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兔子，来来来！」有着一双凶狠眼睛的男人对着楚小可钩手指。

「干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小可才不会上当跑到他面前咧！

「过来！」不钩手指了，只是冰山一样的眼神。

「哦。」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什么，小可居然像个被按下了电钮的机器人，执行着主人所有的要求。

「乖乖小兔，告诉我秦慕楚和几个男人上过床？」俯到小可脸前的男人好可怕，虽然声音还是大提琴的优美音质，却令他如坠冰窟。

「咦咦？咦咦？」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小可看看秦慕楚，秦慕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没听到大灰狼的问题。

咦咦，他该怎么回答哩？

「告诉我！」

小可再次求救地看向秦慕楚，秦慕楚依然一副没事人的超脱模样，让小可恨不得踢他两脚。

「我……我不知道。」还是乖乖回答好了，反正他就是不知道嘛！再说了，他和别的男人上床，小可总不能天天跟着观摩欣赏兼做记录吧！

「真的？那和你上没上过？」

讨厌！干吗当着这么多人老是说这么敏感的话题！小可噘起嘴巴，可是小脸已经涨红了。

「唉……过这么久你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秦慕楚叹口气，一把扯过男人的领带，拉着他就往楼梯上走，「有什么疑问，不会直接问我吗？」

渐渐的酒吧里又开始喧闹起来，窃窃私语的人们开始放开声笑闹，猜测着那男人究竟是谁，最有可能的就是秦慕楚的旧情人了。

小可寒着一张小脸，觉得全身不舒服，和秦慕楚一起住已经十二年了，秦慕楚的事情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吗？突如其来的颓丧感让小可浑身乏力，于是把酒保的工作交接给另一位打工仔，小可晃悠悠的回家了。

洗澡，洗衣服，看电视，然后又玩了一会游戏，夜已经很深了，凌晨的钟声响起，小可打了个哈欠，还是不想睡——秦慕楚还没回来。

感觉到腰部的震动，小可取下他贴身携带的传呼机，上面是一行字：『宝宝，我今晚不回家了，你要早点睡哦，不然打你屁屁。」

小可哼了一声，冲着传呼机皱了皱鼻子，这是秦慕楚送给他的一台汉显传呼机，小可已经携带了将近十年，当时秦慕楚交给才八岁的小可时，温柔的对他说：「我今后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小可傻乎乎地说：「我跑到外国去，你就呼不到我了。」

秦慕楚得意地摇着头：「我可是办了漫游的，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呼到你。」

小可幸福地笑了，觉得一向孤单的自己总算有了个可以依托的人。

小可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脑，打开耽美论坛，竟然看到一个求婚的帖子——『墨墨，这是我预备的结婚图片，色色的哦，看看还满意吗？如果满意，就请嫁给我吧！』

落款的家伙是小可不太熟悉的人，那一行字让他呼吸困难，该死的！什么鬼图片，画的像非洲难民似的，没有一点美感！死墨墨，你要是答应了你才该见鬼呢！

呜……不要啊……像被夺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小可对着屏幕伤心欲绝，不知为什么的难过在黑夜里蔓延开来，眼前竟闪过秦慕楚的影子……

登陆上了ICQ，竟然意外地看到了墨墨也在线。

小可：「嫁给我！」

墨墨：「啊？」

小可：「我向你求婚是对你的一种恩赐。」

墨墨：「哦？为什么呢？」

小可：「本人……呃……很帅，帅得你找不到北！」

墨墨：「呵！真的？」

小可：「那……本人大才子啊……」

墨墨：「菜籽吧？」

小可：「怒！」

墨墨：「为什么想求婚呢？为了好玩？」

小可：「我……无聊……」

墨墨：「好吧，我总该知道我的未婚妻叫什么长什么样吧？」

小可：「未婚夫！」

墨墨：「你确定要做未婚夫？」

小可：「刀压在脖子上也不后悔！」

墨墨：「好吧，那我亲爱的未婚夫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呢？」

小可：「我叫……小可」小可觉得自己是傻瓜，居然说了真实的名字。

墨墨：「小可，你多大了？」

小可：「狐疑的眼神——你是真的要相亲吗？」

墨墨：「我是关心你啊！」

小可：「18/191/75。」

墨墨：「这是什么？」

小可：「这是我的资料啊，你不就想要这个吗？年龄/身高/体重。」

墨墨：「哇靠！有没有搞错？老兄，拜托，说谎也要有个限度！别告诉我你不仅有这样傲人的身材，而且还长的面如冠玉，俊美绝轮噢！」

小可：「……」

墨墨：「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小可：「……」

墨墨：「我想和你见面哦。」

小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墨墨：「呵呵……说着玩的啦，瞧你紧张的。」

小可：「谁紧张啦！」

墨墨：「哦呵呵呵呵……不紧张就好，亲爱的老公，人家困困了，要去睡觉觉了，你也快点睡吧，梦里一定要有我哦，晚安。」

小可：「呕吐……」

墨墨：「kiss！拜拜！」

头昏昏的，小可倒在床上就睡，睡的极为不安稳，翻来覆去，黑夜化成梦魇侵入他的梦中，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向他袭来，当他大叫着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正俯身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那个恶魔般的男人！

「啊——」小可的尖叫声划破了黑夜，可是很快他的嘴巴就被捂住，男人的眼睛凌厉如刀锋。

小可突然寒毛直竖，因某种毫不寒糊的敌意而震颤，一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绝对是恶魔的化身，他是如此的凶恶——这种强烈的感觉使小可自己也吃谅——他意识到，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了一个敌人，甚至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宣战了。

「我想和你谈谈，亲爱的小可。」男人的声音里带有恶意，虽然他还没有说要谈什么，小可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我想象不出您要说什么。」小可语音颤抖着答道，「您是不是先坐下？」指着一把扶手椅，男人却站在床前没动，他仍旧穿着一身黑，宛如黑夜的化身。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鄙人姓沈——沈惊鸿。」

「沈先生。」小可牙齿在打架。

「我还有个妹妹——沈落雁，我要说的事非常简单——慕楚是我们的！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别想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今年他就要和落雁结婚了！」沈惊鸿咬牙切齿地说，小可呆若木鸡。

「我还以为你是多么不平凡，足以让那个花心的家伙在你身边守护了十二年——你又矮又丑又笨，贪吃贪睡，永远长不大！就像只灰皮老鼠，就像只愚蠢的猪！」沈惊鸿恶声恶气，小可几乎能感到他内心燃烧的烈火。

「我警告你，」沈惊鸿继续说，「如果你硬要插在当中，阻碍落雁的婚事，你会后悔莫及！离开慕楚！」他的最后几句话，声震全屋，然后一下转过身去开门，回头又说：「从他身边滚开吧！还来得及！」

小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惊鸿走出房间，把门带上了。

有好一阵子，小可坐着，象个泥塑木雕，他无言对答，一动不动，不仅因为沈惊鸿刚才说了那番话，还因为他那种奇怪的发作及强烈的仇恨，小可想起身下床，这才意识到全身都在发抖，这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可怕的男人，虽然怕得没有道理，但他觉得刚才面对的男人比什么都可怕！

小可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那个黑衣男人的凶焰毕露的目光以及刻薄的语言使他提心吊胆。

一直到天光大亮，秦慕楚回家来，就看到小可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眼睛里满是惶恐的神情，秦慕楚有些讶异地问：「宝宝，怎么了？」

小可怔怔地看了他好大会，半天才声音颤抖地回答：「他……他、他吓我！」

「谁？谁吓你？」

小可低下头去，开始小声的啜泣，他的反常让秦慕楚骇然，急忙把他抱到怀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昨晚……到家里来了。」

「谁？啊——难道是沈惊鸿？」秦慕楚忽然明白过来，眼光瞬间闪过一道杀机，「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很……生气，而且……很凶厉……」埋在秦慕楚温暖的怀里，小可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泪水愈加控制不住，他好想号啕大哭一场，忘记那可怕的噩梦。

秦慕楚把嘴唇咬得紧紧的，他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沈惊鸿为什么来恐吓小可，半晌，他才温柔地对怀中的人儿说：「别怕，忘掉他！他对你无足轻重！」

「当然……不重要……我……我居然被他吓……吓着了……真笨。」小可说话的神情就像一个站在黑暗中尽量壮着胆子的孩子，秦慕楚对他微微一笑，才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要和他的妹妹结婚了……」小可又难过起来，扁扁小嘴，「他还说我又笨又矮又丑，像只灰皮老鼠，像只愚蠢的猪……」

秦慕楚良久未语，要杀人的愤怒在胸腔中咆哮，他摸摸小可的头发：「别去想他了，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的，乖，看，眼睛都有黑眼圈了，再睡一觉吧。」

小可乖乖地点点头，他伏在秦慕楚的怀中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迷迷糊糊地说：「他还说……你就像个君主，一个上帝……你是属于大家的……我不能霸……霸占你……」

秦慕楚这次没有笑，眼中的陰翳越来越深沉……

※※※※※

「哇啊……」喘不过气来的小可，被迫睁开眼，罪魁祸首正一脸坚诈地看著他，「你想谋杀啊？」

「做什么美梦呢？瞧你满脸哈拉子的！我要验明证身！」秦慕楚猛然把他的禄山只爪伸到了毛巾被下，「看看下面有没有画地图？」

「去死啦！」满脸涨得通红的小可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啧啧，咱们家宝宝睡眼朦胧时还真是秀色可餐啊，哗啦哗啦……口水流满地……」秦慕楚一副色鬼的赖皮样子。

「切！一边去，还哗啦呼啦咧，你小便啦？」小可懒洋洋地身个懒腰。

秦慕楚「扑哧」一声乐起来，用手猛劲地柔了一把小可乱糟糟的头发：「快起床吧，去游乐园玩怎样？去坐过山车。」

「不要！」小可翻个身，还想睡。

「那我们就来玩别的游戏吧！」秦慕楚的魔爪开始乱摸，小可倏地转过身子，更气愤的话冲上他的唇，但是，当他认真注视秦慕楚时，那些话却消失无形，秦慕楚的衬衫袖子卷起，黑发凌乱，胡须出现，要命地是他看起来却更加性感，甚至性感地足以抹除小可所有的愤怒，使得他的思绪完全中断，不过，夺走小可呼吸的不只是他的外貌，还有他的笑容，那温柔至极又带点慵懒和无赖的笑容完全吸引住他，使他无法抗拒。

「我答应过要教给你做快乐的事，」秦慕楚提醒着，「我还没有履行完我的承诺，」秦慕楚把他拥进怀里，小可感觉自己开始融化，秦慕楚的手指覆住他的颈项，脸庞逐渐移近，小可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投降了，「因为你这个小笨蛋还没学会……」

突然秦慕楚直起身摸了一下小可的脸，暖和的手指挨着他冰凉的面额，慢慢转过头，秦慕楚亲一下小可的手指，舌头溜出来又在他手掌上恬几下，小可无法掩饰自己的块感，张开嘴恬恬自己的下唇，呼吸加快，周身躁爇起来……

秦慕楚俯望着睡在他臂弯中的小可，这个笨笨的小家伙总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他笑着想他可找到一件他做得很好的事了——在床上他是如此的让他愉悦而满足！

秦慕楚以一肘撑起自己看着他的睡容，他发现一个惊人的问题——这个小家伙真真是他遇到的容貌中最为妩媚的男孩子——说他妩媚，不仅是因为他有一张俊俏的瓜子脸，一个线条优美而调皮的翘鼻子和有着果冻质感的嘴唇，最画龙点睛的是他的下颌——秦慕楚打赌一千个中国人里也找不到两个拥有这样欧化下颌的人，大多数的人的下颌只能看出长短，看不出美感，侧面望去比用熨斗熨过还要平，小可的下颌则有娥眉月的弧度，俏皮可喜地凸显出来，整个侧面看上去极为有型——那感觉可真的说不出来，像小鸟？像葡萄？秦慕楚忍不住用手戳一戳、捏一捏，像个傻瓜似的笑起来。

其实秦慕楚遇到过更漂亮、懂得所有让男人欲仙欲死的女人和男人，但那都不是小可——寻找不到和小可在一起时的那种幸福得几乎要融化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时，秦慕楚一点也不想离开，直到他死为止，那时他便不再需要天堂了。

最初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呆了，他只是一个贫贱出身的孩子，一个曾做过许多无法向小可启齿的事的男人，那都是些小可无法了解、丑陋的事，小可的世界和他的差异太大了——他们的差异也太大，就像火和木头、水与盐，其中一个必将吞噬另一个，直至两者之一完全消失无踪或者完全融为一体——而秦慕楚有预感自己将会是被吸收于无形的那一个。

他看着沉沉睡着的小可，心中一个声音告诉他那是值得的，为了这个值得，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

晚上，酒吧里，沈惊鸿又来了。

小可低着头，不想接触他的目光，偏偏沈惊鸿凑到吧台前。

「小可爱，又见面了，来杯酒。」

「您要喝什么？」秦慕楚有事不在，只有小可在店里，他有点手足无措。

「一杯尼格龙尼，口味重些的。」

小可忍不住再次看看那个男人，要这种鸡尾酒的人不多，因为它有些苦，以金巴利苦味酒为辅料调出的酒入口即苦，虽然回味香甜，但并没多少人能等待苦尽甘来，这个男人居然还特意强调口味要重些的！

出于一种简单的恶意，小可用了烈酒龙舌兰来勾芡，多加了两层的金巴利，最后不解恨又加了些苦津，当荡漾在高脚杯中的透明液体被端到男人的面前时，小可有些紧张起来。

沈惊鸿却有滋有味的浅斟慢饮著，偶尔还会露出微笑，看似淡淡地心满意足的微笑。

九点三十分。

沈惊鸿付了帐走到吧台前：「谢谢，非常美味可口的酒。」

有病！

小可心里骂了句，却露出可爱的微笑，他笑的时候会有两个酒窝，秦慕楚曾说那是爱神的酒窝，小可就臭美地觉得自己是丘比特：「承蒙夸奖，欢迎再来。」

「好的，酒很美味，你也很可爱，我会再来的，再见。」沈惊鸿转身走了，不顾他的龇牙咧嘴，待男人走出了那扇旋转门，屋子里爆发了哄堂大笑，小可气得脸红脖子粗。

走到门口，沈惊鸿又转身回来，钩钩手指，示意小可凑过来，小可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凑了过去，沈惊鸿笑眯眯地俯在他耳边说：「知道吗？不要以为慕楚多么喜欢你，他不过是当你是小玩具而已！」

小可面无表情。

「也别以为自己多么有魅力，以为有多少人喜欢你——知道墨墨是谁吗？」

小可的心一沉。

「呵呵……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小玩具而已——我期待着他玩腻了，更换新玩具！」

***

深夜，秦慕楚在浴室里洗澡。

小可打开ICQ，果然——墨墨不在线。

小可给墨墨的信箱里发了封信，信中约他明天中午在『阳光天堂』咖啡店见面，临了他又补了一句：不见不散！

晚上的小可格外静默，他甚至不许秦慕楚抱他，秦慕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一夜无语。

第二天，天气陰沉沉的，似乎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了。

小可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看着街上的人来车往，落寞寡欢，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

突然，他的心瞬间跌落至冰谷——一身米色休闲装的秦慕楚正走过来——小可从座位上站起来，太匆忙，带掉了一个杯子，杯子碎裂了一地。

「宝宝。」秦慕楚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小可手忙脚乱地向服务员道歉，并且负责赔偿费。

小可一声不吭地走出咖啡店。

「宝宝！你听我说！」

「好！让我们把话说清楚，看！到底是谁应付不了谁的吸引力！」小可愤怒地说，双手紧握成拳，「耍弄我很好玩是吗？看我像个傻瓜似的在那里吹嘘，你很快乐吧？是不是一边打字一边嘲笑我呢？原来你见过那么多女孩啊，让她们一个个为你发花痴，很自得是不是？我就是矮！我就是丑！我才是土豆不是吗？」

「宝宝——你听我说！这是我生平犯过的最大错误，」他承认，利落地转把小可拥进怀里，「回家好不好？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小可甚至没有时间发出震惊的喘息，秦慕楚的唇已覆住他的，他的舌探入他的口中，爇力与晕眩袭击了他，使他融化在他怀里，激情燃烧他，小可费力地咽回一声申吟，无助地把自己压向他，他的气息混杂着薄荷与香烟味道，全然的阳刚与不驯仿如迷幻药般迷惑住他，使他全身涨满无法控制的渴望，令小可惊讶的并不是因为激情来得太穷兀，而是因为他现在是如此的愤怒和悲伤，却仍然——他猛然推开秦慕楚：「够了！王八蛋！我再也不做你的玩具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他奋力地逃脱，然后疯了一般冲向街对面，一辆大车飞驰而来，挡住了秦慕楚要追他的路，车子驶过，对面已经没了小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