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年
“嗷……”
月夜。
苍月如水,银盘如磨,银芒洒遍苍茫大地。
少神后山的千年老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苍狼般的长啸。借着月光,参天古木的林间,一个人影闪电般的飞纵跳跃,穿纵于满地的猛兽毒虫之中。
他的身影化成一道道幻影,幻影之上是一柄青光滔天、虎吼如雷的仙剑。他的每一次挥手投足,每一次的掐法捏诀,每一道真气伴随着剑光射出,必有一只猛兽或者一条毒虫毙命。
嘭,仙剑洞穿了一头身躯高达二丈的三角兽……啪,一声脆响,一条七尺来长的巨型九尾蜈蚣被他射出的真气击碎,满地的稠液……嗦,一只从天而降的毒鸟被他“金猴倒挂”的一脚踢飞,远远的掉落在草丛里……唰,咆哮着扑来的黑猿熊被剑光劈成两半……
幻影成梭,剑光滔天。
仅仅一盏茶的时间,满满一窝的毒虫猛兽全都是死无全尸、接连毙命。
那个人,是柳小天。
那柄仙剑,是大野。
柳小天背对满地的尸而立,踩着一块高石,目光透过严密的树叶,射向天剑峰的方向。
注目良久,他轻轻的道:“好快,三年就这样过去了。师父、师姐,还有各位师兄们,你们都过得好吗?小师弟可真想你们啊。”
想到那个像姐姐一样爱护自己的师姐,柳小天就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柔和的笑意。
今晚是他闭关的最后一天。
明天,他就要重新回到那个温馨、充满欢笑的地方去。
望着星空,他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这一年,他十七岁。
三年里,他无日不在跟九尾蜈蚣、黑猿熊、三角兽、毒鸟这类绝世毒虫和无匹猛兽打交道,无日不在杀戮中度过。便是晚上挂在古树上睡觉,也是从不合上眼睛的。
这些年,他学会了睡觉不闭眼的绝活。
整日的杀戮,整日的血腥,让他的剑术、内心、灵觉一日千里,到如今,他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水平,他也无法知晓自己在同门师兄弟中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他每天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越、越、再越!
这些年,他完全是从死尸中爬出来的,不断的找毒虫猛兽厮杀,不断的受伤,不断的越极限,然后不断的提升功力。
三年下来,整片千年老林中的毒虫猛兽已被这个疯子逼得快要崩溃了,见到他,就像见到死神一样,能跑就跑,绝不上去傻傻送死。
今夜,月光,很皎洁。
偶尔一阵风吹来,吹落几片枯叶,轻飘飘的落在那站在高石之上的人眼前,那人伸出手去,轻轻的接住,看一眼,然后吹一口气,将枯叶吹走。
他的目光已经没有了生机,剩下的只是死亡。
他的衣裤早已破烂不堪,此刻穿着的只是一块黑猿熊的皮。
凝耳倾听,遥遥的,有一串雕鸣传来。听着越来越近的雕鸣,他的脸上有一抹微笑,似是等待着好友的归来。
良久,一片黑影挡住了清辉月光,直直的落了下来。柳小天伸出手去,接住了它。
那是一只金翅雕,雕儿不大,却足够强壮。金翅雕甫一落上柳小天的手,便用喙子在他的头里理了理,竟是极为亲热。
两年前,偶然的一次机会,柳小天救了这只受伤的小金翅雕。金翅雕也颇有灵性,伤愈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留了下来,与这新认的主人互为依靠。
柳小天看着金翅雕笑道:“小雕,把蟒胆给我吧。”他的目光,只有在看向金翅雕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如水般的柔情。
金翅雕似是有些恼怒主人看破自己的小诡计,佯作怒状,怒怒的叫两声,再用金色的翅膀拍一下主人的脑袋,才张开嘴巴,吐出一颗红色的蟒胆。
“哈哈,你这小诡计能瞒得过我吗?”柳小天哈哈一笑,接过蟒胆,也不嫌脏,一把便送入嘴里,咕巴一下就吞了下去。
自从有了金翅雕,他每日都要吞一颗蟒胆,蟒胆虽苦,但却是极好的补品。每次和毒虫猛兽厮杀之后,一颗蟒胆下肚,不管什么伤,一日之后就能痊愈如初。
摸了摸金翅雕的脑袋,柳小天忽然叹道:“小雕,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从此就不再回来了。你愿意跟我去吗?”
金翅雕像是听得懂似的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又定定的看着主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年虽短,却能生很多事。虽然只有两年的相处,但金翅雕早已把柳小天当作了一生的依靠,没有主人,它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主人要离开,他虽然很不想去外面的人类世界,但更加舍不得离开主人。
柳小天笑了一笑:“好雕儿,我就知道你愿意的。”
……
次日。
天剑峰,铸剑道宝殿。
阶下站满了人,其中多数人脸上都有焦急之色,尤其是长成了十九岁大姑娘的龙樱、范一航、李二洛等人。
阶上,龙浩背着手不停的走过来走过去,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显是心烦意乱。
龙樱蹬蹬走到阶上,拦住龙浩,道:“爷爷,你就别晃来晃去的了,你快想想办法呀,明天就是大会武了,小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别是被毒虫猛兽吃……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却先是慌了一慌。
龙浩瞪了一眼孙女:“小樱!你胡说什么?”
范一航也从阶下走了上来,皱着眉头道:“师父,师妹,你们别太担心了,我想小师弟福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三年前,他既然有决心去千年老林闭关,就应当有实力平安回来。”
龙樱道:“可是、可是明天就是大会武了啊,我还记得三年前他走的那天说过,三年后的今天一定会准时回来,但是你看天都黑了,小天还没有回来啊,我、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大师兄,其实你心里也是非常不安的,是不是?”
范一航被龙樱看透心思,面上一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李二洛也走了上来,沉默片刻,他突然道:“我相信小师弟,还是好好的。”
便在此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你们快看,小师弟回来了!”
众人都唰的一下转头看向宝殿门口,果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披兽皮、头乱七八糟、肌肤黝黑的少年,他的肩头站着一只金色翅膀的小雕,小雕警惕地四下乱瞧。
少年看着殿内的人群,咧一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