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将军,不管你们私下与西夏人有何交易,但你表面上仍是去打仗,带着我这个女人,你不觉得于礼不合吗?」任蝶衣的另一只手被花弄影握着。

花弄影意义不明的在她耳边说:「他是想『照顾』你,免得你胡作非为。」说完竟松开手。

任蝶衣丢失宝物一样,萌生了不舍之情,立即推开冰彦,无意识的扯住花弄影的衣袖,她不想让他放手。

「我不会再接近他。」她向花弄影声明,听起来有点像是保证。

花弄影在心里狂笑,俊美的容颜却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蝶衣。」冰彦唤回她的注意,朝她伸出手,「过去的事,我还记在心里,你乖乖回到我的身边,他日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任蝶衣皱起眉。

离别的这一年,冰彦在他岳父的提拔下,已得到他想要的地位和权利。

「你懂我的意思,我可以给你名分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常事,他已不再需要妻子娘家势力的支援,他已能随心所欲的选择自己所喜爱的人。

任蝶衣看着冰彦修长的手指,心慢慢的变冷。「请自重!别忘了你已有家室,我现在只记得你已选择了别人,所以请别再跟我提从前的情意。」

任蝶衣斩钉截铁的拒绝,一声声落在花弄影的心窝里,就像美好的乐音那么的悦耳。

她很干脆的拉着花弄影的缰绳,无意与冰彦告别,毫不留恋的带着花弄影一起离开。

「再会了,哥哥。」花弄影的坐骑经过兄长之时,他不亢不卑与他的兄长话别,日后再相见,不知是在何年何月?

志不同,道不合的兄弟,即将走向南辕北辙的道路。

冰彦浑身冷凝,沉声以唯有花弄影才能听见的音量告诉他,「她不适合你!」

花弄影同情的看了兄长一眼,当初是哥哥先放手的,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不是她不适合,是你没有全心爱过;保重,大哥。」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任蝶衣,他只见她两次,却惦记了一整年无法忘怀;而曾被她爱过的哥哥自然更割舍不了往昔的眷恋。

只是当初当他放手时就该清楚,任蝶衣是不会再回头的。

冰彦想过他的提议会遭到她的拒绝,却想不到她会牵着弟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

曾经那么张扬、不安于室的姑娘,就只对他一人温柔;如今她恬静的陪在弟弟身边,没有他,依然娇艳如花。

当初觉得不会后悔的他,此刻心竟微微的痛了起来。

然而在他所追求的青云之路上,必须牺牲太多事物,包括他自幼坚持的道义、信念,他都能抛弃,儿女私情又算什么?

路过郑州,快马仍未停留,坐骑上奔波已久的男女仍不知疲倦的赶着路。

等天色渐暗,月亮高悬之时,花弄影终于出手,让任蝶衣放慢速度。「蝶衣,该休息了。」

看她一整天心事重重的,很少为人担忧的花弄影终于尝到了焦虑的滋味。

任蝶衣在他关切的语调声中,整理好迷乱的心境,随意瞥了瞥花弄影柔情满溢的脸,视线却定住不再转移。

除了他,没有人用过这么执着、热切的眼神看她,就算有一天他像冰彦那样背离她而去,她想她也不会怪他,因为她深信此刻的花弄影是真的喜爱她。

她不想再抗拒他了。

「这附近没村没店的,我们去哪休息?」任蝶衣抚了抚胯下马匹的头,让坐骑配合花弄影的速度,缓慢行走。

「至少吃点东西。」他掏出干粮交到她手上。

她像是收到宝物一样,他的关心使她心情变得愉快,咬了几口干粮,又觉得为此高兴的自己实在是傻得厉害,任蝶衣忍不住打了自己一耳光。

花弄影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经常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这么严肃,任蝶衣又有点傻气的笑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叔是你哥安排来监视你的?」

「是有怀疑过,但不确定!可无论他是谁派的,他本身就是个通缉要犯,收留他以前我就已经有了将来遭背叛的心理准备。」

「发现他和你哥的意图后,你难道不难过吗?」她替他感到屈辱。「你和他是兄弟,他为什么不信任你?」任蝶衣不禁为他叫屈。

而他藏在内心深处的小小失意,因为她而得到抚慰,想介怀也为她开怀且不再计较了。「我告诉过你,我是外公抚养长大的,虽然父兄的吩咐我会听,但我始终遵循外公的教诲,不参与他们的行动。」

任蝶衣扯了扯嘴角。「你现在不是已蹚进浑水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拒绝。」花弄影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她上挑的眉,像是在抚摸一只爱撒娇的猫。「以往他们引荐幕僚让我认识,有意拉拢我,我从不曾搭理,却又因为晓得他们太多的秘密,以致他们必须派人看着我;我相信他们不只是在监视我,更是想保护我。」

他简单的解释并没说明这些年以来,他利用经商之便,提供了大量的金钱让父兄发展各自的势力。

虽说他没加入任何一方,却也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帮助。

花弄影早就知道,野心勃勃的父兄,有朝一日一定会兴风作浪!但只要家人安全无恙,他并不在乎天下大乱。

然而当下,除了家人的安全……花弄影望着任蝶衣忧心忡忡的容颜,他好希望她能快乐,不为任何事忧烦。

漫天的星月光辉,将田野边的道路照亮,任蝶衣从未和人在深夜单独相处,她时不时偷看着花弄影,没由来的遐想着寻常男女在夜间幽会的情景,是否和此时的他们一样呢?

那些幽会的男女又会做些什么?

他们是如何的说着情话?

又是如何的亲热着?

眼角边忽有一点火光闪过,引得心乱如麻的任蝶衣投去注目——

花弄影正取出一叠信笺,燃起火摺子,打算将书信烧毁。

她凝视着他被月光笼罩的面部轮廓,那柔和的俊颜竟比月色更加皎洁,任蝶衣如饮烈酒,心醉不已。「你在烧什么?」

「我爹和西夏君王来往的信函与勾结凭证。」

「冰彦方才怎么没向你要呢?这不是他让你帮忙带的军情密报?」

「密报我早让梁叔保管,他会交给大哥;至于我爹的罪证,我哥已不需要了,」已经狼狈为奸的父兄是不可能再反目。「等我爹篡位成功,自然会和西夏人友好往来,这些证据已失去牵制他的功效。」

花弄影跃下身,牵着她的手下马,让忙碌一天的坐骑到附近草地上吃草。「他们没理由不信任我,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除非我傻了,才会交出证据出卖他们……

「不过现在,交不交都没关系了,很快全天下的人就会见证,他们是如何成功的谋朝篡位。」

任蝶衣无意识的呢喃,「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背叛君主、出卖国土,他们不会羞愧吗?」

感到握在掌心的手有些冰凉,花弄影输送内力,温暖了任蝶衣的身体。

他理解她比谁都正直,更不愿见到世间疾苦,看她这么沮丧,他忍不住庆幸当初自己有纠缠着她不放,这样此刻的他才能陪伴她左右,安慰失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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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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