酒醉的她回房的情景,一颗心霎时热热暖暖的,由于她很少被人呵护过,他的体贴真的令她心软。

她无法怪他多事,反倒觉得有他照顾的滋味甜甜的,让她觉得很窝心。

「小姐,茶来了。」店小二端上茶水。

任蝶衣芳心悸动得厉害,顾不得滋润干涩的咽喉,只交代梁叔,「去叫你主子起身,准备赶路了。」话说完,她急忙走向对面刚开门的酒楼。

晨风轻轻吹拂着,可任蝶衣的脸颊却是愈来愈烫。

酒楼内,掌柜一夜未睡,还在盘点东西,见了任蝶衣,立刻关切的问:「任小姐这么早就醒了?您真是好酒量,他们都还趴在上面动都动不了呢!」

「我去叫他们。」她不经意的瞥了掌柜一眼,惊讶的见到自己映在别人眼中的模样居然娇羞得完全不像她!

任蝶衣赶紧低头走开,生平第一次萌生了无颜见人的羞耻感。

花弄影愈来愈可怕了,到如今,他不必现身、毋需挑拨,也能害她心浮气躁、冷静全失;她只不过才想起他的点滴,整颗心就为他紊乱不堪,就连他的兄长当初都没能令她失控至此。

任蝶衣有些孩子气的在心中骂了他几句,看来这一次,她真是遇到天敌了。

太阳高高的盘踞在东方的天际,街道上,各家商店逐渐开张。

任蝶衣把醉倒的友人叫醒后,刚离开酒楼,就见路上人群增多、人声鼎沸。

「边关出事了!」过往的人们从守城的士兵处得知变故,一个个聚在街头巷尾互相传报着关外的情势。

「西夏人打过来了!」

任蝶衣闻言,拦住路边的行人,「你们是听谁说西夏人起兵发难了?」

「官府的人说的啊!去看告示吧!今早正在紧急征兵呢!还说新封的镇国将军已从京城出发,赶往边关抗敌。」对方话一说完,又急忙到处宣扬。

任蝶衣暗自心惊不已,丞相与外族私通已久,密谋篡位在即,此时若是调兵前往边关应战,京城内——保护皇族的势力不就残缺无几?

她不安的走向客栈,正巧一道熟悉的身影漫步而来——

花弄影带着粱叔,一边朝任蝶衣招手、一边走近。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微扬、眼角微挑,俊美的容颜蕴涵意义不明的笑意,优雅的举止透露出一丝贵气。「蝶衣,我已准备妥当,可以上路了。」

经过一夜的休养,花弄影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连肌肤上的伤痕都淡化不见。

任蝶衣拉他走到一边,避开旁人。

花弄影为她的主动亲近,讶异的眨了眨眼。「怎么才过了一夜,你就变得如此热情?」

「住嘴。」她抬头瞪他。

他的胸口怦然,只觉得她凌厉的眼神也包含着璀璨风情。

「西夏人来犯了!」任蝶衣担忧的对他说:「据说冰彦正要领兵迎战!一旦你哥离开京城,没人劝阻你爹,你爹会怎么做?」

花弄影左右环顾,他家仆人和任蝶衣的友人正饶富兴味的打量着他们,与任蝶衣紧张国家大事的态度相比,别人却像是在看戏似的,无动于衷,

他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如兽出笼,天下大乱。」

「阴谋……」任蝶衣咬了咬牙。「你别幸灾乐祸,想一想你爹万一造反失败,你会有什么下场吧!」

花弄影抚了抚她忧郁的脸庞,以下定决心的口吻声明道:「无论他们是成功或失败,我已经决定今后走只我自己的路。」

花弄影打算走什么样的路?

任蝶衣一路上心神不宁,思虑着他的未来,连国土危机都置之脑后;她很怕丞相若是谋反失败,到时罪行诛连九族,花弄影是逃不掉的,届时,她该怎么救他?

她几乎不敢想像永远吊儿郎当的花弄影被斩杀的景象,她不希望他死!

可是丞相若是谋反成功,花弄影不就成了乱臣贼子?即使被封王、封侯,她也不能忍受他父亲违反正义的行径!

「我说,蝶衣。」花弄影策马上前,靠近沉默不语的任蝶衣。上路后,她始终板着脸,好像天快塌下来似的沉重,他看得很心疼。「赶了半天的路,你不累吗?」

他的声音令她如梦初醒,瞧了瞧他满是关怀之色的容颜,她惊觉自己整副心思都在为他翻来覆去,仿佛他是她在世间最重要的人。

任蝶衣懊恼的呻吟一声,厌恶的命令自己停止再为花弄影烦恼!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娘子在劫难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娘子在劫难逃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