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尘缘寥寥散入洲
看雨,细雨纷纷下心愁,不知伊人何处留?自古红颜多薄命,尘缘寥寥散入洲。
听雨,淅淅沥沥听寂寞,山路茫茫永无期。探路何香凝多望,沧海万水月明楼。
凝一梦惊醒,天已大亮,昨夜惊魂之事让她无所适从,她衣衫褴褛,凉风吹过,她不知道该去依靠谁,只有靠在那匹马儿的身旁以借温暖。
凝冷笑起来,笑自己曾经幻想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而如今只能和一匹马相互慰藉;笑着人世间如此可悲,人言可畏,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她索性将蓑笠上白色的纱巾扯下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纱巾上书写起来:
万里江城,随时待君攻下。
凝,一凡人女子,理应女儿淡红妆。
可如今,形势大变,不得不说。
望君听凝一句劝,莫把功名看太重,自古到今,功利乃浮云遮望眼。
万历年号理应胜,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望君放友一条路,凝当谢意从心来。
此次一去,不知何时再见,请君多保重。
梧桐似水,一去不得留。
凝眸叹颜,悲欢离合倦。
人情世故,心无所留恋。
北辰明睡,崖断情根坠。
血红的一篇血书,浸漫着血腥味,印红了凝的双手,她麻木的手指将血巾系在马儿的缰绳上,并从头上拔下那支钗,穿在其中。
“马儿马儿,去找你的主人吧,把我的心意告诉他,叫他好好活着,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凝摸了摸它的头,在它的耳畔说完后,使劲儿抽了一下马尾处,“驾——”,尘土扬起,马儿飞奔在千里之外……
“再见了朋友们,再见了,奕轩……”
云帐外。
士兵们个个斗志激昂,云帐外山万重,偶有鸿雁飞过。任北风萧瑟,只需一曲牧歌,便可铁马金戈,大刀挥城下。而古道上,牧马人正漂泊,芳草连天,梦醒身已是客。试问有多少长河日落?人道是,沧海里桑田的寂寞。看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不过是青史剩余的一滴浓墨。听寂寂旷野风,黑夜勾勒出了荒凉之河。千帐灯火,一人坐于云帐之中,独撩火烛,向谁诉说悲欢离合?剑在黄沙里磨,出塞之歌,早已被唱彻。
一阵马嘶叫声传来,号角吹响,士兵齐出现在帐外,只见一匹骏马身旁系有一条红色纱巾。领头的将纱巾解下,还现一只钗,便把它们送至胡奕轩的帐中,另一个小兵将马牵至马棚。
云帐内。
胡奕轩颤抖地看完这篇血书,紧握着手中的簪,问领头的来者是何人,领头只带他去看那匹马,奕轩见了这匹马,一切都明白了,二话没说,迅翻上马背,“带我去找她!”一阵灰土扬翻,奕轩骑马已奔腾到千里之外。
若漪和王爷走出云帐,“他去找凝了。”王爷说道,“该是两人和好的时候了”若漪依偎在王爷的怀中。当初胡奕轩见到若漪后便给王爷飞鸽传书,王爷收到信后,命下人收拾家当,将他们遣送回家乡,而自己带足了银两挑了一匹好马连夜赶至这里与若漪相会,并答应她,剩下的日子里与她平静地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王爷为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开心,幸福。
而若漪为了王爷,连命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这对有情人终能眷属,也算老天有眼了。
话说凝见马儿走远后,便一直沿着山路往上爬,山顶上的北风刮得厉害,凝感觉到风的穿透力,把她的心也吹凉了。她望着远处的山峰和漫天的云彩,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她相信自己死后可以到达世界的极乐地带,她幻想着,期待着,眼角却不知为何湿润起来,难道说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事?怕是一个人吧,他没有了自己会不会伤心?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他会不会恨自己?他还会讨厌自己吗?还是说巴不得自己离开?唉……到现在了自己还在犹豫什么?世间的丑恶早已看得清楚,现在反悔,将来更是后悔,倒不如孤身孑去,挥挥袖,一切轻松自在。
这么多天突然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一个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你,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你,而那些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才是最好的朋友,虽然他们并不会对你表现出过多地赞美,但自己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期待和他们的内心的支持,走到今天,我一直觉得自己认识了许多朋友,先是王爷,再是王若漪,接着是天剑,后来是叶香蝶,最后是朱少逸,虽然朋友少之又少,但是这是最珍贵的了,我虽然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但我至少还有友情,有这世上最纯洁的友情,这一辈子也没算白活,有这么多温暖的记忆,我想就算到了那边也不会孤独吧,虽然幻想着能和所有人做朋友,但今天才明白,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朋友,越是走到最后的越是最珍贵的,风啊,你吹得猛烈些吧,我的心不会再痛了,相反现在感觉心里很快乐,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没有任何牵挂,或许人死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当是逃避吧,抑或说是解脱。
凝站起来,绣鞋已挪至悬崖边上,小碎石掉落下去久久不见回音,凝看着茫茫云端下的无底深渊,心中却有种消释的感觉。
红尘渺,多情却被无情恼。
犹忆凝笑寒梅影倩妖。
雨潇潇,千言万语梦中消。
爱恨悠悠何时了?
几多愁?回付一笑……
白衣飘,轻然纵身悬崖峭。
薄面青衣曾逍遥。
风萧萧,落花流水忆中笑。
情仇隆隆何时少?
梧桐香,飘洒容颜貌。
凝纵身一跳,身后一阵马儿嘶叫声,“凝——”喊声撕心裂肺,胡奕轩跌跌撞撞地向凝跳下的地方奔去,最后扑倒在悬崖边上,茫茫云朵里看不到凝的身影,耳畔的狂风骤起,奕轩薄薄的青衣任狂风吹起,满脸已是泪水的他深深地抓着地,鲜红的液体从他的指间流出来,浸满了尘土。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凝——”,凄凉的声音在整个天空回荡,“凝,回来,回来,我错了,是我错了,回来,回来,我要你回来……”嘶哑的抽噎声伴着马儿的嘶叫声无不凄凉。那匹马是奕轩送给凝的,对凝自是感情甚深,一匹马都如此情深,何况是人呢?只可惜人不懂得珍惜,只能醒悟到后悔,晚了,完了,所有泪只能祭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