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杨奥追上去跟在尤熙的后面，一面走一面欣赏他的背影。

尤熙茶色稍长的头发柔细的随着走路的动作扬起，他身材修长、纤细，杨奥恬恬干燥的嘴唇，羞涩地脸红起来，自己居然会想到——这种身材抱起来，一定不会很重。

尤熙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墙，很奇怪！

他转身瞧见杨奥在对着他傻笑，哼！原来是他跟在后面。

尤熙没好气的怒斥他，「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杨奥腼腆的搔搔头道：「我想知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上家教课。」

杨奥小心翼翼地问尤熙：「我能跟你去吗？」

「我去上课，你去干嘛？」

「我……」

「回去！」

「哦！」杨奥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走，频频回头看他。

尤熙顿时觉得杨奥那忧伤的表情，令他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听话？叫他回去就回去，不像传说中的霸道蛮横啊。

***

已经过了一个月，杨奥却很少看见尤熙，他本来以为尤熙功课多比较忙，所以没有空，但是最近他发现尤熙是有意避着他，这让他百思不解。

自他们「正式」谈过话，他以为就可以和尤熙像睦羽他们一样相亲相爱，谁知道……

其实，他也不奢望能跟陆羽他们一样亲密，只要能天天看到他或牵牵他的手，他就可以满足。

尤熙是不是讨厌他？他不禁开始怀疑。

杨奥自哀自怜的想一定是自己嘴笨，惹他生气，所以他才不理他。

杨奥郁卒到顶点，整天什么事都没心情做，因为尤熙不理他让他心神不宁，连一向喜欢的篮球都没有心情打。

杨奥一直在猜测尤熙到底怎么了，甚至担心他是不是爱上别人，所以避着他。

他还一度怀疑贺-是他的男朋友，因为尤熙经常跟贺-在一起，好在贺-喜欢跟女孩子约会，不然他会真以为尤熙爱上贺。

杨奥每天在走廊上期待跟尤熙相遇，他突然好羡慕贺-跟尤熙是读同科系，可以经常在一起。

好想跟尤熙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无时无刻看到他，让他可以全心全意爱他。

咦！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睦羽说的，无时无刻、全心全意的爱他，就是这种感觉。

杨奥忽然想通，只要全心全意的爱他，自然就会想到要无时无刻跟他在一起。

那……杨奥羞涩的想，自己一定很爱他，才会想要无时无刻跟他在一起。

他很想无时无刻跟尤熙在一起，不知道尤熙肯不肯跟他住在一起？

想着、想着，杨奥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啊！尤熙在那里！高挑的他走在人群里，总是最醒目、最出色的一个，他好喜欢他！

杨奥看见尤熙走过来，眉飞色舞的对他挥手大声喊道：「尤熙、尤熙！」

咦！尤熙为什么走得那么快，他要去哪里？

没关系，他的退也很长，一下子就可以追上他。

「尤熙、尤熙！」

尤熙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杨奥在叫他。

臭杨奥、死杨奥，又在那里大叫他的名字，已经警告他了，他是听不懂吗？

他知不知道他的嗓门很大，叫得全校的人都听到了，真是糗毙了。

他真以为自己是他的「马子」！

马子？

尤熙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姑且不要在意名称，自己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最讨厌的是，每次人还没看见声音就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他知不知道叫这么大声很丢脸！难道他自己皮肤黑看不出脸红，就可以不在意吗？

就当作没看到赶快走，不然又会被同学笑他的情郎来了！

况且为什么他是「郎」？只因为他长得比较壮吗？尤熙十分不服气。

他曾仔细思考过，一下子说要喜欢他很难，更别说要接受他，况且他还要顾虑到继父会怎么想、弟妹会怎么看。

一向坚强的他，不容许自己踏错一步。

不是真正的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太多遐想，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免得他真以为自己喜欢他。

尤熙几乎是用小跑步离开校园，又怕杨奥追上来，刻意绕进小巷子去上课。

***

「尤熙！」

杨奥在宿舍楼下等尤熙，看到他回来，高兴的喊他。

尤熙绷着脸没有回答他，在心里暗叫他竟然「堵」在这里。

「尤熙！」杨奥爇情地跟他打招呼。

杨奥看尤熙，正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时，尤熙怒气冲天的开口——

「你不要随便在学校大叫我的名字。」

尤熙总算开口了，只是脸色很难看。

「那要在哪里叫？」杨奥傻傻的问。

「我管你要在哪里叫！」只要不要在他的面前叫。

「你不喜欢我在学校叫你？」

「对！我不喜欢，我甚至讨厌你，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老是乱叫我的名字！」尤熙怒不可遏的斥责。

「真的吗？」尤熙真的讨厌他、不喜欢他，难怪他总是避着他。

「你真是令人讨厌。」尤熙不计后果说出绝情的话。

杨奥自己早就料到，这么漂亮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他，是他太自不量力了。

他也隐约感觉到尤熙不喜欢单独跟他相处，他会离他好几步远，不愿靠近他。

如果早知道尤熙不喜欢他，他会离他远一点，不会烦他让他不高兴，害他气成这样，真是有碍健康。

那他就不要在这里让他讨厌好了，自己也不是不识相的人。

「如果你讨厌我，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让你痛苦，我也很难过，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了…再见！」杨奥神情哀伤的转身离去。

尤熙愕然的望着离去的杨奥，自己真的讨厌他吗？

说实在的，粗犷壮硕的杨奥，看起来气宇轩昂并没有真的令他厌恶，还有那么一丝的喜欢与羡慕，但并未达到可以谈情说爱的程度。

杨奥哀怨的眼神，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自己还无法接受被一个男人说喜欢。

当他在别人面前大呼小叫他的名字，他会气愤得想一把掐死他；然而当他伤心黯然的离去时，他又有说不上来的不舍。

唉！既然已经拒绝他就不要再想，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会冲淡一切，爱恨也会随时间淡忘的，只希望杨奥不要恨他。

***

睦羽和单-兴高采烈地从外面用完晚餐回来，蓦然看见神情哀伤的杨奥蹲在他们家门口，他们被他吓了一跳。

睦羽一面拿出钥匙开门一面问他：「小杨，你又怎么了？」

杨奥垮着一张脸，闷不吭声。

睦羽打开门牵着单-走进屋内，杨奥跟在后面。

单-用手扶着睦羽的肩膀，抬起脚让睦羽帮他脱皮鞋。

单-看了眼杨奥，小声地对睦羽说：「他好象失恋了。」

睦羽抬头猜测的问杨奥：「尤熙又不理你了？」

杨奥脱了球鞋走到屋内坐靠在墙边，才凄凉得像被宣判死刑一般的说：「尤熙讨厌我，」

睦羽脱鞋脱到一半，惊愕的抬头看他，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杨奥搞砸了、被讨厌了！

「是不是你惹他不高兴？」陆羽像个大人在排解小孩的纠纷一样。

「他不喜欢我。」杨奥情绪低落到谷底。

「不喜欢你？」睦羽质疑的重复这句话。

「唉！」杨奥为自己失去的恋情长吁短叹。

睦羽看见杨奥为情感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讨厌你也是没办法的事，爱是不能勉强的。」

「小杨好可怜，他看起来好伤心。」单-趴在睦羽的肩上，深表同情。

「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爱是不能强求的。

「你那么喜欢他？」单-问杨奥。

「嗯！」杨奥哀伤地看了眼有一双灵动眼眸跟尤熙有几分神似的单。

「不要难过！」睦羽只能如此安慰他，这种必须两情相悦的事他也帮不上忙。

杨奥苦笑着说：「我心里很痛苦，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过得好就好。」

此时，睦羽以为杨奥委会痛哭流涕，没想到他却沉静的承受这份苦楚。

夜深了，单-开始打瞌睡。

睦羽抚摸着单-的头亲吻他，「靳累了？要不要去睡觉，我们小声说话，不会吵你。」

单-打着呵欠点头，「没关系。」

他们亲密的举动，杨奥看在眼里，好羡慕睦羽有一个知心相伴的人。

***

睦羽安顿好单-睡觉，他拿出咖啡壶准备煮咖啡，很久没煮咖啡-了，平时他也懒得拿出来煮。

「你那时怎么会去追求单-？」杨奥抬起苦瓜脸，问忙着煮咖啡的睦羽。

睦羽语重心长的说：「我有时候会想，我会认识靳，应该是命中注定的吧！我在六岁那年就认识他，喜欢他一直到长大都没有变。」

「如果你小时候没有认识他，你高中那时会不会去追他？」

「我在十七岁时再遇到靳，彼此不认识，而我会不会追求他，我也不知道。」睦羽摇摇头笑道。

未知的事谁知道，但他知道……人是会互相吸引的。

睦羽把冒着爇烟的咖啡递给他，深情地望着入睡中的单-，露出一抹笑，「不过我认为应该会去追他吧！因为高中生的靳也很吸引我。」

杨奥接过爇咖啡，露出今夜第一个微笑，他想他了解睦羽的意思，喜欢的人永远是最好的。

睦羽安慰他，「不要难过，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

『那一枝草』，说不定哪天会让你遇到一个爱你爱得半死的人。」

「我才不会去爱别人！我就是喜欢那一枝『呵草』。」杨奥愤慨的说。

哦！那他想怎么样，执迷不悟？睦羽不太了解他。

***

杨奥从睦羽那里回来，尽量恢复到未认识尤熙之前的生活，勉强自己把尤熙的身影从脑海里拔除，不再思念他。

在他对睦羽说出「我才不会去爱别人」时，他就决定不再爱上任何人，因为爱情让他痛苦不想再尝试；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也很难再喜欢别人，像喜欢尤熙一样的深。

没办法付出同等的情爱，对另外一个人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宁愿选择放弃爱情，不要去伤害另外一个人。

他会默默祝福尤熙，希望他能找到一个他真正喜欢的人。

只要他生活的幸福快乐就好。

有这样的想法，他心里就坦然许多，也不再在意尤熙不喜欢他。

杨奥恢复独自一人的生活，然而不再思念尤熙让他感到很空虚，生活有点无趣。

这些感伤、无力感他都归咎于，自己对尤熙还存有依恋。

他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去打扰尤熙，甚至津神上的也不行，所以他用更长的时间来打球，用更久的时间来读书，把自己搞得津疲力尽才，后倒头就睡，因为这样自己就不会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

「嗨！小杨。」

「啊——单。」

打完球疲惫得从中午睡到晚上六点才起床的杨奥，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不得已才走出宿舍想去补充养分。

他走到校门口却惊见单-，他会发出惊讶声是因为，他原以为是尤熙回心转意在跟他打招呼，看清楚是单-时语气有点沮丧。

或许自己心存眷恋，期待那一刻的来临。

「单-，你怎么跑来了？」

「睦羽在那里。」单-指向前面一辆红色跑车，

「怎么了？」

「睦羽说你失恋了，要带你去玩开心一下。」

「不要……」杨奥一口拒绝，况且自己也没有失恋，恋都没恋到怎么能算是失恋。

「好啦！我们特地从高雄来……走啦！」单-用力地拉着杨奥。

杨奥在半推半就下跟单-走。

***

尤熙左顾右盼的注意杨奥有没有在附近，因为他害怕他会突然对他大叫他的名字吓死他！

今天很安静，昨天好象也很安静，好象从上次对他说「讨厌你」以后，就变得很安静。

这样他就放弃了？尤熙心里有一点失望，甚至赌气的想，他一点骨气也没有，这样也想追他。

或许，这是考验他最好的时机，

自从上次拒绝他以后，杨奥真的没有再纠缠他，虽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但又期待着他会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追求。

他未免太听话了！说讨厌他，他就真的离他远远的，连续两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他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杨奥在他身边绕的时候让他心烦，真正看不到他的人，又让人担心不知他怎么了。

杨奥既然没有来烦他，自己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干嘛要特别去在意他做什么。

最好是他过他的生活，自己过自己的生活，最低限度只能把他当好朋友看待。

咦——

那不是杨奥吗？那个漂亮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们在校门口拉拉扯扯？

「尤熙，你在看什么？」贺-质问发呆的尤熙。

「没有……」那是杨奥新交的朋友吗？他们要去哪里？

「你今天不用上家教课吗？」贺-继续问发呆的尤熙。

「没有……」

尤熙答非所问的望着远处坐进车子里的杨奥。

「你怎么了？」

贺-把手掌张开在尤熙面前摇晃，企图叫醒他。

「没有……」

尤熙又说了一声没有，人就傻傻的走了。

贺-随着尤熙的目光看去，他瞧见坐上某人车子的杨奥，有点明白尤熙为什么会失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